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许大官人

                                                                                               
                                                                                              杀  猪
      每年进入腊月，庄户人家就开始忙年了，筹划哪天蒸馒头，哪天扫尘，盘算着哪天赶集买些布料回来给一家老小做件新衣服，一年辛苦下来，过年这几天是庄户人最享受的日子。
     吃过腊八粥，年味渐浓，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便提前跑去找到德爷，预约上门杀猪的时间。德爷小时候跟他父亲学会杀猪手艺，父子俩一起做了几十年，后来他父亲年纪大了，他便叫上弟弟宝二爷做助手，整个腊月，兄弟俩是村庄里最忙碌的人。
     按照乡邻约请的顺序，先是宝二爷挑着烫猪的木桶，刀具来做前期的准备，找好捆绑肥猪的绳子，用稻草编上一捆肉茆子，然后把木桶摆放在堂屋中央，木桶旁边放着一条长板凳，长板凳下面放一个搪瓷面盆，面盆里舀上一瓢和了食盐的清水。女主人烧上满满两大锅开水备用，男主人拿出早就买回的香烟招待前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不一会儿，德爷嘴里叼着香烟，急匆匆到了，他前后扫视一下，查看有无疏漏的地方，便穿上油乎乎的外套，招呼主人拿上绳子走向猪圈。
      男主人手里拿根竹竿来到猪圈门口，打开圈门，肥猪在猪圈门口探出脑袋瞅瞅，看到这么多人围在门口，似乎预感到危险已经逼近，吓得直往猪窝里面退去，任凭主人用竹竿使劲地敲打，死活不肯出来。见此情景，宝二爷翻过圈墙跳到猪窝里，朝肥猪屁股猛地踹上几脚，受到惊吓的肥猪咆哮着冲出圈门，蹲着马步守在圈门口的德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猪耳朵，宝二爷也顺势跳出圈墙扯住肥猪的尾巴将其摔倒。肥猪拼命的挣扎嚎叫，四腿乱蹬，一旁围观的壮汉也上前帮忙，一拥而上摁住猪头，德爷赶忙用细麻绳的捆紧猪腿，尽管肥猪再使劲翻动挣脱也无济于事。
      众人七手八脚一起帮忙把肥猪抬到长板凳上，德爷指挥大家压紧猪身，他左手托住猪头，右手轻轻地扑打粘在猪脖部位的灰土，趁着肥猪喘息松神的一瞬间，操起细长的尖刀疾速地从猪脖斜刺进心脏，刀口顿时血如喷泉，冲入板凳下的面盆中，肥猪剧烈地抽搐几下，嚎叫声渐渐减弱，几分钟后，肥猪全身变软，肥猪眼睛虽然还瞪着，但已经没有气息了。
      传统的杀猪方法有道关键的吹气工序，吹气的程序虽然很简单，但严格地考验着杀猪匠的肺活量。宝二爷在肥猪的后腿用刀割开一个口子，拿起戗在门后的那根油光锃亮的梃棒插进猪腿，然后向猪身的各个部位猛捅，直至将猪的周身都捅个通透。别看宝二爷身材瘦小，但是吹气的活一般都是由他来做。只见他俯下身来，猛吸一口气，对准刀口，吹进肥猪体内，随着他的两腮一鼓一瘪，猪也慢慢地圆滚起来。
      女主人将早已烧好的开水全部倒在杀猪桶里，堂屋里顷刻间热气腾腾，德爷兄弟俩一起使劲把肥猪拖到水桶中，翻滚几下，看到肥猪的皮毛都松弛了，他们拿起刀篮里铁刮板，快速的刮下浓密的猪毛，不一会功夫，肥猪的全身被刮得干干净净，光滑油亮，接着便准备剖开猪肚了。开膛前，德爷先割下猪头，然后又砍下一块猪脖肉递给女主人，猪脖肉虽然肥腻些，配上猪血，大白菜那可是“杀猪菜”的上等食材。猪膛开后，德爷从上往下依次扒出“猪下水”和猪油，摘除“猪下水”之后，只剩下整片颜色鲜嫩，冒着微微热气的猪肉爿了。德爷拿起砍刀，将整个猪爿从猪脊骨分成两半，摆放到桌台上，屋里挤满前来买肉的乡邻，德爷根据乡邻们的需求分割，每一块都按着自然的肌理，刀法干净利落，大小不一的肉块犹如一件件工艺品呈现在众人眼前。屋外的场边，宝二爷坐在木桶旁边倒洗猪肚、猪大肠等内脏。不长时间，猪肉分割完毕，宝二爷把“猪下水”也清理干净，整套杀猪的工序就算结束完工了。
       看热闹的乡邻渐渐散去，德爷忙着收拾刀具，洗刷干净杀猪的木桶。此时，杀猪菜诱人的香味已从厨房内沸腾的大铁锅里飘溢出来，男主人热情地挽留住几个平时要好的哥们，又叫来了左右邻居，大家团坐在大圆桌周围，女主人端上一大盆有猪肉、猪血，大白菜、粉丝混合红烧的大炸烩，男主人打开碗橱，拎出准备在过年时招待客人的散酒，每人倒上一大碗，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去拘谨什么礼节，虽说已经是数九寒冬的冰冷时节，但屋里却充满欢快的气氛。
      德爷的儿子强哥没有传承他的杀猪手艺，再说乡邻们大多搬到城镇上生活，即便有在老家生活的人家也不去养猪了，虽然现在到菜场和超市购买鱼肉很是便捷，但始终感觉缺少萦绕在记忆深处的那一丝醇香的味道。

林慧妮

童年时，看到有人家请人杀猪，很是羡慕，那意味着有“杀猪菜”吃呢

碧云天下

过去的年关，杀猪，一村人家的大事。

戴天高

浓浓的家乡年味！猪脖肉(农村称其:草头肉)请吃杀猪酒小孩最开心，小刀手会把小肠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