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黄埔抗战老兵王达洪的故事

水上森林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黄埔抗战老兵王达洪的故事
顾少俊
王达洪，1917年11月12日出生于江苏金坛，1936年毕业于无锡师范，后在金坛县东墟桥小学教书。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王达洪怀着投军抗日的决心考入黄埔军校，毕业后曾留校任教，后调到陆军暂编24师任上尉参谋。
登封会战期间，王达洪主动要求到一线带兵打仗，左胳膊曾被日军炮弹片击中，至今还有一个疤痕。抗战胜利，王达洪在洛阳接受过日军投降。1949年，王达洪去台湾。1950年，王达洪奉命潜入大陆建立根据地，迎接蒋介石反攻。在大陆，王达洪发现共产党统治下的中国欣欣向荣，老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幡然大悟，于是放下武器，找到当时在上海市公安局工作的黄埔同学。在同学的帮助下，王达洪回到老家安居乐业。晚年，王达洪热心公益，关心同学。
                             李汉魂夫妇奉公忘私
1937年11月，日军攻陷常州，王达洪随学校流亡到武汉。1938年1月，王达洪考入中央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毕业后分到广东省国民军训处，不久调陆军115兵站医院任中尉管理员。
  1938年10月，李汉魂任广东省主席。陈诚当时是第4战区司令长官，主持李汉魂的就职仪式。就职仪式很隆重，参加的人很多，王达洪作为医院代表，也参加了。仪式上，陈诚介绍李汉魂的情况：
李汉魂毕业于保定军校，1937年任64军军长。1938年5月，日军进犯兰封，派重兵占领罗王车站，企图截断陇海路。薛岳司令限令李汉魂24小时内夺回罗王车站。李汉魂率部出战，两得两失。最后，李汉魂亲率警卫部队收复了罗王车站。是役，李汉魂部牺牲官兵3000多人，日军阵亡3000多人。战后，李汉魂升为29军军团长，仍兼64军军长之职。
1938年7月，李汉魂参加武汉会战。在德安，李汉魂调8个师兵力，围歼日军106师团，最终取得德安大捷。这次到广东赴任前，蒋介石对李汉魂说：“广东腐败成风，我知道你不会搞腐败的，相信你能挽救广东”。
陈诚的介绍，让人们肃然起敬。后来，李汉魂主政广东的所作所为确实堪称廉洁奉公，鞠躬尽瘁。
抗战期间粮食紧张，李汉魂带头节衣缩食，一天只吃两顿稀饭。
李汉魂的夫人吴菊芳是儿童教养院院长，每天忙着救助各地难童及军人遗孤。那时，每天都有上百难童涌来。李汉魂夫妇每天忙于工作，他们6岁的儿子患感冒，没有时间照顾，后来感冒转为肺炎病死。
王达洪听李汉魂的管家说，吴菊芳听到儿子病死的消息时，愧疚万分，失声惨号：“都怪我啊，你病了81天，我没一天能好好照顾你啊！”
李汉魂夫妇的高风亮节让王达洪深深震憾。
人在阵地在
1940年8月，王达洪考入黄埔军校17期通讯科。军校在西安王曲镇。王达洪宿舍有两个同学也是江苏人，一个叫蔡轰，一个叫成峰。因为老乡关系，王达洪和他们走得较近。王达洪曾把李汉魂夫妇的故事讲给他们听，成峰不以为然：“这个省主席白当了，一点儿好处没捞到，还搭上儿子的命，不值！不值！”蔡轰笑了笑，过后悄悄对王达洪说：“国民党内这样的清官太少了，共产党个个都是李汉魂这样，为国家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党，王达洪充满好奇。
1942年，王达洪军校毕业后，和成峰一起分到陆军暂编24师参谋处，蔡轰分到作战部队。暂编24师在陕西大荔县境内，师长夏季屏是常州奔牛人，黄埔3期生。成峰很快以老乡名义和夏师长拉上关系。
1944年5月，日军第12军攻陷许昌，西进临汝。日军第1军一部由山西垣曲、平陆过黄河，攻占渑池。蒋介石看出日军欲西进潼关，攻取西安，威逼重庆。下令：坚决抵抗！中央军令部命令暂编24师归90军指挥，开赴前线参加战斗。
王达洪主动要求到一线带兵，师长任命他担任新兵连连长。听说王达洪要到前线打仗，成峰对他说：“王兄，你的赌注下大了，打好这一仗，你会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就怕子弹不长眼。”王达洪严肃地说：“成参谋，此言差矣。赶走日本侵略者，还我河山，是我矢志不渝的追求。我要求到前线带兵打仗，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马革裹尸是军人至高荣耀。”“佩服！佩服！”成峰打了个拱手笑着走了。
