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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涯倦客

《天使与魔鬼》作者:丹·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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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10  
  这条小巷狭窄而冷清。黑煞星大步流星,脚下生风,黑色的眼睛里充满期待。快到目的地时,他想起临别时杰纳斯说的话。第二步行动马上就要开始,稍事休息。

  黑煞星得意地笑了笑。他已经整整一夜没合眼了,但他此刻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只有体力弱的人才会这样。他是勇士,一如他的先辈,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就根本不会睡觉。这场战斗显然已经开始,而他很荣幸能打头阵。在重新投入下一个任务前,他还可以花两个小时好好庆祝自己首战告捷。

  睡觉?还有比这美妙得多的放松方式呀……

  他那种对享乐的渴望也承袭自他的先辈。他的先辈们喜欢大麻,但他不好这个。他一直为自己强健的体魄而感到自豪,他就像一台运转良好的杀人机器。尽管身上有祖上的遗传,但他绝不沾大麻,因为他找到一个比毒品更有益更健康的放松方式,而且更能让他飘飘欲仙。

  他的体内有一种熟悉的欲望在涌动。黑煞星加快步伐,沿着小巷往前走去。他走到一扇没有门牌号的门前,按下门铃。门开了一点点,门缝里露出两只棕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然后,门全开了。

  “欢迎光临!”一位穿着考究的女人将他引进门,走向一间灯光灰暗,但装饰华丽的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和麝香味。“我们在此随时恭候,”那女人递给他一本相册,“选中了就按铃知会一声。”说完便走开了。

  黑煞星微微笑了笑。

  他坐在长毛绒沙发里,将相册放在大腿上,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蠢蠢欲动。虽然他们那里的人不兴过圣诞节,但此时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信基督教的孩子坐在一大堆圣诞礼物前,正等着打开礼物盒,看看里面有什么惊喜。他翻开相册,仔细看着照片,不禁回味起以前有过的性幻想。

  玛丽莎,一位意大利女神,热情似火,就像年轻的索菲亚·罗兰。

  幸子,一名日本歌妓,身体柔软,肯定技术娴熟。

  卡纳拉,迷死人的黑美妞,肌肉发达,充满了异国风情。

  他把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两遍,选中一个,按了按旁边桌子上的按钮。一分钟后,那位刚才迎他进门的女人走了过来。他指了指选中的那幅照片,她微笑着说:“请跟我来。”

  交完钱,那女人拨了下电话,但什么也没有说。几分钟后,她带着黑煞星沿环形大理石楼梯来到一条华丽的走廊。“你就从这走廊尽头的那扇金色的门进去,” 她说,“你的品位不错嘛!”

  当然了,我可是个行家呢,他想。

  黑煞星沿着走廊轻轻地往前走,就像黑豹期待渴望已久的美餐。他走到门口,得意地笑了笑。门微掩着,仿佛在欢迎他进去。他推了一下,门轻轻地开了。

  当看到自己挑选的女人时,他觉得自己选得不错。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双手被人用天鹅绒带子绑在床柱上。

  他走到床边,用手指划过她白皙的腹部。昨晚我杀了人,我要用你来犒劳犒劳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0:23 | 显示全部楼层
11  
  “邪恶?”科勒擦了擦嘴,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这是邪教组织的象征符号?”

  兰登在冰冷的房间里来回走动,以使自己暖和一些。“光照派是邪恶的,但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邪恶。”

  兰登紧接着解释人们为何会将光照派的成员看作是邪恶的魔鬼,其实历史上的光照派成  
员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是教会的死敌,也就是教会所说的“塞旦”。那些关于他们用动物祭祀品和五角星形五角星形(pentagram),是巫术中的一种护身符。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符号,公元前四千年以前开始被人使用。在基督教产生之前,五角星形是一个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古人认为世界由两部分组成——一半雄性,一半雌性。这个五角星形代表万物中阴性的那一半。五角星象征维纳斯(爱和美的女神)。但一千年来,五角星形的象征意义被歪曲了。早期的罗马天主教会为清除异教并使大众皈依基督教,掀起了一场污蔑异教神和异教女神的运动,把他们的神圣的象征符号重新解释为邪恶的符号。从此,五角星形成了邪恶的标志,一种异教符号。

