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时节思娘亲

仓中青

重阳时节思娘亲/仓中青

      
       重阳时节，秋色斑斓。别人携老登高情溢于山水之间，而我空倚楼头望断乡路，只能感叹娘亲西去再不回，剥夺了我今生孝老侍亲的机会。多少次，梦里恍惚看到娘亲在田垄上行走的瘦削背影，睁眼间却已在黑暗中隐遁。今生母子走失，我不知再相逢时将是何年？

      母亲与父亲的婚姻，是两个穷苦人家儿女在媒妁之言下的好合。没有嫁妆，没有祖上传承的财产，租住的两间土墙茅草屋是养育我们最初的窝巢。大姐刚出生不久，祖国的征召，母亲默默无言支持父亲加入保家卫国的行列，成为一名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自己则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穷白之家赡老扶幼的重任。在拓荒地上扶犁，在春寒水中拉耙，挑不动的担咬着牙挑，无米为炊仍要哺儿育女，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忧劳一家人的衣食……本该一对壮年男女分担的责任，六年间集于母亲一身。父亲幸免在战火中成为烈士，赚了一条命复员回乡，延续着军人燃烧的激情，全身心为集体的事务奔走。母亲一往无怨地过早、也过度的消耗着自己的青春。我们兄弟姊妹七人的相继出生，母亲干瘪的奶头无法流淌出源源不绝的乳汁，日夜的劳作也难以填饱我们无底的肚皮。吃糠咽菜的日子，母亲三十多岁的年龄便饥寒成疾，胃经常出血。农忙时节，她撑持着在田垄间没日没夜地劳动，大口大口吐出的鲜血，常吓得我们哭成一团。我们发誓情愿喝水度日，也不要她再去挣回可怜的工分换取稀罕的粮食。可是，再困难的日子，没有剥蚀过母亲骨子里的坚毅。能行走的日子，农田里便有她佝偻着腰肢劳动的身影。实在无力挣扎而躺倒，姐姐怯怯悽悽的求助生产队会计借得三五块钱，用好心邻居放鸭的小木船，将母亲送往二十多里开外的公社卫生院救治。我们倚门等待的每一个黑夜，都担心随时是母子的永诀。然而，她舍弃不下我们，奇迹般一次次走出了死亡的迷谷，继续她未竟的责任！

       困难的家境，折磨着母亲的身体，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正直善良的天性。大集体的年代，父亲这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虽然是个无品无级的土灰星子官，却握着数百人口的粮食分配权。那时，一篮子山芋萝卜的实惠，也能供我们一家几天奢侈的饱餐。没有读过任何道德经卷的母亲，一次次拒绝了秤头上的照顾和邻里对我们怜悯的馈赠，过着清贫心安的日子。有一年，东邻唐家的瓜藤越界在我家的草垛边结成了一个大南瓜，我们姐弟想抱回家美餐一顿。母亲察觉后，默默地把那瓜随藤理回邻家的地界，并训诫我们巧取别人一物不值一物，占人便宜一世直不起腰杆。那时，我家的茅厕前长着仅有的一棵桃树，麦熟时节桃子甜得诱人，我每天都要偷摘几颗又肥又大的分赠给要好的同学。娘亲假装没有看见我鼓突得异常的书包，从来不加制止，只是赶紧摘些送给左邻右舍的老老小小，自己难得摘个桃子上嘴。逢年过节，心善手巧的母亲帮邻里们裁剪新衣，发面做饼蒸馒，布置新婚洞房，包装拜年果子，再忙再累总是有请必到，一团和气。

         母亲对我们恩慈的表达极尽所能，我们对她微末的回馈却被无限放大。长大离家后，我们隔三差五的拜望留在老家与小弟同住的母亲。每每给她带回些药品、零食、新衣，一向内敛持重的母亲都要乐滋滋的晓谕全庄，赢得老家庄上的老辈经年不绝众口称赞着我们的孝顺。其实，母亲一年四季给予我们的稻米麦面、时令果蔬、蛋油鸡鸭，是以金钱无法评估出价值的，我们时时感念丰泽如海，愧疚难报。母亲年老时越加依恋我们，多少次有夜行的车灯划过老屋旁的土公路，母亲常以为是我们回家，欣喜地对我小弟唸叨。凝望好久，车灯远驰，她的失落别人看得出，自己却不曾说。她病了，我们侍立于她的床头，她一遍遍叫我们不要因为陪伴她而耽误了该做的工作。我为官在任那些年，舅爷姑子托母亲让我帮表兄弟们找些取巧的活计，她盛情款待来客却一律拒绝求情，不让我有丝毫为难。我姐妹有四家六人在外地的建筑工地打工，母亲没有嘀咕让他们到我主管的辖区工地摸过一砖一瓦。母亲曾在上世纪50年代初远行吉林探望即将开赴战场的父亲，久远的旅途经历，到老没忘辗转过的每一个车站渡口。而我执意带她旅游，她却坚辞不肯，她悄悄对我小弟说，本分人挣钱养家不容易，不能瞎花钱……

        文字，对于表达思念总是显得特别苍白无力，无法言传内心世界的水深火热。我不知传说中的天堂是否真的存在？假如有，依母亲的清白和积德，该有资格成为菩萨。可是，我深情的凝望，望不见那飘渺的所在。每逢佳节，我只能走进故乡，对埋葬母亲骨骸的土坟仰望再仰望，叩首再叩首，自勉不懈修为洁白的良知，将来无愧与母亲相认。

林慧妮

可敬的母亲！

林慧妮

母亲不仅仅是养育我们的恩人，更是教诲我们的惠人！此文中的母亲集中了所有母亲的优点：善良，勤劳，乐善好施，……

分析家

母亲太伟大！

仓中青

十月朝，回乡为父母建起新墓，思念堆砌得更高。

碧云天下

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思念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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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什么要晓喻全庄？我确信，她知道儿子是一位只为百姓谋利益，并会写警醒世人文章的有出息的人（庄子上唯一的一位），这是真正的孝顺！真正的孝顺，绝不是“给钱母亲”就值得她“无限放大”，何况这是位“菩萨”般的娘亲？让人不由敬重再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