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乡愁，是一曲温婉的越剧

潘慧敏

晚饭后出去散步，路过彩虹桥，被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吸引住了。原来是一个大伯坐在桥栏边拉二胡，拉的是越剧《红楼梦》里的“葬花”。呀，多么熟悉的家乡乐曲！我不禁和着他的曲子轻声哼起来：“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
     越剧，发源于浙江嵊州，也是我的故乡——同属古越大地的 诸暨的地方戏，是那里的老百姓们最熟悉最痴迷的剧种。
     我的童年时光里弥漫着越剧清丽婉转的旋律。阳光明媚的四月清明，被春风吹得绿油油的茶山坡上，点缀着采茶女们打诨嬉闹的笑语，飘荡着她们婉转动听的歌声，“林妹妹，今天是从古到今，天上人间，是第一件称心满意的事啊……”。歌声曼曼妙妙地飘到对面的山坡上，那边马上也来个接应：“ 我合不拢笑口将喜讯接，数遍了指头把佳期待……”。七月暑天的黄昏，牧牛老倌犁完了田，先把牛赶进水塘，自己也跟着一个猛子扎进去，然后怡然自得地泡一会澡，再在石坎缝里摸一碗螺蛳。等到日头落进了西山，他才爬出水来，腰间的浴巾里系着刚摸来的螺蛳，赶着牛就唱着回家了：“走啊，路遇大姐得音讯，九里桑园访兰英……”。故乡的人们特别喜欢越剧，广播里播的，收音机里放的都是越剧，春节里农闲时村子里请来的戏班子唱的当然也是越剧。看多了听多了，老百姓们几乎人人都会哼两句，唱两段。

     “燕飞，来，唱一段梁山伯祝英台。”乡亲们好喜欢这个叫燕飞的六岁小女孩。六岁，有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呢，这个小女孩，能把十八相送都唱完。
     燕飞扎着两个朝天辫，辫子上系着两只红红的绸子，这些都是喜欢听她唱越剧的大人奖赏给她的。她在人群中站定，小脸儿一偏，小小的兰花指举过头顶，小嘴一开，奶声奶气地唱起来：“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好！好！”大人们都拍手鼓掌。燕飞才不稀罕呢，这样的褒奖她早就习惯了。唱完十八相送，她接着唱《碧玉簪》里那个阿林娘送凤冠：“……千错万错是阿林错，我婆婆待侬总勿错。媳妇啊侬买个人情给婆婆，夫妻重欢琴瑟和”。大人们都争相把她抱起来，有往她的衣袋里塞糖果饼干的，也有亲她小脸的。这时的燕飞却是一脸的淡定，俨然一个久经戏场的小明星。

      村里有棵700多年的老樟树，樟树下有个漂亮的戏台。每年的腊月或正月，村里都要出钱请戏班子来唱越剧。村里要做戏了，村民们欢天喜地，老早通知了外村的亲戚朋友，请他们来看戏。开戏的那天，乡亲们早早起来，叫醒孩子们，催促赶紧吃完饭，然后把家里的凳子椅子都摆到戏场子里去。大人们反复叮嘱孩子，一定要占个离戏台近一点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的地方。大人们在家里干完了家务，带着炒好了瓜子花生番薯片往戏台赶，一路上大家高兴地打着招呼，过节一般的快乐。
     戏场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挤满了人，要想找到自己的孩子在哪个地方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阿三，阿三，这小鬼。凳子呢？放在哪里了？”
     “爸，妈，在这里，快点进来！要开始啦。”
      终于找着位子坐定了，看看边上的都是熟悉的，于是，你递给他孩子一把花生，他回你小孩两颗小糖。不懂戏也不要紧，旁边自然有人会解说。这时，咚咚锵锵一阵敲打，戏开场了，从后台出来一个漂亮的旦，戴着凤冠霞帔，莲步轻移：“头戴珠冠压鬓齐，身穿八宝锦绣衣；百折罗裙腰中系，轻提罗裙往前移；当今皇上是我父，我本是金枝玉叶驸马妻……”，台下的年轻后生，看得一个个眼光直直的。而姑娘小媳妇的脸上，透着的却是深深的羡慕，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高贵的公主。
      有时演的是苦情戏，穿一身黑衣黑裙的秦香莲，千里寻夫到京城。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女，齐齐地跪在丈夫陈世美面前哀求：“你黄鹤一去不复返，我望穿秋水整三年……”字字动情，句句剜心。而台下已是唏嘘一片。

      故乡的越剧，如涓涓细流，从古老越国的乡村市肆，流过江南的谷场河流，似缕缕春风，从晓风残月的西子湖畔，吹到繁华喧嚣的十里洋场。故乡的越剧，在异地他乡到处生根开花。远离故乡的我，经常能听到温婉缠绵的越剧。每次听越剧，就像听到乡音一样亲切，就像见到老乡一样温暖，心底也会涌起对故乡无边的思念：恬静的山村，淳朴的民风，古老的戏台，热闹的戏场，慈爱的乡亲……
      越剧，我心中永远的乡愁。
    （作者：潘慧敏，浙江省台州市作协会员，浙江省三门职业中专教师  手机13586232262）

苏桃源

回复 1# 潘慧敏

乡音，乡情，好听的越剧，情真意切的文字！好！

林知闲

写的真好。

潘慧敏

回复 2# 苏桃源
谢谢夸奖！

分析家

越剧很好听呢，我们小时候第一次听越剧是看电影红楼梦，后来就看多了。

野舟横渡

首先是地方的，特色的，民族的，然后才是世界的

潘慧敏

分析家 发表于 2014-10-19 15:53
越剧很好听呢，我们小时候第一次听越剧是看电影红楼梦，后来就看多了。

江浙一带很多人喜欢听，也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