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你好！母亲

淮安赵长顺

您好，母亲！
--写给天堂母亲的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您好!
屈指算来，我已有整整18年没有过这样喊您了，即使喊过，那也是在梦里，因为您离开我们已经有18年了。我明知道您在天堂，但今天还是想给您写一封信，即使您看不到，我也想把它写出来，因为我要告诉您，去年初夏，我曾到过您曾经留下足迹的地方，那个地方叫高邮三垛。
我知道您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高邮。你去可不是去游玩的，而是去高邮一个叫三垛的地方去插秧。高邮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是模糊的，也是遥远的。只记得您说过，从淮安平桥码头坐船，一夜带半天就到了。隐约记得那年夏季，队上的插秧任务完成了，队长说要放几天假。村里的男男女女可高兴了，他们并不想在家闲着，而是想外去赚点外快。不知道谁听说高邮水田多，每年淮安乡下的秧都插完，高邮还有大片水田的秧还没有插。去高邮插秧一天能赚几块钱。您决定和队里的人一起去插秧，那时您大概四十出点头，我才五、六岁吧。我是您的小跟屁虫，您到哪儿我到哪儿，您放心不下我，但又想外去赚钱。我也不让您走，您说去高邮我也要去。记得您对我说，小孩子是不能去高邮的，高邮水多有水怪，专门吃小孩子。并承诺从高邮回来，带“刚茄子”给我吃，并说那“刚茄子”可好吃了，又甜又香又酥。也许我怕那水怪，也许经不住那诱惑，同意您到高邮三垛去插秧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您从高邮回来了，您真的说话算数，回家还没有坐定，就从腋下的胯包里取出了我那天天盼望的“狗茄子”。现在想起来，那“狗茄子”梅花状，那梅花的花瓣圆而壮，就像茄子，如果折了一两个花瓣，看上去真像只小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叫“狗茄子”呢？您当年可没跟我讲过这些。那“狗茄子”真的又甜又香又酥，好像至今都没吃过有那么好吃的饼。
记得那年您从高邮插秧回来后不久就进入了三伏天，每天晚上和您在一起乘凉，听您讲故事，当然也有关于三垛的故事。记得好像您说过，三垛是个福地，岳飞抗击金兵曾在三垛三战三捷，使金兵不敢再南下。那年您由于连续在水田里泡，脚丫全部溃烂，你用明矾往脚丫塞，疼得您直哼哼，后来索性哼成了小调子，我没听过那调子，您说叫《高邮西北乡》。关于高邮、关于三垛，从您那儿仅存这点记忆碎片。
去年6月中旬，我从老家淮安到兴化办事，沿京沪高速从高邮出口下来再向东，时间不久见到有个路牌叫三垛，我的心突然一紧，这不是您曾经留下足迹和汗水的地方吗？我让毫不犹豫地让司机向右拐进了三垛方向。公路两侧是一块一块已经微黄的麦子，麦田之间有沟河相通。我想，用不了十多天，这里就应该是白茫茫地一片一片水田了。可哪一块田是您曾经插过秧的地方呢？您那《高邮西北乡》的小调子是不是就从这儿学的呢？那小调子我已记不起旋律了，我立刻用手机上网，把那歌曲找到了，一个久违的旋律在耳畔响起：“我家在高邮北下河∕妹妹家在三里坡∕每天我上工从她门前过∕她眼睛总是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傍晚我走过坡∕急急忙忙从她门前过∕一盆子冷水泼了我满鞋窝∕我心头一把火∕她藏藏又躲躲∕从门缝望着我……”真想不到，原来这不但是首高邮民歌，还是一首情歌呢!
不觉间那天我已到了三垛镇上，看看手表，从淮安到这儿，您当年用一夜带半天时间才到达的地方，我竟然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要是在当年您一定骂我这是梦。三垛与我们淮安乡镇没有多大的区别，想在街上能找到一家做“刚茄子”饼的人家，但没有找到，只有人在做一种叫方酥饼的人家，我问人家有没有一种叫“刚茄子”的饼，都说不知道。我比划您当年带回来那饼的味道和形状，一个老头说就是这酥饼，可以做成各种形状。它以麦面加“酵母”发酵后烙制而成的，外表金黄，香酥可口。据说当年百姓为支援岳军抗金，日夜赶制这酥饼，岳飞令士卒将一些酥饼放在辕门内的土墩上，金兵的探马远处一看，墩上黄灿灿一片，犹如无数金蟾蛰伏，鸟雀盘旋啄食，以为岳家军粮草丰足，吓得金兵不敢贸然出击。从此，这酥饼有了一个俗称叫：蛤蟆酥。而母亲您却把它叫作“刚茄子”了。
妈妈，和您讲了这么多，是受今年春节一部电影《你好，李焕英》的影响，影片中的李焕英也是一位普通的母亲。您虽然看不到这封信，但如果天堂有知，您应该会感应到，我想您了。想起您当年兴化的足迹，弯腰插秧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在默默地流泪。

夏春华

寻找母亲曾经的足迹，让怀念一遍遍从心头拂过，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