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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聊斋】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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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2 17:25: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早晨起来,又看了一下日历,农历正月十七,宜祭祀、会友,忌出行。

    今天是父亲去世八周年祭日。

    匆匆洗漱完毕,买了香烛纸钱和父亲最爱的烟与酒,开车来到金山脚下父亲墓前。

    惊讶莫名。竟然有人先来拜祭过,香烛果品,一应俱全,还有父亲生前最爱的洋河大曲与云烟。一束尚自闪烁着露珠的野花,紫蓝相间,还有一两朵小白花夹杂其中,都叫不上名字,用细细的紫藤捆做一束,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墓碑正中间。炉中的香烛尚未燃尽,袅袅四起,除了檀木的香气,还有隐隐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我眩晕。

    每年的今天以及清明、冬至和除夕,我都会备上香烛来陪陪父亲,一年要去好几次香烛店,然而在其他店里,从未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儿,苦涩中透着清新,有些儿诡异。

    肯定不是二弟,他毕业后留在了深圳,路途遥远,来不及回家,刚刚通过电话的。

    带着疑惑跪倒坟前,焚香一炷,摆上果品,再倒上两杯父亲最爱的洋河大曲,一杯倾洒碑前,一口喝下另一杯。再为父亲点燃一支云烟,放在香炉边上,然后又为自己点燃另一支,席地而坐。父亲生前,就喜欢我陪他抽烟,然后说说话。

    “父亲大人千古——不孝儿吉利敬立”

    长长地叹息,父亲英年早逝,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亲眼见他老人家病榻受苦,恨不能以身相代。而此时此地,子欲养而亲不在,其痛切肤,痛彻了心扉。习惯性地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到虎口处那道浅紫色的印记颜色开始变深——这胎记自出生至现在,未曾淡去半分,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愈加分明。

    唉——

    分明是一声浅浅的叹息。我举目四顾,此处除了我,并无第二个人啊,莫非是我的幻觉?可是听起来,却分明如此熟悉。

    难道是父亲有灵,前来相见,解我思念?

    父亲父亲,真的是你么?轻念处,平生从未洒泪半滴的我已是涕泪磅砣。父亲——






[ 本帖最后由 飞南 于 2009-2-12 17:27 编辑 ]
发表于 2009-2-12 20: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下文.
发表于 2009-2-13 18:45: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更新!
 楼主| 发表于 2009-2-14 00:36: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独坐良久,暮色深渐。朦胧间,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清晰如在耳边——竟是温婉的女人声音。

    也许是与我一样伤感的儿女吧?站起身,才发现坐了半天,腿脚早已酸麻得不能动弹。

    息了片刻,循声一路找来。

    从来不知道,这金山脚下,还有这么一片洞天。空山鸟语,竹林片片,流水潺潺,桃红李白,芳尘遍地,浑然安静,端的是世外仙境人间桃源,久住钢筋水泥森林的我,不由看得痴了。

    唉——

    又闻一声叹息。这次终于听清了,声音是从竹林边上的草屋内传来,还伴有时断时续的琴声。

    倾耳细听,是一曲《出水莲》。只是每次弹至第三句末,由变宫转为宫调时,都会把变宫奏成羽音,其后再不能继续。听着听着,我忍不住出声指出。

    琴声戛然而止。篷门半开,门口出现一长发女子,一袭白衣白裙,腰间系一块晶莹通透的宝玉,素手素面的样子,浑然不沾这尘世里半点烟火气。白衣女子轻抬半垂的面容,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当场。尖削的下巴,细长的眉眼,眉睫似有雾气未散,站在满地落英之中,如妖似魅,却是一副生生世世熟悉的模样。

    “周郎,你来了。”轻唤声婉如莺啼。我开始战栗,满山满山净是阴冷的气息,诡异而暧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周郎,莫非你真的不记得妾身了么?”哀婉的语调,字字句句击在心底最柔软处,剥离似地疼痛。见我依旧是一脸的疑惑,佳人已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2-14 00:4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曲有误,周郎顾。

    三国建安年间,周公瑾年少俊美,戎马英姿,文韬武略,诗书音律,无一不精,位列东吴四英将第一位,周郎周公瑾,是吴越两地多少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史书亦评价其“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正值年少的周瑜,辅佐孙策、孙权二兄弟拒曹兴吴,群英会戏蒋干、打黄盖,巧计连环,大破曹军于赤壁。娶妻小乔,素有“国色”美誉,端的是意气风发,羡煞世人。传闻甚美的,还有周郎关于音乐方面的造诣。坊间传闻,周公瑾精通音律,虽酒过三巡,如果音乐有误,他必会回头一看。故唐人李端曾有诗云“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只可惜天妒英才,公元210年,周瑜领兵攻打西川,行至巴丘城时箭伤发作,英年早逝,年仅36岁。

    然而未料到的是,这“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竟然就是我的前世!