王达洪率部队乘火车入潼关，在灵宝下车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急行军，按时到达指定阵地。到达阵地的时间是傍晚。刚进入阵地，日军就打炮。王达洪命令士兵退入坑道隐蔽。有几个新兵被骤然而至的炮声打蒙，站在原地不敢动。王达洪连忙冲出坑道，把他们一个个拖入坑道。当最后一个新兵进入坑道后，一颗炮弹飞来，弹片划过王达洪的胳膊，血流如注，卫生员赶紧把他拉入坑道包扎。为了不影响士气，王达洪咬牙忍痛不发一声。
入夜，他带伤在阵地上来回巡查，命令观察员注意观察，防止日军偷袭；安排士兵在阵地前面挖大坑，阻止日军坦克；全连有6挺轻机枪，每100米安排1挺……一切安排得周密恰当。
第二天，天蒙蒙亮，日军开始进攻。王达洪带领新兵连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中午过后，王达洪感到日军的攻势明显比上午猛烈，日军的坦克、步兵也比上午多出了许多，一次次进攻的间隔也短了，6挺轻机枪的枪管都打红了。
战斗越来越激烈，后勤已没有保障了，周围阵地全部失守，电话线被炸断，王达洪率孤军在阵地上坚持。警卫员小张对王达洪说：“连长，周围阵地没人了，他们都撤了，咱们也退吧！”“不行！没有命令，不能撤退！”王达洪斩钉切铁地说。
日军又开始进攻了，”机枪手小袁对王达洪说：“连长，机枪管红了，不能再打了！   
“把手榴弹搬上来！快!”王达洪大声命令，士兵们搬来一箱箱手榴弹，一个士兵随手递给王达洪两枚手榴弹。“拧开盖，全给我拧开盖！”王达洪顺手将手上的手榴弹甩出去，嘴里吼道：“手榴弹打光了白刃战，人在阵地在！”
王达洪和他的战友用手榴弹刚刚把日军的这次进攻打退，传令兵赶到王达洪阵地，传达团部命令：“放弃阵地，节节抵抗，退往潼关。”
此时，王达洪的新兵连阵亡40多人，还有几十个轻重伤员。王达洪让轻伤的带重伤的先撤出阵地。然后，他自己将还能战斗的20多个人分为两组，交替掩护，撤了下来。战斗任务完成后，王达洪到兵站医院养伤。
天下虽安  忘战必危
1945年9月，王达洪接到胡宗南长官的命令，和一战区参谋长罗泽闿到洛阳接受日军投降。
    罗泽闿是湖南人，毕业于黄埔军校6期，长方脸，很英俊，个子比王达洪还要高一点。按上级要求，接受日军投降的官兵必须符合下列条件：1. 身高1米7以上；2. 五官端正；3. 军事、文化素质高。
    10月18日，罗泽闿、王达洪两人带领从各部队挑选出来的一千多名官兵步伐整齐、威风凛凛地到洛阳西宫大操场接受日军投降。
王达洪原来以为，战败了的日军一定士气低落，武器、物资乱丢。但到现场发现，对面站立的一千多名日军队列齐整。队伍旁边的一个个驴、马都喂得饱饱的、洗刷得很干净，所有枪支摆放得整整齐齐。
日军师团长木村经宏，是日方代表。木村经宏身高1米6左右，50多岁。他将洛阳城里日军的人数、武器、弹药、被服的数量等清清楚楚交给罗泽闿。
受降仪式结束后，日军师团长木村经宏对罗泽闿和王达洪说：“我想和我的士兵说几句话。”得到允许后，他转过身对那些日军士兵们跪下，说：“你们跟着我从日本到中国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辛苦了！现在，我要接受天皇诏书，向同盟国投降。我把你们从祖国带来，现在要把你们交给中国，对不起你们……”
那师团长边说边磕头。他手下的士兵开始有人流泪，也有人小声哭泣。但整个队伍仍然排列整齐，没有想象中的相拥而泣的场面。
王达洪感慨地说：“日本是一个可怕的国家。二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犯下的罪过，罄竹难书。他们军队内部纪律严密，行动一致，做任何事都认认真真。这样的军队，可以发挥出很大的能量。这样的军队如果掌握在好战分子手里，会给世界人民带来灾难。我们要奋发图强，时刻提高警惕。现在天下虽安，但忘战必危。”
                         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
