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醉里飞花令 绿色·生存】编进柳条里的幸福时光

响水汪树明

编进柳条里的幸福时光
汪树明

从市场买回一小筐金桔，金桔没什么特别，编制精美的柳条小筐却勾起我儿时记忆。
40年多前，乡村家庭很少有瓷器、塑料制品，家中从淘米洗菜、盛食物的器具到婴儿摇篮、装杂物的箱子，外出割草挑柴、手推车上的筐篓、箥箕等等都是用柳条编成。我上高中时用的第一个箱子，就是柳条编的柳箱。
家乡的杞柳绵软细长、紫穗槐粗壮笔直，都是柳编的上好材料。剥了皮的杞柳条呈银白色，是柳条中的“贵族”，要用来编制精致的篮子、小蒌等。灰褐色的紫穗槐条是“草根儿”，用来编织笨粗的车筐、箥箕等。
剥杞柳皮是技术活，俗称“打柳”。必须随割随剥，失去水份皮就会干硬，首先，将两把锄头的锄板绑住做成夹子，把杞柳条放进夹子里，脚踏住锄柄，一手压锄板，一手拉柳条，柳皮就被挤压撕裂开来。打过的柳要将柳皮扯去，有时柳条上会粘着毛毛虫，不注意蜇到手面，火辣辣地疼。调皮大胆的孩子会用树枝挑着洋辣子，追赶胆小的孩子，撒下满院笑声。
树荫下，母亲坐在小板凳上，打好底盘的篮子斜放在腿上，一脸幸福，笑咪咪地编织着。一根根看起来张狂支棱的柳条，在她的手中却变得温顺乖巧，像猫儿的尾巴一样在她怀中、手指间摆动。不到半天时间，一只篮子就成形了，收好沿口后，母亲用一根剥了皮的粗柳条，弓弯成半月型插在小络子两边上，再用几根细柳条缠饰着。最后，用镰刀削去突起的柳条尾巴，一个精致漂亮的篮子就算完美收官了。这些篮子摘菜、洗菜、盛食物，去塘边洗衣服，用途很多。盛食物盛的最多的是面饼，那是我们当时最高级的零食，篮子高高地挂在屋子大梁下的钩子上。三姐出嫁回门、大哥家新房落成时，母亲他们包了粽子、蒸了寿桃，用大篮子盛着让我在队里逐户发送。小伙伴们不请自到，与我抬着粽子、寿桃，争着发送，那种开心、兴奋至今未忘。
会编织篮子的母亲让我们沾了不少光。看到母亲编篮子，邻居们也会带来柳条请教母亲编织方法，我家门前的树下常常坐着一团人。有的干脆放下柳条，请母亲代为编织，母亲总是满口应承，偷里忙空编织好。邻居们来取篮子时，或是带来家中瓜果，或是带个稀罕的吃物，母亲推辞不掉，就把这些吃物递给我们小馋猫。得了食物，我们自是喜不自禁，飞奔着去到小伙伴面前炫耀、显摆。
在母亲的指导下，哥哥们也学会了编织草蒌。开始，他们编出的蒌子歪牙瘪爪，后来越编越好，有模有样的、俊巴巴的。蒌子比芦苇做的篮子（俗称歪篮）结实多了。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去割牛草，玩晕头的我们回家时看着空蒌子慌了神，就去偷割邻队的草，被看青的逮个正着。当时，只有我一人背的是篓子，其他人都是歪篮。看青的挨个割篮子，割到我篓子的时候，割了几刀没割断，嫌烦地放弃了。回家的路上，小伙伴们空手而归忧心忡忡，只有我背着篓子得意洋洋的。
编大车筐、囤根匾要用紫穗槐。紫穗槐的条子比起柳条又硬又脆，无论是折、是弯都有一种桀骜不驯强硬姿态，这是哥哥他们也驾驭不了的。邻居邵大爷是个柳编高手，我家要编车筐、囤根匾时必要请他。邵大爷编时带着榔头，一根一根锤实。编好长方形的底子后，要把每根筯弯起。弯筋最要技巧和手劲了，要把筋像拧麻花一样扭软，使其韧而不折。几十根筐筋拧下来，邵大爷的两只手掌通红。每次编好了车筐、囤根匾，母亲都会煎熬炒上几样，热情地挽留邵大爷，让父亲陪着邵大爷喝几杯，直到邵大爷醉醺醺才肯罢手。
曾经承载着丰收与喜悦的柳制品，与我们童年日日相伴的柳制品，早已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成为现代人奢侈的绿色环保用品。现在回忆起来，虽然生活艰苦，但母亲编织时的笑脸、邵大爷畅饮时快乐，带给我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
 

碧云天下

记得我的小时候，连家里的孩子们都有副业，糊月饼盒饼干盒食品袋，捡猪毛剥大蒜头等等。

西风独自凉

浓浓的生活趣味，满满的幸福时光。好文章，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