    “将军当日与主公言天下计,妾身幸闻,言犹在耳。”

    “今使北土已安,操无内忧,能旷日持久,来争疆场,又能与我校胜负于船楫,可乎?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且舍鞍马,仗舟揖,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寒,马无藁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四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

    “妾身在这金山深处已等了一千八百年。”在我的指点下,她终于把这曲《出水莲》弹了个完整,露出难得笑意,明媚胜过这满山春色,娓娓言道,“我是阿九呵,每晚伴君膝前几案,这一曲《出水莲》,是郎当日最爱的曲子,周郎莫非真的不记得妾身了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2-14 00: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隐约记得当年,辗转于民间得了司马相如所传的绿绮,虽琴弦尽断,古旧不堪,却是喜不自胜,亲自修复了根根琴弦,自此置之案头,视若珍宝,日夜摩玩不已。因修琴花费整整九天心血,故此后便以“阿九”名之,其喜爱之情,竟似父母兄长一般。

    不知是真的记起了前世,还是读过《三国志》的原因,我的记忆竟真的被带到了一千多年前。不过还是请允许我还是用第三人称的口吻来述说这个故事,毕竟隔了年代,一切那么遥远,渺茫到近乎虚幻。

    史书记载,公元210年,周瑜领兵攻打西川,行至巴丘城时箭伤发作而薨。而此后,阿九竟然也是不翼而飞。原来当日周公瑾修琴时,一根琴弦打在左手虎口处,随即血流不止,然周郎爱琴成痴,却是浑然不觉。这阿九,得周郎心血灵气,时长日久,竟然成了精,因主人离去,便心灰意冷,自此隐入深山再不作一响。

    世间千年,不过转瞬。

    “这一日,妾身梦里得金山寺法海禅师指引,轮回中的周郎会于正月十七日到此祭拜父亲,因此备了香烛前往祭拜。”

    原来那声叹息,果然不是我的幻觉。

    “妾身藏身于树后,原只想悄悄再见一面。可是望着隔了一千多年的容颜,忍不住叹息出声。”阿九把玩着腰间玉佩,此时我才看清,那上面刻有“桐梓合精”四字,形如印章一般。

    “回到林中,依旧满心酸楚,忍不住取出尘封了整整一千八百年的琴来,弹起周郎生前所奏的曲子。奈何妾身资质浅薄,终究弹不过这第三句,这由变宫到宫调,始终转不过去。”

