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人与酒》

苏北老扁

老人与酒
文/苏北老扁
落日缓缓，向着大海深处移动。与其说老人是在观赏落日，不如说老人是在等待月升，因为太阳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远处只剩下余晖映红了海面，老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
老人觉得有点冷，裹了裹披在背上的外套，掏出外套口袋里的不锈钢酒壶，呡了一口，又晃了晃。
人老了，怕凉。老人想，年轻时赤着臂膀破冰作战也不觉得冷呢，这才几月份哪！
呵呵！老人摇摇头，感叹着斗转星移的岁月。
男孩轻手轻脚地走到老人身后。
嗨！
老人的肩头不同步地抖动了一下。
吓到你了吧。男孩得意的笑着。
是的，小家伙，你吓到爷爷了。老人说。
天快黑了，回家吧！男孩说。
老人没有起身，男孩也没有回走，老人拉着男孩在身边坐下。
你猜太阳落在了什么地方？老人问。
嗯……
男孩思索了一会。
嗯，应该是落到海里吧。
不对。老人说，太阳落到了海峡对面的山里。
男孩想了想说，那，那对面的山不是被烤焦了吗？
是的。那座被太阳烤焦的山就叫做火焰山。
哦！爷爷你再给我讲讲你家乡的故事吧。男孩摇着老人的膀子说。
老人的目光突然乍现出如炬的热情，如同方才被海水淹没了一半的太阳。
老人呡了一口酒，又把酒壶放入兜中。
我的家乡啊，就在海那边，那里有万里长江，有高山流水，有千古文明。老人无比自豪地描述着。
可是，那不是你的家乡。那是大陆。男孩说。我是说生你的地方。
哦！老人纂了纂手中的拐杖，那拐杖又往沙子里挤进一点。
我的家乡就在大陆，大陆四川，我在飘着酒香的绵竹长大。
酒香，有多香？男孩问。
嗯，很香。从西屿到白沙岛那么远都能闻到。老人伸手夸张地比划着。
老人又摸出酒壶，呡了一点。
这酒好香，好喝吗？我闻闻。男孩把鼻子凑过来，放到老人的酒壶上嗅了下。
今天是中秋节，爸爸也买了酒，可贵了，四十块一瓶。
哦，是嘛！那你爸爸可真是舍得呢，那一定很好喝。老人说。
一定没有你的酒好喝。男孩指了指老人手中的酒壶。
你的酒真香，比爸爸的酒香。下午我偷偷地尝过了。男孩吐了吐舌头说，爸爸的酒太辣，你的酒不辣，我闻着味就不辣。
老人轻轻拍了下男孩的头。
小孩子不能渴酒。老人想了想又说，你呡一点，就一点。老人把酒壶递给男孩。
男孩真的只呡了一点，陶醉的神情赫然一个小酒鬼。
不辣。甜。男孩说。
我就说嘛，爸爸的酒没有你的好。
呵呵！老人笑了笑。
小酒鬼。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老人摇了摇酒壶。
那是什么酒？比爸爸的四十块一瓶的还贵？
天很快黑了下来。以往的中秋老人都是一个人坐在海边过的。老人望了望从海上升起的明月，看着这个可爱的新邻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
给你讲讲爷爷的故事吧，老人说。
男孩拍手叫好。
许多年前，我家在四川绵竹的一个小山村，那里人家多以酿酒为生。我家有个小院子，也是中秋，我的父亲搬来一大坛酒，上面贴着一个“春”字。那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剑南烧春”。父亲说，儿子，看到没，咱们这最好的酒，今天爹把他埋在院子里，留着你娶媳妇那天喝。
老人深邃的目光模糊了起来。
后来呢？男孩歪着脑袋等着老人。
后来我的家乡被日本人侵略，那时候我比你大不了多少，被抓了壮丁参了军，再后来，我随部队来了台湾。来台湾前我回了趟家里，家里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我把那坛酒刨了出来，带到了台湾。
你这壶酒就是剑南烧春酒吗？是你家床底下那个坛子里的吧！男孩问。
是的，已经不多了。我只在中秋节这一天喝一点点，台湾是买不到这样正宗的烧春酒的。
老人骄傲地摇着手里的酒壶。
当年李白为了喝这烧春酒，把皮貂都当了呢。你个小鬼头，早盯上爷爷那坛酒了吧！
那你回大陆买不就行了。男孩嘻嘻地笑着。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呵呵！回不去了。
男孩看看后面亮起一片灯笼的渔村说，回去吧！去我家过节。
老人想了想说，嗯，那好吧。
对了，差点忘了。男孩拍着脑袋说，给，今天的报纸。男孩从兜里掏出叠起来的报纸递给老人。
回家看吧！男孩说。
男孩扶起老人，拾起地上的拐杖，爷俩顶着如镜的明月在沙滩上留下三行脚印。
老人坐在院子里打开报纸默念起来，突然，老人拿报纸的手抖擞了起来。快，快去把爷爷那坛烧，烧春酒抱上，去，去你家喝酒。
报纸上头版头条写着：
经两岸同胞的努力，海峡两岸将于今年元月一日实施小型三通模式，实现两岸通商、通航和通邮。
老人盯着男孩抱着的酒坛，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沟壑般的脸上，老泪纵横。这坛烧春酒守着老人，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五十二年。
远处，大海温柔着岛屿，岛屿遥望着大陆；明月硕圆，一个在海里，一个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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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茂华

问好王万华老师！

苏北老扁

吴茂华 发表于 2016-7-20 19:36
问好王万华老师！

谢谢吴老师。邮箱暴露了偶？

林慧妮

老人的夙愿终于可以了了

野舟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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