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理想]一棹碧波春水里（下）

李永保

  ⑤蜡烛垂泪正照人
  千灯小学校园，莘莘学子如暖巢乳燕，叽叽喳喳，懵懵懂懂。为照亮他们的前程，不知要多少蜡烛在为他们燃烧――这些蜡烛中，不说老师了，我要说一说其中的两位妈妈，因为她们曾让我感动。
  母亲对孩子而言，远不止鸡护雏、牛添犊，而是一场生死之交。试问，哪个孩子来到人世间，不是因为妈妈不仅要历经千辛万苦，还要勇闯鬼门关。所以，这生死之交足以让母亲为孩子鞠躬尽瘁。
  今年四月的一个晚上，9点钟多，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了梦乡，可一位学生的母亲正忙着加我微信。
  “李老师好，我是你孙子同学军的妈妈。”她是这样留言的（后来得知她是通过学生家长群加我微信的）。在微信中，或打字，或留话，或通话，于当晚我跟她很聊了一会。
  “微聊”，让我对她和孩子的一些情况有一些惋惜，却她让对我的情况却比较满意。
  她是千灯本地人，初中文化，为了孩子的培养，放弃了工作，当起了全职妈妈，但孩子军的成绩总在班里垫底，让她伤脑筋又没信心，所以她想把孩子交给我来辅导，不过，想先来我处看看，再作决定。
  在“微聊”中我讲给了她听了我邻居的故事――一个全职妈妈。
那是去年夏天，有几个夜晚，我在阳台上纳凉，会时不时地听到对面二楼有女人的大叫和哭声。怎么回事？有一天，好事的我终于敲开她家的门。开门的是她的丈夫，很平静。儿子戴着近视眼镜，驮着背，扒在桌上边写作业，边看电视，也很平静。而她却在地板上又哭又滚，声音很大，让我想起了乡下的杀猪。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对于她们似乎是司空见惯。她老公跟我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她是一个初中生，一个全职妈妈。小孩学习成绩和学习习惯均不好，让她又急又跳，可是她从不揍孩子，只是虐待自己，希望能感动孩子，但孩子无动于衷。我在了解情况后，在她心气平复后，我跟她大略讲了怎样育儿的知识，又建议她买一点关于育儿知识书来看看。在过了几日的晚上，她家的闹剧又重演了。这个全职妈妈的表现让我揪心。这份揪心又让我去了她们的家，不过，这次我带上孙子。一方面我要对她劝说引导，另一方面是想让他上一堂“现场公开课”。她家的闹剧时不时地发生着，在影响他们家庭，也在影响她们邻居。不知哪一天，她这个全职妈妈“光荣”地下岗了。这是去年国庆节前得知的――我敲开了她家的门，对她说：“我开补习班了，你的孩子可不可以到我那里学可？”“不需要了，我地他放弃了，把他放到住在古镇上的爷爷那里了。”她一脸轻松，如释重负。当军的妈妈听完我的话后，她说：“你讲的这个人的情形与我差不多。”这话语让我感到军的妈妈很直率，也让我感到她的无奈和悲哀。
  挂后电话后，在千灯的夜中，我心潮翻腾，忽然有一股文雅袭上心头：
  春风暖，溪水清，筑巢育雏忙，梁燕育儿心殷殷。几影莺飞彩云间？几位慈母望倦眼？
  夜在流动，孙子的班级家长群时不时地冒出聊天文字，而军的妈妈的文字让我很有感想。
  她在群里指责体育老师体罚了军（其实只是轻轻地踢了军的屁股一下），并扬言要告到教育局去。我留言了：孩子受到老师的体罚，说明孩子做得不好，说明家长教育做得不到位。试想一下，为什么老师独独体罚你家军，而不罚其他孩子？
  我的语言太直率了，全然没考虑到军的妈妈的感受，生气了的她拉黑了我的微信。这是我第二天上午发微信给她，却发不出去后才知道。但不懊悔我因为自己的直率少收一个学生了。
  关于军的妈妈以及怎样教育孩子的情况，我不甚了解，只能根据一些关于他们的信息进行分析而感知，因为直到现在我也不认识他们母子。
  “李老师，你昨天在群里留言太直率了，其实那个人不值得说……”孙子同班一位男同学杰的妈妈在我处接孩子时跟我说了关于军的母子三件事：一，有一天晚上军的妈妈打电话给她信口雌黄地说，她的儿子杰偷了军的马克笔，着重强调那笔是韩国货。她这一强调让做老板娘的杰的妈妈自尊受损，受了委屈。二，在一次假日学生们参加的社区活动中，有位同学弄脏了军的衣服，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铁棍乱抡乱舞，嘴里还叫唤着：“打死你这个外地崽。”作为活动的组织者杰的妈妈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打通了军的妈妈电话。军的妈妈来到现在，边安慰着军，边扇了那个弄脏军衣服的小孩一个儿光。她全然没有处理好两个二年级学生之间发生的一件小事。三，有一次晚上，杰的妈妈在引导教育孩子时，情绪失控竟然要跳楼。――这时是军的邻居告诉杰的妈妈的。
