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祭 文/孟怀芹
我的家乡很大,但在中国的地图上却找不到一个点。
我的家乡很小,却在我的心里占有很大的一块地方。 我家乡不远,就像一位诗人写的,只需拐几个弯就到了:江苏—盐城—滨海—陈涛。 清明节三天的假期,我说要留一天给自己,回家看看。先生的一箩筐的话语也阻挡不了我回家的脚步,心意如铁般坚定。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有人说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为什么我那么思念养育我的地方? 近乡情怯,离家越近,我的心就砰砰地跳着。家还是昔日的模样吗?近了,近了,我看到了我家门前的那条羊肠小道。我出生时遗落下来的衣胞,就埋在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的某个地方,化成了水,溶入了这片土地。在外辗转多年后,再回到这丝带般的泥土小路上时,不禁泪流满面。我那么厌恶过的,让我在雨天里滑了一跤又一跤的泥泞,可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它的芬芳和温柔。她丝毫没有城市里的坚硬与冰冷的特质。 童年的足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个扎着羊角辫,卷着袖子挽着裤管,在河里模田螺的小姑娘是我吗?她摸到了一个大河蚌,正在高兴地咧着嘴笑呢。那时候,田螺是我们心目中的美味呢。母亲把田螺放在开水里焯烫一下,田螺的盖子就都张开了,用一根细细的针挑出田螺肉,等汤淀淀清,撇清了,再把田螺肉放到锅里煮。锅开了放点山芋粉,抹点韭菜叶子,那个鲜呀,用父亲的话说,就是仙(鲜)奶奶掉下锅了。 那个在青青麦田里提着小篮子,拿着小鍬,正在四望寻找野菜的小姑娘是我吗?她是那样的专注,扳开麦稞,用小鍬子在麦稞里挖呀挖,终于挖了满满的一篮子绿莹莹的野菜。野菜挖回家可以煮菜粥吃,也可以包饺子吃,我们每当到下雨天,就会用挖回来的野菜包饺子吃。这时我似乎看到母亲还在锅灶旁忙忙碌碌的,不一会就端上来一盆香喷喷的饺子。 那个捉萤火虫的小女孩是我吗?她一手拿把蒲扇,一手攥着一大朵南瓜花,眼睛紧紧地盯着萤火虫,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刺溜一下滑进了小河里,萤火虫飞了,自己弄了一身的泥水······在整个夏季里,捉萤火虫是我们最大的乐趣。 嗨,那个在小雨中捡拾地皮菜的小姑娘是我吗?瞧她那专注的样儿,和嘴角浅浅的笑,她在为晚上有地皮菜就粥而满足呢。 那个看见哥哥在放学的路上玩玻璃弹珠,就急急地回家告状的女孩是我吗? 那个背着油书包的女孩是我吗?每次总是把家里的油馓子揣满一书包,然后分给同学吃,还偷偷地送给一个孤寡老人。 ······ 家就在眼前了,哥哥在门前拿着弹弓,用我给他搓成的泥弹珠打麻雀;母亲身上系着花围裙端着一盆猪食在往猪圈走,一会儿就传出了唤小猪吃食的嘞嘞嘞嘞声;父亲在编一个芦苇篮子,说着如果我们不认真学习,就会用这个篮子去拾草的话;奶奶坐在门前的凳子上打盹;我在门前的小花园里种着在同学那里要来的花籽。这些都是过去,如前世般遥远,却又清晰如昨,触手可及。 这一切也许就是父母不在这里住,也要称这里为家的缘故吧。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不需要寻找,驻守在我的记忆中,经过岁月的发酵,只会越来越膨胀,越来越清晰。 其实真正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那个承载着我们欢乐童年的红瓦房已经倒塌了,但那些无数个美好的往日,却是永远屹立在这废墟之上的。(1263字) (224500 江苏省滨海县阜东南路艺苑巷三号对面 孟怀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