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军营梦]难忘，那风雪中的船票

亭湖孙成栋

难忘，那风雪中的船票
孙成栋

         在我的人生旅程中有过无数次乘轮船的经历，那一张张船票如纷飞的落叶，大都已湮化成岁月的尘泥。而惟有两张带着“子弟兵”掌心温度的船票，却在我的记忆深处定格成美丽的永恒，并时常涌起感动的涟漪。
         记得那是30多年前的隆冬时节，父亲被单位派往外地进修，因学业繁重已有一个多月没回来，家中大小事务都由母亲操持着。一天早晨，天空中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9岁的我正准备上学，却突然感到肚子痛得厉害。母亲先后送我到村卫生室和乡卫生院医治，却都没有效果，医生建议说赶快到市区的大医院治疗。
         那时，我们那里还没通公共汽车，母亲于是冒着漫天的风雪，背着我心急火燎地直奔蟒蛇河畔的轮船码头。可到了买船票的窗口，才发觉慌乱之中竟然忘记带钱了！母亲顿时慌了神，尽管当时的天气滴水成冰，可母亲的额头上却不住地滚下豆大的汗珠。轮船一天上午只有一班，再过几分钟就到开船时间了，再回去取钱肯定赶不上了，而母亲脊背上的我肚子愈加疼痛，难受得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就在母亲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一位二十出头、穿着草绿色军装的解放军战士出现在我们身旁。解放军战士一边安慰母亲说别着急，一边已快步走到售票窗前，掏出5毛钱为我和母亲买了船票。又从母亲背上接过我，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行李上了轮船。
         轮船沿着结着薄冰的蟒蛇河一路向北艰难地前行，舷窗外呼啸着凛冽的北风，旋转着鹅毛大的雪花，可依偎在解放军战士坚实宽厚的胸怀里，我却感到春天一般温暖。望着他那凸起的喉结、厚厚的嘴唇和明亮的眼睛，我的心头溢满邻家大哥一般的亲切，仿佛有缕缕阳光在生命的枝桠间跳跃。而那亮闪闪的五角星和红彤彤的军领章又宛如熊熊的篝火在冬日的雪原上燃烧，给人以无尽的希望和力量，不知不觉中我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从母亲与解放军战士的交谈中知悉，他前段时间回家探亲，现在假期结束正准备赶回部队。面对母亲和船仓里其他乘客的赞扬，这位朴实的解放军战士微红着脸，一个劲地说：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着还憨厚地朝大家笑笑，又看了看倚在他怀中的我，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询问我肚子的感觉。得知我肚子有点饿，解放军战士毫不犹豫地从行李袋里翻出准备在路上充饥的点心，轻轻地掰成碎片一点一点喂到我的嘴里。
         两个多小时后，轮船在泰山庙前的码头上靠岸。此时，风更大，雪更猛，解放军战士背着我沿着窄窄的艞板躬身向上爬，每行一步都要晃几晃，等爬到岸上时他已经满头大汗。热心的解放军战士又帮母亲将我送到附近的市一院（当时叫附医），跑前跑后忙着挂号、找医生。医生经过检查，说我没有大问题，挂些水就会好的。解放军战士又掏出10多元钱为我交钱取药，直到我的水挂起来，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边抹着脸颊上的汗水，一边跟我们告别。
         刚跨出门，解放军战士却又蓦地折回头，从口袋里掏出5毛钱递给母亲，说：大姐，我差点忘了，这是回程买船票的钱，一路平安！泪光闪烁的母亲追着问解放军战士的名字，可他已经风风火火地远去，只留给我们一个落满雪花的高大挺拔的背影。
         那两张撕去了一角的船票，被母亲一直珍藏到现在。30多年的时光可以冲刷掉许多人生记忆，但那场风雪中的温暖故事却始终鲜活如初，因为它凝聚着永不泯灭的鱼水真情……

碧云天下

鱼水真情

亭湖孙成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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