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征文）散文 邻居的误会【编号015】

刘炜

曾老头子，其实是我的干爸，我们家与曾家处了一辈子的邻居。记忆里曾老头子瘦高个，能说会道为人圆滑，曾做过群乐村的团书记。在群乐村也算是个挺风光的人物。我之所以背地里喊他曾老头子，全是受我爸妈的影响。在乡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好处也好处，说不好处也不好处。我的母亲喜欢把这种关系称之为狗面亲家公，意思是脸和心不和，说翻脸就翻脸。我家与曾家从我记事开始，就吵吵好好的没有停过。有时是我家的竹子窜到他家地里了，有时是他家的树把我家的玉米黑掉了，有时是墒沟挖歪了......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拿不上桌面的小事,他们却把它当咸吃,好像不吵吵闹闹地日子就没有味道似的。那时候我还小，大人们好的时候，让我叫曾老头子干爸，大人们不好的时候就不让我叫曾老头子干爸，就像过家家似的。
          曾老头子育有一男一女，都比我大几岁，我喊他们哥哥姐姐，但他们并不喜欢我。那时我家劳力少，爸爸在外面工作，就靠妈妈一个人挣工分养活我和两个妹妹，扣除了粮草钱是年年透支。父亲虽说是吃国家饭，但那时的工资还不够给外公外婆的药钱。记得有一次我去曾家玩，看到曾家兄妹在吃肉，我就盯着看，因为赖着不走，被曾家姐姐踢了一脚。现在想想，要不是曾家姐姐的一脚，我或许真是不沾上点肉腥是不会走的。曾家的日子比我们过得好，母亲说是因为曾家比我们家少了一个孩子。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打量一下小妹。当然，作为家中的老大，我的童年几乎是跟割猪草，剐羊草，砍柴，挖树根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国家一开始计划生育，母亲就主动响应号召做了结扎手术。后来，我们家与曾家反目成仇也是因为计划生育闹的。
           那时村里拉有线广播，曾老头子是村里的线务员，虽说不上有什么大权，但要是家里差个晾衣绳，跟曾老头子说一下，只要曾老头子高兴，还是一句话的事。我家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少得曾老头子的恩惠。曾老头子在村里拉广播线，相中了村里徐家的大女儿，虽说长在农村，却也皮肤白皙，双眼皮，出落得很是标致。曾老头子托媒人到徐家说亲，没费啥周折，就给儿子娶了媳妇，村里人都说曾家祖坟葬得好，曾老头子有福气。曾老头子也是到哪都是一脸喜气，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转眼间，儿媳妇的肚子就有了身孕。于是，曾老头便托人到县医院做了B超，有一次喝醉了酒，曾老头子告诉父亲说，他就要见孙子了。父亲说，你怎么就知道就一定是孙子？曾老头子笑而不答，一副既神秘又胸有成竹的样子。父亲当过兵，说话楞头楞脑的，要不是母亲使了眼色，父亲还得与曾老头子较量一番。
         可是，不知是县医院的B超搞错了，还是曾老头子理解错了医生的意思。总之，曾老头子见了孙女。那一阵子，曾老头子家是乌云密布，对儿媳妇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像媳妇生了女娃是犯了罪似的。渐渐地一个和睦的家庭就被曾家的大孙女的降生，搞得风雨飘摇起来。母亲是个热心肠的人，有时候会偷偷地安慰一下曾家的儿媳妇。后来，曾老头子知道了，便骂上门来，说母亲挑拨离间。弄得母亲不得不对天发誓，证明自己一片好心，绝没有半点恶意。            再后来，我顶替父亲去了供销社上班。只是听母亲说曾家儿媳又生了个女孩，被村里罚了款。再后来，曾家就搬到居民点了，与我家远了一些，关于曾家的消息相对的也少了。只有曾家老宅上的树还依旧葱郁，依旧有麻雀来觅食，喜鹊来歌唱。只有老宅的残砖碎瓦，像曾老头子似的，铁青着脸，好像谁都跟他借了黄豆种似的。再后来，我家与曾家就不来往也不说话了，听说是为了曾家儿媳妇三胎被引产的事。我问过母亲，母亲总是有意把话题差开。可我们家又没有搞计划生育的，怎么可能在计划生育的事情上与曾家结仇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光荏冉，父亲与曾老头子都己作古。母亲还健在，但我早已不想以曾家的事去打破母亲晚年的平静。再说时间是最公正的，不管谁对谁错，都有记载。不需要我们去过份操心，即使我知道了一切真象，我也不能让其有一丝改变。时间想让你明白的你终会明白，时间不想让你明白的你终不能明白。说来也巧，有一次曾老头子的孙女小花，带着孩子到我的店里来买衣服，她告诉我他和哥哥生的都是男孩子，她还说生男孩负担重，她喜欢女孩。我们说着说着就说到她爷爷的事，她说她爷爷一辈子就想有个孙子。然后，我们又说起我们两家人的事，她说只怪他爷爷疑心病重，冤枉了吴奶奶。我说怎么回事？小花说，那时妈妈怀了三胎，躲在亲戚家，有一次晚上偷偷回家看我们，第二天村支书、妇女主任，还有乡里的人就开着拖拉机到了亲戚家把妈妈拉去引产了。听说还是个男孩，爷爷很伤心。问妈妈回家时遇见过谁，妈妈说只遇风过吴奶奶。其实，爷爷不知道妇女主任与村干部天天伏在我家附近的棉花地里轮换守着呢！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这么些年，曾老头子不说，是怕妈妈得理不饶人。这么些年妈妈不说，是怕有理说不清。
          好在，现在什么都讲和谐了，计划生育当然也不例外。计划生育工作不再是抓孕妇引产，而是更多地着力于宣传优生优育，致富奔小康了。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科学发展观指导下的计划生育的进步。我想任何事情只要多讲讲人性化，少用强制；多用说服，少用行政手段；多强化服务措施，少用处罚。类似我家和曾家的误会就没有产生的土壤，计划生育干部与计划生育对象也不会搞得关系那么紧张。
            中秋节，我回群乐村陪母亲在树下赏月，我把遇见曾小花的事跟母亲说了，母亲反映平淡，好像她压根儿就没有跟曾家有过误会似的。起风了，我牵着母亲进屋，只听见曾家老宅上的树木哗哗的响，仿佛是谁会心的笑声。并且这笑声被风传送得很远很远......

[ 本帖最后由 刘炜 于 2011-9-14 07:43 编辑 ]

馨香若兰

做计划生育的工作是最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