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踪影]宜陵慈云寺散记 (散文)江北川 壬午年冬,到宜陵某厂办事,看到了复建的“敕赐慈云寺”。“敕”字是皇帝的专用字,凡是皇帝颁旨或赐名才能称“敕”。现存在宜陵文化站内的石门额上的字为清康熙所书,据此推算,此石门额已经历了漫漫三百多年的风雨,遒劲的楷书、灵动的云龙纹饰依旧清晰分明,栩栩如生。 康熙盛世中的宜陵我没有看到,也不可能看到,只是在费密《同陆御舟宿宜陵》的诗中感悟出湖塘河流环绕的水乡画境:“落日明江练,东陵圣母祠(可见清初时圣母祠还在)。迥风傍桥宿,寒雾卷帘迟。暗笛听来细,残樽暖更宜。借君磅礴手,画出晚烟时。”冬日的古运盐河,在落日的辉映下如一条素练,小舟傍桥,是文星桥?还是玉带桥?或许不是这两桥,还有别的桥。委婉的笛声从谁家的楼头悄悄传来呢?弄笛者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也无从考证了。挚友相对小酌于舟中,吟诗唱和,是何等的情致,既是人生之快事,也是盛世中宜陵文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我到慈云寺也是冬日的黄昏,与费密诗中的季节、场景都十分相似,可惜迟了三百多年,自然没有赶上那委婉的笛声。但是,我昕到了久违的佛乐与梵唱,暮鼓声伴随着晚课的颂经声传得很远很远。在慈云寺简易的大雄宝殿前我随缘认识了佛门弟子毛女士,她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下放到了宜陵,至今讲话仍带着很重的南京口音。我对方言和佛教都感兴趣,便攀谈了起来。记得谈到我也去过许多名寺圣庙,就是没有见到高僧,是我这俗人没有缘份?还是没有高僧呢? 毛女士从容回道:“这个问题,现在也许就是佛祖所说的‘末法时代’,人的贪念、私欲重吧。不过。修行在于修心,这一点很重要!” 我深有同感,笑道:“‘修行在于修心’是已故赵朴老讲的,这是他数十年修为的彻悟,是一盏承上启下的明灯,更是长明不灭的心灯!这至理明言不单适用一切学佛的僧侣,同时也非常适用于每个世俗的人。果真人人都这样想、这样做,世界就没有恃强凌弱的战争,就没有穷奢极欲,就没有贫寒饥饿,就没有环境污染,就没有男盗……。 我们还谈到了九华山的“百岁宫”、桂林的“监山寺”、樊川的“古水陆寺”、江都的“大圣寺”、海南的“南山寺”。还说律宗寺庙放戒,发牒度牌。取得牒度牌的和尚就可云游天下,逢寺挂单,遇经忏焰口要尽他先念,“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实际上是一种考试,也是一种礼让。慈云寺在上世纪廿年代举行过最后一次“传戒法会”,扬州旌忠律寺的百岁僧印光法师年青时就是在慈云寺受的具足戒。突然,我觉得这样有班门弄斧之嫌,简直是放肆,忙收敛心神,打住,告辞。毛女士送了我们两册《敕赐慈云寺简述》。 关于慈云寺建寺传说有二,我认为后一种传说较为可信。清初,宜陵一家财万贯的富翁终生无后,临终前将家产全部捐给了佛门,寺成后,未定名。适逢康熙南巡,驻跸扬州高 寺,老方丈陪驾赏月,言及宜陵此寺尚未定名。康熙好佛,龙颜大悦,老方丈见机而作,遂求康熙赐寺名。此时已近午夜,月上中天,几片云彩浮于月上。康熙凝神望月,见景生情,遂笑道:“就取名‘慈云’吧。”老方丈叩谢的同时并求赐墨宝。康熙擅书法,一时技痒,便留下了“敕赐慈云寺”的御笔。 路上,关于慈云寺的问题一直浮于心际,既是康熙敕赐,为什么当时的诗坛盟主王士祯及《桃花扇》作者孔尚任却没有在诗中提及呢?而且两人都到过宜陵。就连宜陵野田人费密、东原人宗原鼎也未为慈云寺题咏呢?也许他们的题诗我未查到,但愿如此。 过了文星桥,瞥了一眼桥下的潺潺流水,一叶扁舟泊于桥下,布帘低垂,恍惚从帘缝中隐约看见了两位宽袍大袖、峨冠博带的老者在小酌,似乎还传来了吟唱声……,我用心去听,仿佛听到了,听到了《晚风》、《踏雪回家》①中的清幽、峭丽的诗句。 ①.诗人、宜陵民营企业家庄晓明先生的诗集名。 二OO三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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