  施行邪法巫术的传闻,只不过是教会为中伤他们而编造的谎言。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的某些反教会组织试图模仿光照派的做法,他们不明真相,真的举行了那些仪式。现代的恶魔主义就这样出现了。

  科勒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想知道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登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个符号原是光照派的一个神圣标志,十六世纪时,一位不知名的光照派艺术家将它做成对称形,作为礼物送给喜爱对称物的伽利略。光照派兄弟会将这个符号藏了起来,声称待其现身之日,也就是兄弟会积蓄了足够能量,东山再起实现他们的终极目标之时。”

  科勒显得有些不安。“这么说维特勒胸前的符号就意味着光照派兄弟会已开始重现江湖了?

  ”

  兰登皱着眉头说:“那不可能,光照派的历史我还有一章没讲完呢。”

  科勒急切地说:“快告诉我!”

  兰登搓了搓手,他在脑中梳理了一下以前读过或写过的几百篇与光照派有关的资料。“光照派是幸存者,” 他解释道,“当年他们逃离罗马时,曾寻遍欧洲,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重建组织。他们被另一个秘密组织共济会共济会(Freemasons),也称美生会,成立于1717年的伦敦,其起源可溯及中世纪的石匠和教堂建筑工匠的分会,共济会成立后逐渐向欧美各国扩张,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国际秘密组织。它的主旨是传授执行其互助纲领,后受启蒙主义影响,以“自由、平等、友爱”为理想,成为世界市民主义的友爱组织,认为“世事盈亏,惟赖人类智慧与美德可加以弥补”,因此吸引了当代众多知识分子的加入。莫扎特、海顿、歌德、伏尔泰、加里波的、华盛顿、杰弗逊、富兰克林都是共济会成员。 但这个强调守法、慈善和互助的团体,因参与意大利统一战争与法国大革命,遭到当时君权国家政府的镇压,从而成为秘密组织。——一个由巴伐利亚某些富有的石匠艺人组成的兄弟会所收容。”

  科勒满脸震惊:“共济会?”

  兰登点了点头,对科勒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共济会会员目前超过五百万,身影遍布世界各地,其中有一半在美国,一百万在欧洲。

  “共济会肯定不是邪恶组织。”科勒怀疑地说。

  “绝对不是。共济会是因为自己的仁慈而惹祸上身。他们在十八世纪收容了那些逃难的科学家之后,无形中成了光照派的掩体。光照派在共济会内部不断发展壮大,并逐渐篡夺了共济会的重要权位。他们在共济会内部秘密重建了光照派兄弟会,形成了一个深藏在秘密组织内部的秘密组织。然后,光照派利用共济会遍及世界的网络扩大自身的影响。”

  兰登吸了一口冷气接着说:“消灭天主教是光照派的主要纲领。他们认为教会散布的迷信教条危害人类,担心如果让教会继续将虚假的神话宣扬为绝对的事实,科学的发展势必受到阻碍,而人类也必将走向愚昧,卷入毫无意义的圣战中。”

  “就像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一样。”

  兰登皱着眉头,科勒说对了。圣战仍是各家报纸的头条新闻。我的上帝比你的上帝好。真正的信徒与一些高端人物似乎总有着密切的联系。

  “说下去。”科勒说。

  兰登想了想接着说:“随着光照派的势力在欧洲的日益强大,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美国这个年轻的国家。美国政府的许多领袖人物,如乔治·华盛顿、本杰明·富兰克林等,都是共济会的成员。他们虔诚地信仰基督教,不知道光照派已经牢牢控制了共济会。光照派利用对共济会的渗透,建立起银行、大学和企业,为实现最终目标筹集资金。” 兰登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统一全世界——建立起一种世界新秩序。”

  科勒聚精会神地听着。

  “一种世界新秩序,”兰登重复道,“一种建立在科学启蒙基础之上的世界新秩序。他们称之为‘路西弗主义’。教会认为路西弗路西弗(Lucifer),意为明亮之星,早晨之子,是早期基督教著作中对堕落以前的撒旦的称呼。是指恶魔,但光照派却坚持认为在拉丁语中,路西弗是指光明的使者或启蒙者。”

  科勒叹了口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兰登先生,坐下来谈吧。”

  兰登迟疑地在一张覆盖着薄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科勒移动轮椅,向兰登靠了过来。他说:“你刚才说的话我不敢说全听懂了,可是我想告诉你,列奥纳多·维特勒是我们‘欧核中心’最有才华的科学家之一,也是我的朋友,我  
需要你帮忙找出光照派。”

  兰登不知如何回答。“找出光照派?”他在开玩笑吧!“先生,这恐怕绝不可能!”