    正是这声叹息与断续的琴声,一路吸引了我前来。听了平生最爱的曲子,情不自禁地就出声指出了音律中的错误。

    然而关于若干年前的某一世,始终那么遥远,难以设身处地。

    见我依旧是一脸茫然模样,阿九神色凄然:“蒙周郎垂爱,已是阿九此生大幸,今日之后,只恐他年与君见,相逢已是陌路人。妾身有一心愿未了,望周郎成全。”
 楼主| 发表于 2009-2-14 00:43:48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两位美女,情人节快乐: )
发表于 2009-3-11 19:39: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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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3 21:28:28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古未闻之荒诞事,读来觉得很滑稽.既然写的是荒唐之事,开头还是多一点铺垫吧,不要让读者一下子就穿越时光隧道,跑到公元二世纪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4-26 20: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绿裙曳地,衣襟上点点浅红,隐约可见。低垂的青丝间杂竟有几缕白发,触目惊心。
    “阿九与周郎命定缘薄,阿九认了。就请周郎再为妾身抚琴一曲,可好?”
    见我微微点头,阿九净了手焚了香,专注地将几案又拭了几拭,然后才把琴放了上去。
    轻柔的举止与气息,离我就那么近,虚幻而无辜的样子。心开始有点痛。
    闭眼默念一下——依旧是习惯性的动作,在每次弹琴前。我伸出双手,开始拨动那丝丝的琴弦,每一声,都会颤动我的神经。左手无名指上,钻戒射出冷光,其华灼灼直欺双目。
    “妾身当年五弦尽断,蒙君修复,音律如初。这根根青丝,便是您所修复的琴弦。临别,还求您为妾身再梳一次发,阿九夙愿得偿,此生再无遗憾。”
    手持木梳,但觉沁香销魂,长发在握,丝丝柔软。只是再柔软,却软不过我心底那抹温柔。
    一曲《出水莲》,音符温柔地洒了一地,流淌在了金山处处。醉了阿九,也醉了我。管它什么吉利,还是周公瑾。
    满山尽旖旎,伊人第九枝。欲醉岂需酒,且莫伤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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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猛一失足,如坠深谷,蓦然惊醒。睁眼看,自己竟是在父亲墓前坐了一夜。哪来的什么竹林草舍绿绮琴,又何来的阿九身影。这一切,原不过是荒唐南柯。
    车子泊在不远处,车身和玻璃上已是满满一层露珠。再看自己,周身干爽,却无半点湿处。
    自幼品学兼优的我,始终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即便那一班深夜溜出校门狂欢的哥们个个都说曾在金山背后见过鬼魅,我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此刻,才开始有些儿疑惑。
    疑惑归疑惑,可不能耽误了上班。赶紧驱车赶回市区,匆匆洗漱一番,又往单位赶。
    忙碌一如既往,很快,梦里的困扰便被抛诸脑后。
    和往常一样,一天又近尾声。由办公大楼出来,往停车处走去,习惯性地把大衣搭在右臂弯,然后伸出左手去掏兜里的钥匙。触手处,是四四方方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一柄桃木梳。小纂“阿九”,九字的一笔,蜿蜒委婉,像睡梦里阿九那柔软的长发盈盈一握。阿九?左手虎口处的胎记,再度清晰浮现,像夏日晴空平空乍现的闪电一样惊心动魄。
    头开始痛。习惯性地伸出左手去,用大拇指顶着太阳穴,狠命地揉了几揉,感觉似乎好了些。
    依旧静不下心来,于是决定到街上走走。重新穿好外套,手里握着那只桃木的梳子反复把玩,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穿行着。
    KFC门前几个女孩子一副夏天的打扮,领着一群小朋友活蹦乱跳。新开张的美容美发店看上去面貌族新,盛世欢喜,店员热情洋溢,四处派送着打折卡。电影院门口更是挤满了情侣,大概又是什么新片正在热映。
    这一切看上去那么遥远,平时早习惯了的场景,眼前看来,却是那么的不真实。我的脚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直向前。
    突然有谁扯了扯我的衣袖。扭头一看,是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右手臂上斜挎着柳枝编的篮子,甜甜地兜揽生意:“叔叔叔叔,买束勿忘我吧,送给你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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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勿忘我?”我怔了一怔。一直知道这名字,却从来不曾认识勿忘我的真实面目。
    小姑娘的左手,一束只用简单的紫藤缠绕的紫色的碎花,兀自带着露珠,晶莹剔透,不落纤尘。
    浅绿色碎花布的棉卦,脑后梳着一根粗粗的辫子,清瘦略显苍白的面容,两只大眼睛闪啊闪,像极了天空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叔叔,最后一束了,您就给七块钱吧,能养几个星期呢。”小姑娘依旧笑面如花,不折不挠。一缕碎头发调皮地从刘海处垂下来,她伸出挎着篮子的右手,把它们轻轻捋到耳朵后面。我看到,她小巧的耳垂下方,有一处胭脂痣,形如印章一般。
    我伸出手,去接她手里的勿忘我。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冰冷冰冷,再度怔住。未留心,那束深紫的间杂一两朵小白花的勿忘我散落在地,花瓣上有露珠悄悄滑落,那么柔弱和无辜的样子,像世人的眼泪。
    小姑娘连忙俯身一一拾起,水泥的地面上本来干净,她却极其细心地轻轻地呵着气,生怕蒙了半点灰尘。那绺碎发,再度从她的耳后滑落,苍白的小脸,大大的黑眼珠,看上去那么惹人心疼。
    边付钱,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花真漂亮,谢谢你!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动作熟练地从身后的马尾上拽下粉色的橡皮筋,把花重新绑好,递到我手中,“我叫阿九。叔叔拜拜!”收了钱,小阿九眉开眼笑,一蹦一跳地转向人群,转眼不见。
    我把花束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嗅着,与父亲坟前的香烛一个气息。
    只恐他年与君见,相逢已是陌路人。
    仰望长空,忆起睡梦里,阿九耳畔轻语:勿忘我。
    阿九,阿九,但愿我还能忘得了你。

[ 本帖最后由 飞南 于 2009-4-26 20: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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