1948年，汤恩伯任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汤恩伯看中王达洪，把他调到上海警备司令部任作战参谋。成峰经过一番周折后，在上海警察局也谋了个位置。他俩的升腾，让同事们羡慕不已。
1949年春天，一个衣衫褴褛的军人找到成峰办公室。
“我是蔡轰，是你和王达洪的同学，我们部队在大运河和解放军打了一仗。当时是11月份，运河两岸已经冰冻。黄伯韬命令我们强渡大运河，我们好不容易渡过运河，到达碾庄，解放军的炮火太猛了，我们无法前进一步。后来，部队打散了。我的警卫也战死了，一个人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讨饭到了上海。听说，你在上海警察局，想请你帮我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成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跷着二郎腿说：“现在这年头，找工作不但要有本事，还要有本钱。你有什么？”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我还有一个会，你没有别的事了吧？”
蔡轰只好去找王达洪。王达洪一见老同学，热情地接待他，派人领他去洗澡、买衣服、逛街。王达洪对他说：“工作的事别急，你在上海先玩上几天。”
半个月后，汤恩伯的警卫连要扩成警卫旅。蒋介石的侍从室主任楼秉国来当旅长。王达洪把蔡轰推荐到警卫旅做排长。
以后，王达洪不放心，去看了他几次。蔡轰非常感动。每次，王达洪来，蔡轰总要陪他喝上几杯。记得闲谈时，蔡轰说过：“共产党是一心为老百姓做事的。”蔡轰随便说，王达洪随便听，也没往深处想，常常是哈哈一笑了之。
1949年5月1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主力胜利渡过长江后，对国民党军重兵据守的上海市发起进攻。
24日夜里，汤恩伯及其下属乘军舰退到吴淞口。汤恩伯见上海警察局的人没有来，让王达洪开车子去通知。王达洪赶到上海警察局，看到毛森局长正在指挥手下人烧档案。
王达洪匆匆说明来意。毛森立即通知手下人赶往吴淞口，却忘了通知已升为处长的成峰。
27日，上海彻底解放。上海战役，除汤恩伯率5万人乘军舰撤逃外，第3野战军歼灭国民党军第51、第37军和5个交警总队全部及第123、第21、第12、第75、第52军大部，共15.3万余人。
在军舰上，有人报告汤恩伯，警卫旅的蔡轰排长是共产党。一旁的王达洪大惊失色，汤恩伯一摆手说：“算了吧，不怪你。共产党狡猾得很，你们胡宗南司令部的秘书里也有共产党。”说完，叹了口气。
蔡轰是共产党并没有改变汤恩伯对王达洪的信任。汤恩伯把王达洪留在金门司令部。
在上海审成峰的是蔡轰。
成峰满脸堆笑：“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放兄弟一马。”
蔡轰淡淡一笑：“放你一马，可以！但要有本钱。”
“我有上海警察局潜伏人员的名单。”
      蔡轰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军统、警察局潜伏人员花名册在他面前扬了扬：“有我这个全吗？”接着手一挥：“带下去！”
成峰调到上海时，以为自己前途无量，和老婆离了婚，在上海找了一个高官家的千金。他岳丈越来越看不惯他，上海战役前，就把女儿接回家住了。以前的亲朋好友到上海找他办事，没有好处一切免谈。他飞扬跋扈惯了，落难了，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在狱中，他总以为自己与其他犯人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能和他们好好相处。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他突然心口疼，狱友们懒得替他喊人，等狱医发现，抢救已来不及了。
1950年，王达洪、邬子俊、熊亮、詹忠四人奉命从金门偷渡大陆，准备暗中扩充人员，将来配合蒋介石反攻大陆。
邬子俊是浙江宁海人，曾在家乡当过乡长。他们准备先到邬子俊家。
一艘小军舰晚上从金门出发，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到了浙江沿海。在离岸边几里的地方，四人上了小船。就在小船要靠岸时，岸上突然冒出一批举着枪的民兵。熊亮和詹忠脸色难看，低声道：“完了！”王达洪赶紧掏枪。
