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来看你了!
你迎风躺在贫瘠而荒芜的山岗上,虽然无忧无虑,自然天成,却显得异常孤寂与凄清。
我坐在乱草丛中,满脸忧郁,拨不通你身前的电话。姐,你去了哪里?
在家里,你最大,我最小。我坐在小背篼里,你把我背大。你是姐,也像妈。
姐,还记得那块煮红薯吗?你年轻有为,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奋力大半夜,抢救一位难产的产妇得来的酬劳。你太累了,回家就和衣而睡了。第二天早晨,你抱着我流泪,说是有意给我留下的,不小心被老鼠偷吃了。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半块红薯也是能救命的。
姐,还记得那双皮鞋吗?你常常激励我发愤读书,说:“看你穿草鞋,还是穿皮鞋?”师范毕业分配工作了,似乎我们都在实践着那句箴言,你真给我买了人生的第一双皮鞋,但我始终没有穿它,每年都拿出来擦一擦,一直放在那只读书时你送的小藤箱里。第一个月领工资,我给你扯回6尺花布,你不是也没作衣穿吗?我们姐弟的情义,确实值得一辈子好好珍藏。
你病在膏肓,肝硬化晚期了。我每周都去看你,先到你家,说你买菜去了。在菜市口等你,好久了,才见你飘摇的身影。上前接过你手中的菜,心痛得不住地责备你。我千方百计把你劝进一家餐馆,心想我们姐弟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一顿了,但老板见你肚胀如蛙,枯瘦如柴,影响了他的生意,不肯接待我们。我们不得不回家,看你摇摇欲坠,蹒跚而行的背影,对那唯利是图的老板没有了半点恨意。你已时日不多了,回家好,慢慢品尝你买的菜,留下我后半生的亲情回味。
你的葬礼很隆重,亲友都在相送。我把你送上山,没等你下葬,扭头就走了,人们都投来猜疑的目光。我是不忍卒睹,跑回家,抱着那双皮鞋,以泪洗面,痛心疾首。
姐,安息吧!我会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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