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梦：时间简史，或我的阅读与写作

陆承

时间简史，或我的阅读与写作

时间，请听我吟唱人生的狭窄与粗犷、安详与焦躁。“挺住，就意味着一切。”或，白色的药片背后辐射的庞大的医疗体系的灌溉与无妄。我站在医院的通道之间，城市的喧嚣尽在此刻，那沾染了药棉或医院特质的气息，——文字难以尽兴，嗅觉自己演绎，命运是否也会引入巨大的漩涡，不知何处，终将停靠。虚无的梦啊，请暂停坼裂，安静地诉说，或聆听。

诗意的病患，或沾染了贵族与疲惫的漫长遐思，在自如的表达中成为另一面飞翔的纸鸢。我继续咳着，面色发红，我继续在生涯的雕琢中走着，走过去，走过来。我开始了并不漫长却煎熬的孤独岁月，况如略遥远的童年，独自在村小学的范畴内捕捉花草，蝴蝶的回忆。

我读《狂人日记》，读教科书般的交错，我写下错综的情节。最早的复制或模仿，我喘息的呼吸里，隐约能听到背后细微的狗吠。我怕，这暗淡的夜色里，会不会生发出多重的意蕴。我怕，这经受了磨砺之后的豁然，会成为忽然的风暴，迅捷而去。

八十年代的《参考消息》，那时，我是认做参政消息的。蒋经国，李登辉，还有何等的渲染，美国、苏联，冷战的弥漫，我在铅字的行进中阅读，我找一切与字相关的事物，高中语文课本，中等师范语文课本四册。或许，这是大部分乡野学子的路径。通往镇上书店的路上，我遭遇茂盛的芨芨草，砂石中的流水，年少的情愫。追忆成为模糊，羞怯成为当下。我谈论的浩然，早已成为烟云，飘散而去。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让我敬畏词语，让我崇敬晨曦，让我在卑微中感悟温暖。我悠长的品读，在此刻缓缓溢出，成为泉水，成为荣誉。在全乡的抒情中，我从虚构的邻居里，找到了书写的钥匙，暗淡的光华，如何缓慢地覆盖辽远的心灵，叙述的节奏成为唯一的铿锵。即使此时，我也无法优雅的转述，好像要在悸动的台阶上，晕厥过去。哦，那是假设的曲折，在空阔的操场上，我在雨后默默行走，仿佛热烈的构思，在乡野之风中沉淀。

“暑假进修的父亲，给我买了蝈蝈，精美笼子里的鸣叫，源自兴隆山下，本县最具盛名的风景，并不遥远的距离，彼时，却觉得神秘空旷。一本唐诗选。在之前或之后的相当长时间内，为客人，或在众人面前背诵《登鹳雀楼》就成了克制的礼仪。”

“缓慢或局促的童年，村小学的居所，让我在恍惚中陷入沉顿。诸多情节在叙述中，并未进入转折的迷宫。从村子的此处到彼处，远离大家庭的喧嚣，或隔离了原生态村落的生活。”

青春，请暂借这未完的篇章，告诉你，我践行的神圣与信念。短暂的修为，或有限的文字，一个书柜的所有，就是一个村小学的全部藏书，我小心查阅，那是命运的密码，或张海迪式的慷慨。

少年百科全书》的部分，夏商周春秋，其实，我只记得《西汉故事》。为何，是我先从西汉这部书开始的阅读，还是潜意识里的附和？项羽仿佛大哥，刘邦似乎远亲，万物顺从我幼小的思绪，忧伤或者其他。三年级的早自习，我目睹了我的惶恐，母亲神一样的拂过，拂过一本课外书的遥远。我站在堂屋前，翻阅父亲自学的《语文报》合订本，联合国举办的科幻征文，一等奖作者虚构了二十一世纪的繁华与月球，二等奖作者见证了一代代科技人的壮丽与辉煌，我在发黄的报纸背面描摹古老与未来。我在母亲的《语文学习讲座丛书》里，看老舍的坚持，每天千字的演绎，冰心的阅读，病休时，看完了郑振铎家五百多本的线装书。那些不可复制的点滴，就这么贯穿完我稚嫩的记忆，我充实的小学。《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迷惘，多么不雅致的书写，却那么迷惑我幼小的心灵。童话的滥觞，第一次看到红男绿女，云雨的诗意。

