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无间》100个生死轮回的诡异老故事--转自天涯--荆方

孔乙己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嚎，听得周延升不寒而栗，他立刻顺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刚才吊在树上的一个女人，被一个壮汉拖下来，按在一块大石头上，壮汉手起刀落砍掉了那女人的一条胳膊，鲜血从女人的肩胛处喷涌而出，那女人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抽搐了几下就晕死过去了。壮汉头也不回，提着那条滴血的胳膊走出跨院，进厨房了。





　　另一个被吊着的女子悄无声息，周延升以为她被吓晕了，仔细一看，她浑身颤抖，双目圆睁，眼睛变成了一种死灰色。

　　周延升小时候替别人家放牛，他亲手养大的小牛犊要被主人宰掉，周延升躲在屠户的门外，亲眼看着小牛被捆绑四蹄，抬到案板上，那小牛眼睛里流露的，就是这种死灰，那是一种死亡来临前的绝望。

　　周延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狠狠戳疼了，他指着院子里的女人问李三贵，这两个女子从哪里买来的？李三贵一边收拾菜牌子，一边漫不经心、答非所问地说：“菜人不能马上杀死，天气太热，肉没办法保存，所以只能吃哪块砍哪块。这两个女孩是姐妹俩，我答应了让她们速死，不用活受罪，但张厨子先下手了，我也没办法。”

　　周延升还没等他话音落地，猛地从衣服里抻出自己的钱袋，扔到桌子上，急促的问李三贵：“把那个女子买下来，要多少钱？”

　　李三贵看到周延升的钱袋，有点吃惊，刚想说什么，抬头看到周延升的神情，他咽下了本来要说的话，改口说：“喔，我去问问掌柜的，也许并不太贵。”

　　李三贵走出去片刻，回来跟周延升说了一个数。周延升拉的一车大枣还没出手，身上只有这些帮客商买布匹的银两，他将胸前一块翡翠玉佩解下来，连钱袋一起塞给李三贵：“就这些了！”

　　李三贵掂了掂玉佩，又掂了掂钱袋，将这两样揣到怀里，走出跨院找掌柜的去了。

　　周延升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他迅速跑到院子里，走到树下解开了捆绑那个小女子的绳子。

　　那女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延升，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周延升脚边说：“大哥行行好，把我姐姐杀了吧！别让她活受罪了。”

　　周延升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她断臂处血肉模糊，身下的大滩血水已经凝成黑褐色，眼睛半开半合，气若游丝。

　　周延升四下打量了一下，跨院里没人，他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他平生从未杀过人。但李三贵马上就会回来，他不能多想。

孔乙己

接上回

　　周延升从腰间扯出那条挂玉佩的绸带，两步走到地上躺着的女子身边，那女子双目紧闭仍然昏死，他一咬牙将绸带套在那女子的脖子上，反手一勒，事情比他想象的容易，那女子已经奄奄一息，没怎么挣扎就被勒死了，临死时，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睁大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周延升，周延升一阵惊慌，差点松手，但那双眼睛迅速黯淡、翻白。

　　周延升确定他真的勒死了这个断臂女子，就迅速抽出绸带，站起身，走到槐树边，将那被解救的小女子扛在肩上，大踏步向院子外走去。走出跨院，李三贵还没回来，没人注意他，他快速走出鸿运楼的院子，走到后巷，又走出西街，一路小跑直到城墙边的车马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周延升一口气背着小女子走到了栓马车的客栈，阳光下他的四轮马车静静地停在院子里。看到马车，周延升的眼泪一下涌出眼眶，他像看见亲人一样注视着自己的马车。
　　他将女子放到马车上，自己也坐上去，吆喝一声，马车就小跑着离开了客栈。

　　周延升挥手一鞭，马车狂奔起来，跑出县城，沿着杨树林立的土路一直奔跑下去。渐渐地，杨县县城被甩在了很远处，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确定看不到县城了，周延升才将马车慢慢停下，他从马车上滑下来，发现自己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透湿、冰凉，而冷汗还在不停地顺着额头往下滴。他双腿发软，勉强支撑着走到马车后面，从麻袋里摸出一把大枣，递给坐在车梆上的小女子。

　　那小女子自从被周延升背着出了鸿运楼的院门到现在，没说一句话，此刻她接过这把大枣，知道自己真的不会死了。突然放声痛哭起来，似乎一生的委屈、惊恐都融化这哭声里了，直哭得天昏地暗，几乎背过气去。

　　周延升也哭了，两个逃出地狱的人，一个趴在车上，一个蹲在车边，痛哭失声。

　　被周延升救出的这小女子，年方十七，家里原是杨县开染坊的，大饥荒使家里破了产，父亲为保住独苗儿子，将她们姐妹俩卖进了鸿运楼。

　　周延升将她带回河北老家，改名叫留香，娶她做了妾。留香会印染技术，她帮周家开了一间染坊，生意很兴隆，周延升从此不用到处跑着做生意了。

　　周延升的老婆生了三个女儿，一直没儿子，留香娶进门第一年就给周延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儿子一落地，家人就发现他的胳膊齐着肩胛处，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自肩胛环绕到腋下。周延升凝视着襁褓里的儿子，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