  科勒皱起眉头说:“什么意思?你不会……”

  “科勒先生,”兰登身子倾向科勒,不知如何才能让他理解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故事还没讲完呢。尽管表面上证据确凿,但这个符号绝不可能是光照派的人留下来的。半个多世纪以来,没人能够证明光照派是否存在。大多数学者认为很多年前光照派就已经消失了。”

  科勒听完兰登的话,一言不发,双眼凝视白雾,神情茫然,又仿佛在生气。“你凭什么说这个组织已不存在了?他们的大名分明就烙在维特勒的尸体上!”

  整个上午,兰登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光照派对称字的出现的确令人震惊。世界上的符号学家对此也会困惑不解。然而,伦敦学术界知道,光照派标记的重新出现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符号的出现,”兰登说,“根本不能证明其创造者的出现。”

  “那这个标记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当某些类似光照派的组织消失后,它们的标记符号还会遗留下来,被一些其他组织采用。这在符号学上被称为‘转移’,这种现象很普遍。如: 纳粹的标志来自印度,基督教的十字架源自埃及,还有……”

  “今天早上,”科勒质疑道,“当我在电脑上输入‘光照派’三个字时,发现有几千条最新的相关信息。很显然,很多人相信这个组织还在活动。”

  “都是些喜欢无事生非的家伙。”兰登回答道。对于当今流行文化圈中的各种阴谋理论,他一直很反感。媒体热衷于登载一些预示未来灾难的报道。那些自称“邪教专家”的人还在不断编造一些故事来大肆宣扬千禧年即是世界末日,以此牟利。有些人捏造说光照派还存在于世,并且发展势头良好,他们正在建立他们的世界新秩序。最近,《纽约时报》还刊登许多名人与共济会有离奇关系的报道,如亚瑟·柯南·道尔爵士、肯特公爵、彼特·塞勒斯、欧文·柏林、菲利普王子、路易斯·阿姆斯特朗以及许多现代企业家和银行巨头等。

  科勒指着维特勒的尸体,生气地说:“从这些证据来看,我想那些编故事的人说的倒可能是真的。”

  “我意识到了光照派的标记是怎么出现的,”兰登尽可能委婉地说,“目前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某个组织掌控了光照派的标记,并利用这个标记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这桩谋杀案又能证明什么?”科勒问道。

  问得好,兰登想。他也很难想象,谁能在四百年后的今天重新发现光照派的标记。“我能告诉你的是,即便光照派现在还在活动,实际上我敢肯定它不可能仍然存在,他们与列奥纳多·维特勒的死也毫无干系。”

  “毫无干系?”

  “是的,毫无干系。光照派可能抱着要消灭基督教的信念,但他们会通过政治、经济手段来施加影响,而不是通过恐怖活动。再者,光照派在确定谁是敌人时有严格的道德标准。他们最敬重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士。他们不可能谋杀像列奥纳多·维特勒这样的科学界同仁。”

  科勒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他说:“或许我忘了告诉你,列奥纳多·维特勒绝不是个普通的科学家。”

  兰登尽量平静地说:“科勒先生,我相信列奥纳多·维特勒在很多方面都是出众的,然而事实仍然是——”

  科勒什么也没说,他转动轮椅迅速地出了客厅,沿着走廊渐行渐远,扬起一阵漩涡状的雾气。

  看在上帝的分上,兰登叹了口气。他跟了上去,科勒已经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的门口等候他了。

  “这是列奥纳多·维特勒的书房,” 科勒一边说,一边朝一扇活动门移去,“等你参观了这个书房后,也许你就会改变你的看法。” 随着一声刺耳的响声,科勒拉开了门。

  兰登仔细查看了一下书房,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我的老天爷!他自言自语道。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12  
  在另一个国家,一名年轻的卫兵正耐心地坐在一大排电视监视屏前。他看着各种图像在眼前闪过,这些图像是监视这个庞大的建筑群的几百个无线摄像头传来的。一幅幅图像不间断地从屏幕上掠过。