  所完了杰妈妈的话，一股庆幸在心里油然而生。――幸好军没到这里学习，否则想照亮军前程的“蜡烛”会把我“蜡”（辣）得很尴尬的。
      ⑥父母恩慈化碧涛
  四月份的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家里来了一对年青父母。
  “李老师好，我是在你处补习习的XⅩ爸爸介绍的，想让我孩子涛到你这里学习。”身材玲珑的妈妈说着话，像从翻了的瓢中滚出的小豌豆，利利落落。这时，一个头在那爸爸宽上的肩膀上踩着翘翘板，带着微笑。
  “啊哟，对不起，我家地方小，我教几个学生，本身就是带了玩的。”
  “老师啊，请你千万帮这个忙。我们开了一个房产中介的门面，忙得很，整天在外面跑，有时跑外地两三天才能回来，孩子要么放在门面上让他自己玩，要么请人家照顾着。”
  “实不谋你，我孩子成绩很差，字也写得不好。就因这个我和他爸经常受到老师批评，让我们头大死啦。”
  这时忽然我想起一位做老师的同学对我说过的话：建议你少带一些这样的孩子，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的孩子。因为他们父母的教育理念往往与你相左，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也会让你劳而无功。就说有初中学历的父母吧，在我眼里就不是什么合格的父母。除了特珠情况，他们父母生长的年代，绝大多数家庭是可以让他们继续深造的。但他们为什么会是初中生？在初中文凭的背后，你可以不可以想想他们的精神和品质等等吗？
  老同学的言语，在我认为有些过激，但不无道理。
  “请问你们两位是什么文化？”
  “老师我不好意思说。我和他爸都是初中生。”
   “没事。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文化高低不是问题，只要你们配合我，是可以把你们的孩子带得好一些。因为教育孩子的事，不是到超市去买东西：把钱交掉，就完事了，所以需要我们很好的配合。”我这人心意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保证配合，老师您放心。”夫妻几乎两个异口同声。
  他们在进一步地了解到我家教的情况后走了。他们好似是吃着蜜糖走的，满面春风地消失在千灯镇的夜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电话响了。“李老师好，我是涛的妈妈，刚才我和他爸做了半天工作终于把涛说通了，涛答应明天到你那里去学习。”原来涛的爸爸妈妈没有经过“太子”的同意，竟擅自作主，太胆大枉为了。
  “老师，我家的涛真懂事。尽管他爸爸对说，涛，你到李老师哪里学习会很苦，说不定老师会打你，但涛说，为前途，我愿意去。”这句话似乎又让我看到另一个涛的形象。
  涛的妈妈这两句话，让我听出了存在着明显的逻辑错误。就是初中生，边不该如此水平吧，让我心里起了鸡皮疙瘩。这时潜意识让我不得不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一下。于是，我跟他噜嗦了千灯两个全职妈妈令人心酸的育儿故事（这故事被我写在《蜡烛垂泪正照人》中）。
  故事中的两位妈妈与涛的妈妈有相同点：都是同年代的初中生。但不同的是涛的妈妈的语言更走心。她在电话里对我唯唯喏喏，让我感到做生意人的和蔼，也让我看到日后我们会很好配合的希望。
  第二天放学后，涛的妈妈和一个小男孩在楼下拉拉扯扯。
  “涛，昨晚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不是同意今天来学习的吗？……”妈妈是很有耐心的谈判家。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回家……”涛抱着妈妈，象膏药粘在妈妈身上。
  他们的磨叽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最后涛终于走进了我的家。在我安顿好涛之后，涛的妈妈向我做了一个眼神，示意我有话要跟说。我会意地跟她到门外。