邬子俊不慌不忙地跑到船头，挥着手大声说：“别开枪！我是子俊，我是子俊……”
“邬乡长回来了！邬乡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达洪们松了口气，赶紧收起枪。
邬子俊回来后，经常有乡亲们过来嘘寒问暖。乡亲们没有一个人认为，邬乡长离家期间，会做什么坏事。
邬子俊的父亲，很有钱。他乐善好施，在灾年设粥厂。平时，邻居家有什么困难，总是热心帮忙，对家里的佣人也很厚道。邬子俊做乡长期间，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办实事。
  早上，王达洪几个人分散出去活动。晚上，住邬子俊家。
一天，王达洪到县城活动，在一家茶馆听一个老汉在讲故事，他说，解放军进上海全部睡着马路上。一天早上，大资本家荣毅仁打开大门，看到门口街上睡着解放军官兵。这时，一位军官微笑着地向荣毅仁要一碗开水，荣毅仁立即让家人端来一碗开水。那军官说了声：“谢谢！”，然后蹲到一个伤员身前，用铁勺给那伤员喂水。荣毅仁问一个解放军的士兵：“要水的那人是谁？”“我们团长。”荣毅仁的父亲荣德生知道这件事后，感叹说：蒋介石永远回不来了！”
王达洪在周围几个乡转了转发现，获得土地的农民喜笑颜开。基层的干部大多是在地方上打过游击的，这些人办事公正，为政清廉，能和群众打成一片。老百姓非常拥护共产党，痛恨国民党的腐败。越往内地，老百姓的警惕性越高。他心中叹道：“大势已去，反攻大陆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想起蒋介石在撤退大陆时说的一句话：“我们是自己打败了自己。”  
     王达洪活动了几天，一无所获，却无意中听说，蔡轰在上海市警察局做处长。他想到上海找蔡轰，对另外几个人说：“我去一下杭州。”
在上海，蔡轰热情地接待了他，对他说：“我可以安排你上大学，毕业后给你找工作。”
王达洪说：“我离家多年了，想念家中老母。我想回常州金坛老家。”蔡轰爽快地给他写了经历证明。
“三反”“五反”期间，地方公安局找上门。王达洪提到蔡轰。蔡轰很快给当地公安局作了回复：王达洪解放前一切问题由我负责，回乡后的情况由你局掌握。在蔡轰的爱护下，王老在历次运动中基本上没有受到大的冲击。
王老听说，邬子俊一直住在老家。邬子俊的哥哥以前是张治中办公室主任，邬子俊在历次政治运动中也无大碍。
                       热心公益  关心战友
   晚年的王达洪热心公益，关心战友，经常到学校，社区讲抗战故事，上爱国主义教育课。
有一天，早上交警大队的一个负责人找到王达洪，请他去给民警讲课，临走时，对王老说：“您准备一下，下午我派车子来接您。”王老说：“不用派车，我身体好，自己乘公交过去。”“没有直接开到我们那里的公交车，下车还要跑一段路。”“没事，那点路算什么。抗战期间，一滴油一滴血。现在虽然条件好，但仍然要节约。”
下午，王老下了公交车，突然下雨了。为了不迟到，王老冒雨赶路。快到交警大队时，几个民警看到冒雨赶来上课的王老感动得不得了，赶紧打着雨伞过来接他。照相机留下了珍贵的镜头。
王达洪经常给苏北困难的黄埔同学寄钱。有一次，王达洪在报纸上看到苏北乡下一个黄埔老兵生活不太好，就从家中拿出几件衣服，托一个志愿者给他。那老兵给他打电话：“我不认识您，衣服送错人了吧！”王达洪说：“没有错，衣服就是给你的。天下黄埔是一家嘛。”
90年代，王达洪听说扬州的江厚昌生活困难，想给他寄钱。江厚昌听说王达洪要给他寄钱，回了个电话说：“王老，谢谢您！我现在不困难，在纱关社区做主任。”江厚昌过世后，王达洪和江厚昌的女儿通电话才知道，江厚昌经常用自己不多的收入帮助周围困难群众，自己生活一直不好。王达洪对她说：“你爸爸困难时应该打电话给我，我们江南条件好，多少能帮他一点。”放下电话，王达洪叹了口气，“如果当时我到他那里看看就好了。”王达洪责怪自己不细心。
2001年，王达洪听说当年批斗过他的一个小青年落难了，住在金坛。王达洪找过去，问他：“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当年的小青年，如今也是老人了，看到当年被自己摁在地上狠狠批斗的王达洪来看自己，激动得老泪纵横：“我以前对不起您。”王老说：“以前你是个娃娃，娃娃哪有不犯错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朋友。”后来，他们真的成了好朋友。
