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道果香（作品编号025）

江南好

文/江南好
    二十年前的夏天，我离开黄河故道的怀抱，那时故道像一条放荡不羁的黄龙，在深夏雨水的簇拥下，活脱脱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从上游打着漩涡，踩着高跷，一刻不停的奔流而下,急不可待的想回归大海，河水左冲右突，把遥远的故事和灾难散落一路。
    立秋前，当我又一次踏上这片曾经贫脊的土地，站在河堤上，我像一只迁徙的候鸟，在寻找记忆中故道上的苍凉和滩头的荒草。故道像个成年的汉子，平和而憨厚，当它赤裸裸的从小村穿过时,小村用那大片新织的绿毯，一直铺设到河床的最低处，我无法看到那紧锁着河道的连绵的绿，我在听着她的欢笑，我在闻着早已溢满空气的果香。近百米宽的河道神似安逸甜静的村姑，望着她缓缓远去的背影从新架的大桥下穿过，还没有烧起的晚霞完全被她迷住了。困惑中，我看到村支书王克前那深邃的目光后面所显露的沉思，和无法掩饰的那古铜色脸上的笑容，他用那粗壮的手臂给我们讲述他那难以割舍的果林情怀。
    果园沿着故道，在一条村级公路的两侧一块跟着一块的排列着，像等候在那里的阅兵方队。昔日，二千七百一十亩的荒滩，一下子穿上了漂亮的节日盛装，那感激的红、欣慰的黄、希望的青，挂满每一个枝头，压得好多成年的果树都柱起了拐杖。在靠近故道边上的王克前家果园内，我第一次在真实场景下感受着“硕果累累”这个词。站在被分割成一垄一垄的纵向田块边上，低头远望，那像蓝布小白花一样的一个个白色光点,静静地照在隆起的沙土地上，品种不同的果树横竖成行的栽在田块的中央，像微型宫殿上的一根根廊柱，牢牢的钉在那里。蓬开的枝头，尤如一把把遮阳的大伞，精心的呵护着脚下远道而来的黄土。那或三五成群、或二二互挽的挤在一起，一如母亲怀中的孪生兄弟，在尽情地吮吸着母亲的乳汁。近看，悬在半空的果，多是青涩的面孔上，沾着刚刚喷散过的点点白石灰水粉，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夏日里上了菲子粉的娃娃脸蛋，水灵中透着活力，雅致中散着体香，含羞似的睁着睡眼。
    我醉了，醉倒在诱人的果树下，我无法描绘此时的意境。看着在我左侧的一棵棵红富士苹果树，同样个头果实，均匀的藏在各个枝叶的下面，砌起一层层果的墙，我初估了一下，每棵树至少也要收获五六百斤。一个个近在咫尺的苹果，我真的想去亲近它，触摸它。还在生长的红富士，已经是体大腰圆，形状扁圆至近圆形，偏斜肩。光洁的果面，还没有还得及上果粉的肚皮，蜡质层厚，半透明的果皮中厚而韧。细看，苹果的底色黄绿，着色片红或鲜艳条纹红，果点中多，黄白色，较小，圆形，锈色果点大，不规则凸出明显。正在果园里忙碌的小王，光着上身在林间穿行，从剪枝、打芽、开花、结果……他是亲眼看着苹果长大的。他十分热情地介绍说，红富士是在日本育成的，1980年才引入中国。成品果实体大肥硕，平均单果重220克左右，最大果重多达650克。看着一棵棵挂满果的树，小王欣慰的说，今年又是丰收年，估计亩产能达万斤。
    小王是支书的儿子，一年到头多和果树在一起，他对果树和果实了如指掌，他把果树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他说，红富士果肉黄白色，致密细脆，多汁，酸甜适度，食之芳香爽口。红富士极耐贮藏，在半地下窖可藏至翌年5月，在冷风库可藏至翌年7月，贮藏后香气更浓，风味更佳。小王讲得专注、忘我，我在静静的听着，不忍心打断他的话语。小王告诉我，红富士发育期170－180天，10月中下旬采收，到时一定要来品尝。我被小王娴熟的知识和真诚所打动，我已经闻到了果的香味。跟在小王的后面，我成了果林的检阅者。一排挂满牛皮纸袋的果树吸引了我，小王对我说，这是绿色无公害苹果，用双层牛皮纸袋套上的苹果，从小到大不会受到一点点农药的侵害，很受社会的青睐，但由于人手不够，此工作量也繁重，成本也大，计划放在下一步推广中。看着像圣诞树上飘逸祝福一样的纸袋，我有了一种冲动，我真的想撕开她神秘的面纱。一路上我一边走着，一边数着，记着。果园里主要有桃、梨、苹果和葡萄等不同的十几个品种，五月的油桃已全部上市，梨也开始下枝。我开始重复吟读很多好听的名字：金帅、红玉、金山特早红、绿宝石……这些都成了王克前书记的荣誉村民，成了他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的孩子。
    果林村，这是后来人们根据村子的种殖特点起的名字，它原本是由两个村合并而成。老王告诉我，他的这片果园有二十六亩地，是最早的。1991年初，他走马上任担起了带领百姓致富的重任，当时谁也没有胆量和眼光来承包眼前的这片土地，镇里让他和村主任带头，他也是硬着头皮，以每亩五十元的价格签了五十年的合同。后来，大多数村民看到了种植果林的经济效益，才纷纷加入进来。如今十八年过去了，连成一片的果树，成了故道边上独具特色的果园长廊。在省农院科研专家的悉心指导下，果园经过一步步的发展成了气候，一眼望去，挤得严严实实的果树，有着一样的身高和一样的装扮，在风中摇着相同的手臂，一笔一划的写着相同的心酸和喜悦。在当地人的眼里，王克前是个双强书记，他不仅带领村里人一起富起来，而且在徘徊探索中自己首先富了起来。在王书记家门口的自摘园里，我们品尝着果肉的美味，深吸着浓浓的果香，我为主人一家的辛劳和纯朴而佩服。在我的眼前，果园深处平实的农家小屋和天上的白云齐高。
    走十里路，闻百里果香。返回的路上，我看到新开辟的500亩大棚葡萄园，那嫩枝已攀上水泥架桥，它将一步跨进高效农业的行列，它的前景不言而喻。此时的故道更多了一些乡情和希望，我在仰望着。随行的赵老向我们介绍，果林村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村中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就有六十多，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车子在果林中穿行，我听到了故道上传来的渔歌声，让人激动，催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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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戚涤尘 于 2009-8-14 18: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