  一条装饰华丽的走廊。


  一间私人办公室。

  一间经济型的厨房。

  图像从这名卫兵眼前闪过,他尽量不让自己走神。快换班了,但他仍然保持高度警惕。忠于职守光荣,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嘉奖的。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这时有幅画面显示警告。他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的这种反应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急忙伸手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画面立刻被锁定了。

  他神经紧张,身体前倾凑近显示屏试图看得更清楚些,监视器上的数据显示这幅画面来自第86号摄像头——一个本该安装在高处俯瞰着一条走廊的摄像头。

  但他眼前的这张画面显示的肯定不是一条走廊。

  兰登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书房。“这是什么地方?” 他踏进房门,迎面吹来一阵宜人的暖风,但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一阵冷战。

  科勒沉默不语,紧跟着兰登进了房间。

  兰登扫视了一下房间,压根儿不知道里面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房间里存放着一些稀奇古
怪的装饰品,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在对面不远处的墙上,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挂在显要位置。兰登看得出这是14世纪的西班牙货。在十字架上方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件绕轨道运行的金属天体模型。十字架的左边是一幅圣母马利亚油画像。油画边上挂着一张折叠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在房间的侧墙上,还挂着两个黄铜十字架,中间贴着一张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画报,上面写着他的名言: 上帝不掷骰子。

  兰登一边往里走,一边惊奇地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在维特勒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玻尔原子结构塑料模型和一尊米开朗琪罗的雕塑《摩西》的小型复制品,边上还有一本皮革封面的《圣经》。

  简直就是个折衷主义者,兰登心想。房间里很暖和,但里面的装饰又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像是看到两位哲学巨人的思想在这里碰撞……两种对立的力量界限模糊,难以区分。他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

  《上帝的粒子》

  《物理学道》

  《上帝: 证物》

  在一块书立上,刻着一句箴言:

  真正的科学发现上帝等候在每扇门后。

  ——教皇庇护十二世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0:48 | 显示全部楼层
13  
  “列奥纳多是个天主教牧师。”科勒说道。

  兰登转过身说:“牧师?我还以为你说他是个物理学家呢。”

  “他都是。历史上信教的科学家并不少见,列奥纳多就是其中之一。在他看来,物理学就是研究‘上帝的自然法则’,我们身边所有的自然规律中都可见到上帝的手笔。他希望通过科学,向那些怀疑上帝的人们证明上帝依然存在。他认为自己是个神学物理学家。”

  神学物理学家?兰登想,这叫法听起来矛盾得不可思议。

  “在粒子物理学领域,”科勒说,“最近有一些令人震惊的新发现。这些新发现涉及到人的精神世界,其中大部分是列奥纳多的研究成果。”

  兰登盯着眼前这位“欧核中心”主任,心里还在琢磨这个房间的摆设为何如此古怪。“宗教和物理学?” 兰登毕生研究宗教史,史书中一个重复出现的主题就是: 宗教和科学自古以来就是一对死敌,水火不容。

  “维特勒的研究处于粒子物理学前沿。”科勒说道。“他试图将宗教与科学结合起来……证明它们以某些非常出人意料的方式相互补充。他把这个领域称为新物理学。” 科勒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兰登。

  兰登仔细看了一下书的封面: 《上帝,奇迹和新物理学》,列奥纳多·维特勒著。

  “维特勒研究的这个领域很小,” 科勒说,“但他在一些老问题上提出了新的见解,如宇宙的起源、将人类联系在一起的力量等。列奥纳多认为他的研究将会让千百万人过上一种更神圣的生活。去年,他证明了确实存在一种能量能将人类结合起来。他实际上表明了我们的身体存在着某种联系……也就是说,你我体内的分子有着某种联系……有一种能量在我们所有人体内运转。”

  兰登感到有些不安。上帝的力量能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维特勒先生实际上已经找到了一种办法演示粒子间的相互联系吗?”