王达洪大度，重情义，哪个同学的孙辈考上大学，他会打电话过去祝贺，高兴地谈上半天，挂电话前不忘问一句：“缺钱吗？要不要我寄点？”哪个同学过世了，他会在家里悄悄流泪。王老收入不高，但当地优惠政策好，100岁以上的老人政府每月补助1000元，省黄埔每年给他5600元，这些收入加上王老的退休金七七八八凑在一起有几千元。王老平时省吃俭用，余了一笔钱，专门用来帮助困难的同学。
这些事，王达洪都是悄悄地做，没有人知道。后来，随着年数的增大，他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2017年年底，一个叫郭正和的志愿者来看王达洪。王达洪对郭正和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什么事？您请讲”。
王达洪从家中拿出一双皮靴和几件衣服，对郭正和说：“帮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乡下几个困难老兵。以前，我都是亲手交给他们的。今年，感到体力大不如前了，想麻烦你替我跑一下。”王达洪讲话声音越来越小，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他平时自律很严，给别人麻烦，心中感到不安。郭正和说：“这算什么事，我明天就帮您送过去。”
第二天，突然下起大雪。郭正和正准备出发，手机响了。郭正和一看是王达洪老人打过来的，王老说：“今天外面下雪，不要去了吧。”郭正和说：“我有车子，您放心吧！”
晚上，王达洪接到一个老兵女儿的电话：“谢谢王伯伯，这下我爸爸今年有新皮靴过年了。”
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
2018年春节后，王达洪的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南京肿瘤医院的陈院长留学过美国，是专家，亲自给王达洪做手术，手术很成功。陈院长对王达洪说：“您在我这里静养一个月再回去，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一个星期后，王达洪突然接到黄埔抗战老兵李志平女儿的电话：“王叔，我爸爸凌晨2点10分走了，明天开追悼会。你在南京就不要过来了。”
“不行，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送你爸爸最后一程。”王达洪和李志平是邻居，他们是小学同学，后来又一起上过军校，感情很深。王达洪去南京看病前，李志平身体已很虚弱了。王达洪叮嘱李志平的女儿：“爸爸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李志平的女儿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打了这个电话。
王达洪挂了电话后，立即去找陈院长要求出院。陈院长听说王达洪要求立即出院，是为了去参加战友的追悼会后，对王达洪说：“我理解你，现在就给你办出院。你今年102岁，我估计你至少还能活10年。”
“为什么？”王达洪问。
陈院长上前拉着王达洪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说，你心中有“爱”，癌细胞怕“爱”。我看过很多癌症病患者，有的家中很有钱，吃各种补品，但最终都活不长。他们不知道“爱”才是最好的补品。心中有“爱”的患者，手术后都能活好多年。你体质好，心中装着友情，装着对战友的“爱”，忘了自己是个病人，疾病也会把你忘了。
现在王老身体恢复得很好，睡眠饮食都正常，他说：“我经历过抗战，见证过新旧权力的交替，亲眼看到共产党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这么好，我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铭记习总书记的指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争取早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