从《读者》到《读书》，从九十年代的思想浪潮到二十一世纪的庞杂，《萌芽》杂志里的参赛表在第几页。《书屋》的古典印制中，我逐渐走入开阔。大学是一所庞大的书院，书，是其中闪烁的眼眸。原谅我，模仿了欧阳江河的句子，我没有剽窃，我是一枚橘子，在北国生出了苦涩。我需要致敬的名单很长，请允许我喝一杯来自祁门的红茶，消融内心的冰冷，在熟知或陌生的名字里，我看到我的影子，我仰望圣贤的影子，我见证阅读与写作的暧昧。

逸夫图书馆，借阅，停驻。我知晓那本破旧的《论美》在二层阁楼的位置，不远处是福柯的疯癫。我念起的战栗，要通过冯至的柔和来消解。德语博士的深渊，并未成为读者的瑕疵。我更加眷顾的风暴，从现代文学到当代文学，从《金枝》到《浮士德》，《神曲》等欧式长诗的拿捏，在庞德或艾略特的解读里，我成为一名守法的创作者。蹩脚，克制，海子，或浓厚的乡土。

我感激黑格尔，感激顾准，感谢重返八十年代的阅读，在克制、崇高与辽远的虚无中构建起了属于我的王国。寒夜里，我打开《存在与虚无》。读不懂。依然读不懂。海德格尔的诗意的存在，在荷尔德林的诗句里蔓延。而本雅明的批评理论，又令尼采的极端成为悖论。我读了多少书，在夜行中，有多少幽灵在注视我，陪伴我。

我一次次地涅槃，重复，修辞暗淡，学理惨淡。沉默的美，在丁香的盛大里聚集。汇聚六经的视野，展示西哲的逻辑。逻各斯的无限，成为儒家的中庸。回到小令，回到可以参阅的小品。我知道的教材，总会在《中国知青文学史》的删减中凸显。其他的陈列，将会让我失去雅致与自信，是什么，令一本书失去了最初的意义，是什么，让我发掘不出深邃的光亮。我看过了所有的书，所有的书又能成为我的什么，泪水，眼屎，还是更加深沉的虚无？

我写诗，大学的第一夜，结尾处，我写下“我的肉腐烂，我的骨不朽。”从高中的间歇性抒情里，组合成诗剧《死祭》。致敬海子。致敬我自己。我忘了如何开始，我也忘了如何结束，我未忘记的是，如何行走。匍匐于大地，在汉语的典雅中寻找最大的意义。

我回归暮年的发音，在修饰与语法之间搭建彩虹，我通向明天的路途，渐渐明朗，我成为不了的我，逐渐成为坚韧的守护。并不是阅读之海，才能成就写作之陆。正比，反比？都不是，微妙的情感，在莫名或轻盈的霓裳里斑斓。《散文诗》的精美，在个体的履历里散发茅台的醇厚。高中生涯的阑珊到七年后的相会，我再一次发现了文学的妙处。甘美却又苦涩，酣畅却又吝惜。我感悟一场波澜的旅途。

诗歌的隐身，或泛文化的引领，让我在绝境中寻找低谷，从低处开始的攀援扎实有力，充盈形而上的质地。我不停地读，半部《论语》即可治天下，“己所不欲”的阐释，在意识流的风范中坠落。我爱你，一本书，我珍藏的两百本，三百本，更多的书籍，在新居的书橱里安然。我在一所大学的隔壁，偏僻，荒野，我在文雅的诵读里，逐一翻阅这些我曾钟情或擦肩而过的虫鸣。

春天的燕子，飞过原野，飞到了小学语文课本的怅惘。《无梦楼随笔》还在，我的梦还在，乌托邦的意蕴早已转折，《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也在，我读这仿佛是专门写给我的信，我的一位老去的老师，我的尚未丧失的创作愿景。

春天，你好，请让我穿过时空的秘密，驾驶一辆飞机，骄傲地飞过三十余载春秋的大部分闲暇。回到第一声啼哭，在奶瓶与呢喃中肇始阅读。读日月乾坤，读人世百态，我读的书，无字，有字，都是黯哑的转运珠里，携带的光晕。徐徐舒展，慢慢奔跑。最后，她会成为你所想的柔和、宽阔。我打开茶具，簇新，打开茶叶，清香，喝杯茶吧，我的朋友，我书中的笑容、苦难、优雅、操守、光阴、力量、平仄和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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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茂华

能晓得张中晓的人，在本论坛估计很少。

读过什么书，就知道什么层次？！

风先生

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