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

毛秋水

《人闲桂花落 》

        “年怕中秋月怕半”，中秋一过，意味着一年很快就要过去。清晨从家顺路送孩子上学，再往公司；傍晚先从公司回家，然后去放心班上接孩子。偶尔请假回趟故乡不是大喜即人亡。没什么事业，日子就这么样过。而这么样的过法确实显得荒废，也带给周围人一种像汪曾祺笔下“王宝应”式的“毛兴化”的尴尬。所以不会感觉到什么，却又能强烈地感觉到什么，比如：桂花开了，一年香过一年。
        前两天清晨，骑电驴子前面载着孩子出门。刚出小区，孩子便冲着大道中间的绿化带兴奋地喊道：“爸爸，你看橙色桂花，橙色桂花。”我定眼一看，平整的绿化带，球形树冠的桂树上果然缀满了橙色桂花。还是孩子的观察力强，我倒不曾注意。是因为种植才三四年，之前花开得不多的缘故？桂花不应该是淡黄（乳白）的吗？是这几棵全变异了？   
        星期六的下午，陪孩子到社区图书室。抬头仔细打量小区路两边的桂树，竟也有许多橙色桂花，且多过淡黄桂花。归来，在家附近逡巡，我们又“发现”了一树红色桂花。这么一来，半天的日子因为看桂花而变恬静有趣，要感谢孩子。我猜想，淡黄的大概属于银桂，橙色是金桂，红色丹桂。     
        第二天，不大也不小的雨下一整天。不出门，站在后窗看花事正浓的桂花簌簌落下，遍地桂花雨。记得三四年前，某个迷迷糊糊起床的清冷清晨，偶然抬头从后窗望出，楼下路边停泊的黑色汽车的车顶覆盖了一层积雪。再朝草坪上望去，也是一滩雪淡黄淡黄的。心头一怔，细细看后，呵呵一笑：“人道是，一夜西风桂花雪。”手机上天气预告，雨还要下几天，可惜今年桂花雪是看不到了。但因为生了趣，索性乘热打铁，冒晚雨用伞收集些桂花，学做桂花糖。桂花糖水配鸡头米，江南老苏州名小吃。再折一枝完全、饱满的桂花插在白墙旁的竹筒中，好让今年的馥郁芬香能够留得长久些，尽管一年很快就要过去——   
        “是呀，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夜静闲坐，清白半墙，桂影斑驳，“这一年也没交什么朋友，除一位诗人。从年初开始，在公司荒芜一圈的绿地上倒结识了金钱薄荷、泥胡菜、益母草、一年蓬、蛇床子、苣荬菜。”而这几年来，我对植物已怀上远胜过往的极大兴趣：“原本山川，极命草木。”这个极大的兴趣大概是从三十五岁，从青年向中年跨越的分界线上开始的，我一下子感觉到生命在下坠，感受到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况味。开始更愿意呆看一树一花，而慢慢了解、认识或重新认识并叫出它们的名字的过程，是一生中回味起很美好的事。
        家在江西庐山牯岭的同事，认识草木多。年初，她移植来绿地上蔓草放在办公桌的玻璃瓶中养：“金钱薄荷好养，浇足了水就行。”我也移植了一盆放家里。一盆很快分两盆，窗台一角现在都落成了绿瀑布。开春了，她告诉我们，春天阳澄湖畔有许多肥美的样子也像葱的野蒜，一采一大把，采回去炒鸡蛋，可香了。听说当地人有采着卖的，便请她帮我带一小把，回家匀两了顿炒鸡蛋吃——真香，真野味！泥胡菜，是我在春暮，绿地的角落看见的。当时正开一株株的朴素紫花，有似曾相识的物哀之美。叫不出名，就驻足欣赏，掐一株。却被保洁阿姨见着，不会讲普通话的她用乡下吴语跟我说，泥胡菜，做青团子吃的。老苏州历来有清明做青团子的习俗，而阿姨拆迁之前是世世代代家在阳澄湖畔的农民，她当然晓得泥胡菜也是能做青团子的。资料上说，泥胡菜又叫石灰菜。“石灰菜，石灰菜。”想想，重回我幼小的童年想想，“在家乡，母亲和笤猪草的姐姐们不正这么称呼的吗？”
        我把泥胡菜带回家，插竹筒中，直到枯萎，变成干花——“益母草开花了！”哦层层簇簇的“九重楼”“铁麻干”“灯笼草”的花柱粉红淡紫，哦蝴蝶飞来了，夏天到了……
       2017.10构思  2018.9.18

碧云天下

每一株小草，都有或多或少的故事，平淡或繁华的传奇。

沐之馨

一花一世界，草木皆由心。来听老师谱写的花草树木与纯净之心合奏的静谧乐章。

林慧妮

现在是满世界的桂花香，确实让人很恍惚，时间，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毛秋水

问好！

斜阳

一地桂花树，几多家常情。写得好！但是，标题中的“书名号“可以去掉。“

夏春华

一花一世界，一爱得情怀，每一棵小花小草，都有春天。

碧云天下

一朵桂花多么微小的，一树桂香如此浓郁，这也许就是“抱团”的力量吧。人，何尝不是这样？

碧云天下

不知是不是品种的关系，发现了桂花也有枯萎在桂花树的枝头，很多。这一排桂花树应该都是银桂。

毛秋水

碧云天下 发表于 2018-10-22 09:45
不知是不是品种的关系，发现了桂花也有枯萎在桂花树的枝头，很多。这一排桂花树应该都是银桂。

研究植物是非常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