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 荷 论 竹 驱车赶到水悦山庄,已近正午。会议接待的同志说先休息一下,再用中饭。我和同乡谢君分在一室,于是急匆匆汗淋淋的直奔二楼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原来早就打好空调,暑气顿消,叫人十分惬意。走到窗前,“霎”的一声,拉开窗帘,我们两人不由得一声惊叹:一幅多么美丽的风景图画就呈现在眼前。 一带褚红色流璃瓦的屋面,映着蓝蓝的天空,隐在对面的万顷碧水,增添着天目湖秀丽风光的迷人诱惑。临窗是茂盛的竹子,雨后的阳光照在刚刚洗过的叶子上,格外的苍翠鲜亮。竹丛背后,衬着一片荷塘的碧绿,在翠绿交叠间,粉红色的荷花闪闪点点,好似少女娇羞的模样,更是惹人注目。 谢君扑在窗前,对着那荷花,一脸惊喜的样子。原来,读了读了无数篇咏荷的诗赋,神往了几十年,竟然几天前才在某校园中的浅池一角初睹芳容,今天这么美丽的相会,岂不令人激动。 我说:“那你得亲去塘埂上走一遭,贴切感受一下那荷花的丰姿神韵”。 两人就这么坐在窗前,隔着宽大而明亮的玻璃窗,谈论起这碧荷翠竹来。 和谢君一样,由于生长在丘陵山区,对于荷花,我虽然认识较早,却并没有多少感性的认识。心中的印象,也大多从书本中来。至于书中一会儿荷,一会儿莲的说法,至今也不甚明了。好象古人造字分得很仔细,将水面举着的叶子叫做荷,荷上结的倒锥形的子叫作莲,合出来就形象地叫莲蓬。开的花呢,似乎荷花、莲花可以随便称呼,还有好多如芙蓉这样美丽的别称。“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这一首短短的晋乐府把小小的荷花从头到根都写遍了。 小的时候,在乡下的野塘里,随处可见一种碗口般大,挤挤挨挨,伏在水面上盖去半个塘的,我们叫水仙花。还有一种叶子锅盖般大,反面和茎上都长满刺的,叫鸡肫脯,书上叫“茨实”,我们常用两根竹杆,搅出它插在淤泥里的浆果,剥出里面的豌豆状的米来吃。这些都是荷的近亲吧,在水面上开着细细的花,也很好看,但与荷花的雍容华丽,是远远不能比的。 能与荷花比美的,只有与其形状酷似的睡莲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的叶子不能象荷一样举起来,而象美人睡在水面似的,人们才给它一个如此诗一般名字。但终究没有荷花的曲雅大度。这睡莲,我也是前不久在无锡的太湖能园的池中,耐不住多年的困惑,斗胆请教了宾馆的服务员后才知道的。 荷的风韵和品性,历代文人不知写了多少,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三篇中学中的课文。“出污泥而不染,淖清涟而不妖。”周敦颐的一篇《爱莲说》,将荷花的高尚品质,写得流芳千古。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那么的引人入胜,直将田田的荷叶,带进美妙的梦乡来。但我最喜爱的,还是孙犁笔下的《荷花淀》。“粉色的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象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原本娇艳的荷花赋上浪漫的战斗激情,越发讨人喜爱。 至于竹子,“门前桃李,屋后修竹”,是家乡农家常见的景物。“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大文豪苏东坡这么一句,把对竹的最爱写绝了。 竹子苍翠挺拔,总给人绿意盈然,充满生机的形象。竹杆笔直,从不旁逸斜出,骨节刚硬,且具坚强的韧性。不管狂风暴雨的侵凌压制,战胜风雨后,依旧坚挺如故,让人肃然起敬。竹节所表现出的这种坚定不移的精神状态,就叫气节。后来逐渐演变就成了古代使者手持的仪仗,用得多了,使者也被你作使节。我不知道苏武牧羊毛掉光了还不肯放手的那仗,是不是竹子做的。 竹子很团结。你从不见竹子孤傲独立的,都是一丛丛一片片,成林成海。它不避阴湿,不嫌贫瘠,扎根在溪涧山阴,乱石荒坡,从不争抢着到阳光下去漂亮地亮相。竹之所以能以单薄的身子昂首挺立,是因为它埋头把自己密如蛛网的根须,深深扎在脚下的泥土里,竹子的根系,可以深达数尺,广达数丈,惊颚之余,给人莫大的启示。 当春天来临时,那雨后的春笋争先恐后,破土而出,竹林中响起一片“啪、啪”的拔节声,竹子那种屈壮成长、奋发向上的精神,多么令人振奋感动啊! 竹子与荷花,都是自然界中的君子。自古以来,深得人们的喜爱,就因为它们高尚的品质和坚贞的气节。荷出于水,显得娇柔一些,好比淑女。竹子扎根山间,刚柔相济,更象伟岸的君子。 我爱荷,更爱竹。 如是谈着说着,门外有人叫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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