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手摸到它自己

随风飞

1、《黑暗中手摸到它自已》

黑暗中摸到一条河的荆棘
我问：那在寒风中哭泣着的
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星星滴落的声音
像大雪般笼罩着我
只有古书在一点一点把警世名言
从身体里抽去

抚摸着湿透的半身和思想的磐石
问自己：
那独自在小酒馆饮尽的西风与枯藤
还会不会吹响绳索样拢起的洞箫？
一排排脚印在泥泞里消失，像沾满隐喻的
芒鞋。突然发现
一个人很难在细雨中徐行，误读的历史
令我在薄墙后哆嗦很久
很久，有什么在回声中醒来
又蜷缩着睡去，有什么在莎莎的树叶底
默默瞄准着我?
我把一首诗废弃的韵脚覆盖串场河
我希望所有回答都以留白的方式
藏在冬雾里。我希望
低音区的酒杯与虞美人的深入喉
点点滴滴到天明。黑暗中
缺少光鲜的离歌和体面的杯酒

我问自己顺着河流与风声
到底在求索什么？一排排手印在大雪中显现
又消失。黑暗中


手摸到它自己


2、《落叶》

又一片叶子坠地
砰地一声
在警示什么？家乡
常有这样的叶子
落下来
一部分落进淮河
被河水带走。那时
我只听到流水的声音
只听到太阳西沉的声音
一部分落在
异乡人的梦中
转译成断断续续的钟声
又一片叶子坠地
像月色撞在古亭上
那声音经久不绝
那流水晃动不息
叶子及地，声音戛然，尖锐
像一名僧人
突然在悬钟前停下来
余音袅袅
把他推向岸边

3、《蝴蝶》

    当我忆起家乡，蝴蝶就从心底飞了起来。夜读《庄子》，手不由自主滑入河边，拿起鱼竿。蝴蝶一会儿落在身畔，一会儿，又落向竿端。蝴蝶投下的阴影，困住我的视线。

    鱼遁走了，水面长久地晃动不安。几缕薄云与碧蓝的天空紧紧拼接在一起，披挂在远处的堆坡上。我的思绪植入了蝴蝶的芯片，一阵风就把它掠走了。我放下书本，斜躺在飘窗前。关于距离与时间的深度，就像蝴蝶轻轻落在玻璃上。我曾亲眼看见几个孩子把一只紫色的蝴蝶摆在解剖台上。富有光泽的羽翼，现在无力地平铺着，它体内的经胳，过于直率，像一把简约的槌子。仿佛能听到那对虚空持续撞击的声音。频率被缩小至几近共鸣的尺度。相当于一双脚踩进淤泥的尺度。

    灌溉河由清入浊，那种渐变，仿如蝴蝶扑闪着，飞离花丛。小时我们常于河边玩水，每深入河心一步，就伴随更多淤泥从足底升起。呛到水足够占去日记本数页。我们在暴雨中狂奔，在泥泞里打滚。我们把旋转的玻璃球，送入早已准备好的小洞。我们在午休时长久回味球与球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油菜花凋零过半，但仍有蝴蝶结伴飞回。我曾于大梦中醒来目睹这一切，无人在场，无时间在场，无目的。当我忆起家乡，这段记忆便如蔓藤般缠绕在心头。我想到的那份轻，会把我托起来，贴在青砖青瓦的屋檐下。

    夜读《庄子》，疏离、沉潜，略备薄酒，几碟小菜。那在蝴蝶背上的月色，正由弦入圆。蟋蟀仿佛来自深渊的某处，潮湿甚至阴暗。它们肺部马力强劲，令夜空浮现出无数的泡沫。每一阵风吹来，都将产生一条蛹道。夜读《庄子》，我独自走在慵懒的串场河畔，遇到随便的一介小亭，便坐进去。一只蝴蝶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飞远了。

夏春华

越写越好，才情逼人。

天涯倦客

一如既往地好，推送

随风飞

夏春华 发表于 2021-12-7 09:54
越写越好，才情逼人。

随风飞

天涯倦客 发表于 2021-12-8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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