  “李老师，你必须哄着他，不能违拗他……”够啦，够啦，不要再说了，我心里在叫着，因为前半句话足以明白什么了。
  涛妈走后，我是哄着涛从开始一直到在我家里第一天的学习的结束。谁叫他是“上帝”呢？
  不去说涛的妈妈经过了努力，反正涛在我家里开始第二天的学习了。可是在他妈妈走后不久，他就说，老师，我想妹妹了，让我回家。我拒绝了他。时间不长，他又哭着说，老师，我想妈妈，请你打电话让她来。他的要求，我在拒绝着，但是拒绝不了他的又哭又闹，只好打了他妈妈的电话。
  他妈妈来了。我指着他小蘑菇发型下的眼晴说：“你看着他的眼睛，两个小眼珠像把无形的钩子往上吊。”
  “真的呢，不是你说，我真没觉察。”
  “这种情况，我分析他是因为上网时间长了……我们要配合好，尽量改变他这种习惯。”
  “老师你说得不错，他可能真是玩游戏时间长了，但是，我和他爸经常不在家，孩子不玩游戏又能怎呢？”
  “我提醒一下，你的孩子可能已经沉溺网瘾了，这很可怕。他一会说想妹妹，一会说想妈妈，其实都是借口，其实他是想回家上网。这个坏习惯我们一定帮他戒掉啊。”
  “老师你说得对，但是他今天哭得让人不能过了，还是让我把他带回去让他玩玩吧。要戒网瘾以后再戒吧。”
  我无语了，望着他们离去。他们走后一个小时左右，一种责任感敦促我拿起了电话与她妈通了一个多小时，内容是关于沉溺游戏的危害和配合戒除网瘾的具体方法。听了我的话，她妈妈在电话里反应的态度很积极，并且要求我第二天在放学时直接把涛从学校接到我家，省得节外生枝。
  第二天（涛的妈妈让我接涛放学的那天）千灯小学放学的时候，我没见到涛就问涛的同学：“看见涛了吗？”涛的同学说：“爷爷，涛说不愿跟你走，他看见你就迅速跑到校园里面了。”（原来她妈妈告诉过他，那天由我接他――这个消息真不应该告诉他呀。）
  因为不允许校园人员进校园，我只好请涛的班主任把他送到校门口。当班主任把他牵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哭着死抓住班主任的手不放，我掰开了他的手，抱着他向车子走去。他鬼哭狼嚎着，他手舞足蹈着。一会儿，不知谁说了一声“抢孩子了”，忽然有几个家长立刻堵住了我的去路。虽然班主任老师在一旁解释，但是仍然有一位多事的女家长打通了她妈妈的电话。很快他的爸爸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我的心一亮，因为猜想着眼前的僵局马上转机。
  他爸爸的来到，引得一些家长的七嘴八舌。有几位家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他爸爸说：“你家孩子这样不行，让他补习就这样……你家得好好管管他了。”可是他爸爸却大声地对大伙说：“我们教育孩子与你们不同，我们要孩子快乐成长，我们从来不揍他。他想怎么就怎么。你们啦，教育的方法太落后了……”话音未落，他便从我手中牵过孩子，哄着哭声嚎淘的涛说：“咱不去补习了，咱回去玩游戏。”
  我尴尬地站立在学校门口，脸上火燎燎的，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憋得慌。
  这时，一位年长的家长对我说：“老师，这事你不要往心里去，这种学生和家长还是和他们再见的好。”
  再见，涛。我可以和你再见，但不管你以后是好是坏，你的父母永远不能与你再见，他们会永远地与你捆在一起浮沉。
  ⑦后记
  本文纯属我真实的经历，文中名字皆为化名。在此郑重地向各位在本文中涉及到的人和事致歉。我写作本文的目的并不是和各位有过节。我想通过本文章让家长们在教育小孩时，多少有一点借鉴。
   2019/5/18于千灯

李永保

林老师好。向您致敬。这帖字数较少。请指正。

碧云天下

补习，对孩子来讲，益处有，压力也大。

李永保

碧云天下 发表于 2019-5-19 21:36
补习，对孩子来讲，益处有，压力也大。

对。但对应试教育来讲是必须的。应试教育曾经让一战以后德国崛起，产生了好几位诺奖得主。

林慧妮

人有千面，何况孩子哦

李永保

林慧妮 发表于 2019-5-20 11:28
人有千面，何况孩子哦

林老师说得对。对我来说，孩子好带，家长就难教了。要孩子得到改变，往往要改变他们的家长，但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