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亲情

孔令玉

土地
亲情

孔令玉

    天还没有大亮，四周静悄悄的,可他已经走完二十多里的夜路了。
这一天是他父亲的祭日。前天夜里当他又一次被梦中的父亲叫醒后，终于做出回家的决定。
    随着一阵虫鸣，他拐入一片农田。尽管淡淡的夜幕遮掩了眼前的一切，可他依稀记得这里曾经是一片茫茫的芦苇荡，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乡情野趣至今历历在目。在这里，他曾和庄上几个小伙伴一起捉过迷藏，抓过鸟蛋，还玩过五花八门的游戏。无论做什么，发号司令总是他。凭什么？凭他的机灵，凭他的功课好，还凭他自幼无母乡亲们对他的宠爱。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难忍的心痛，虽然他生下不久就失去母亲，但他拥有的母爱却不比别的孩子少，左邻右舍婶婶阿姨们总是百般地呵护着他。至今他还记得春山叔和兰婶的女儿——和他结了娃娃亲的翠翠当年噘起小嘴说她爸妈偏心的样子。
也是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成为庄上第一位大学生的他，胸装鹏程大志，怀揣父老乡亲的期望，走向人生另一站。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映出当年在这里和亲人们依依惜别的情景：村里年纪最长的海旺大爹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10元钱递给他，让他买套新衣服；翠翠的父亲春山叔把家中养了半年的猪子卖掉，为他准备了生活用品。那一刻，他是流着泪转身上路的。可谁曾料到，他背向乡亲们越走越远，除丢失了原本属于田野的纯朴、自然外，在物质丰富后思想与理智却渐渐变得贫匮、瘦弱。他先是以一名城市漂亮妞代替了翠翠，后又在重复陈旧老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中走向毁灭。如果前者还能得到乡亲们的谅解，后者则令他们难以宽容，因为他曾被他们视为骄傲。
离父亲的墓地越来越近了，一阵心酸与悲痛疯狂朝他袭来。在父亲的病榻前，他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孝道；在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没有抚合父亲因为他而不愿闭上的双眼。直到父亲临下葬时，他才被公安人员“陪同”着来看一眼父亲。当时，他不敢抬头面向周围的乡亲们，以至于直到今天他仍无颜面对他们，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时刻来祭奠父亲。
   再翻过前面这道堆堤就是父亲的墓地了，他艰难地爬上了堆。眼前的情景令他无法举步：父亲的墓地上正晃动着一个身影，从那弓着的背上，他已认出这是和父亲一起将他背过童年的春山叔。墓碑旁是一滩仍在冒着青烟的纸钱灰，老人脱下披在身上的汗衫在墓碑上慢慢地擦着。墓地四周杂草皆无，只有几丛盛开着的深蓝色野菊花和一棵墨绿色的松树。
    呆立着的他，此刻已忘记了悲伤，他甚至羡慕起静静躺在泥土里的父亲，至少他拥有这片肥沃的土地，拥有这份滚烫的亲情。


[ 本帖最后由 孔令玉 于 2009-3-18 09:49 编辑 ]

戚涤尘

写得不错，叫《上坟》如何？

大地有泉

物质社会，商品经济，总是会锈蚀不坚定的灵魂。这是写的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太淡了，能不能挖掘个更深一些？给读者以更多思索与咀嚼的东西。希望你能把小说写得像散文一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