  “最后还有一点要告诉你。在最近一期《美国科学》中,有一篇文章宣称说,新物理学是通往上帝的一条比宗教更可靠的途径。”

  这个评论切中要害。兰登不由得想起反宗教组织光照派,他极不情愿地迫使自己暂时做一些大胆的设想。假使光照派真的还在活动,他们会不会为了阻止列奥纳多向人们公开他的宗教理论而将他杀害?兰登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荒唐!光照派早已成为遥远的历史!所有的学者都知道!

  “维特勒在科学界树敌太多,” 科勒继续说道,“许多正统科学家都很鄙视他,即便在我们‘欧核中心’,他也不讨人喜欢。大家觉得运用物理学的分析方法去证明宗教教义是对科学的背叛。”

  “但在今天,科学家对教会的态度不是有所缓和吗?”

  科勒不无反感地咕哝道:“我们为什么要有所缓和?的确,教会不会再将科学家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但如果你就此认为宗教放松了对科学的控制,那可就大错特错。试问为什么在你的国家有一半的学校被禁止教授进化论?试问为什么美国宗教联盟是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反对科学进步的游说团?科学与宗教的斗争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兰登先生,它只是由战场转到了议会大厅。”

  兰登知道科勒说的是实情。就在上个星期,哈佛神学院的人还在生物教学楼前举行示威游行,抗议生物系进行的基因工程研究。为了维护这门课程,生物系主任、著名的鸟类学家理查德·亚伦尼安在他的办公室窗外挂了一面旗帜,上面画着基督教的常用象征物——鱼鱼是基督教中的常用象征物。《圣经》中有耶稣行神迹时,用五只饼、两条鱼使五千多人吃饱有余的故事。实际上,鱼是耶稣早期传道地区的主要食品,他早期的门徒很多是渔民,耶稣生前和复活后行的神迹也都与食鱼、捕鱼有关。因此,鱼对于基督教来说,成了有特殊意义的动物和食物,它成了基督教艺术的重要表现内容,也就成了教堂里经常可以看见的形象。,鱼被画上了四只小脚。这是非洲肺鱼进化成陆地动物的明证,亚伦尼安如此宣称。在鱼的下

  面,写的不是“耶稣”,而是“达尔文”!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嘟嘟声,兰登不禁抬头看了看。科勒弯下身从轮椅底部的一排电子器件中掏出一个传呼机看了一眼刚来的信息。

  “好极了,是列奥纳多女儿发来的信息。维特勒女士现在已到达楼上直升机停机坪,我
们与她在那里会面。我想还是不要让她来这里,以免让她看见她爸这个样子。”

  兰登觉得也是,这种打击是任何一个孩子都承受不了的。

  “我会请维特勒女士解释一下她与她父亲正在做的研究项目,这或许有助于弄清她父亲的死因。”

  “你认为维特勒的死与他的研究有关?”

  “极有可能,列奥纳多只告诉我说他做的是一项开创性的研究,就再也没向我透露过什么。

  他对他的研究非常保密,他有自己的实验室,并要求与其他人隔离开来。由于他工作出色,这些要求我都答应了。最近,他的研究项目耗电量很大,我本想找他谈谈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没找他。”科勒转动轮椅,移向书房门口。“在我们离开这套公寓前,有件事我还得告诉你。”

  兰登不知道科勒要说什么。

  “维特勒身上有件东西被凶手拿走了。”

  “什么东西?”

  “跟我来。”

  科勒转动他的轮椅,回到雾气弥漫的起居室。兰登紧随其后,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科勒在维特勒尸体前停下来。他招呼兰登过来看看尸体。兰登极不情愿地走近尸体,死者结了冰的尿液散出的气味让他直想呕吐。

  “你看他的脸。”科勒说道。

  脸?兰登皱起眉头。我记得刚才你说死者的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兰登迟疑了一会儿,蹲下身。他想看看维特勒的脸部,但由于他的头被往后扭了个180度,脸压在地毯上,根本看不见。

  由于身体不便,科勒费力地弯下身,小心地翻动维特勒冰冻的头。随着咔嚓一声,死者的头被翻了过来,那张脸因极度的痛苦已经变形。科勒用手托住死者的头。

  “天哪!” 兰登吓得禁不住叫出声来,直往后跳。维特勒的脸上布满了血,一只淡褐色的眼睛死死地斜盯着兰登。另一个眼窝血肉模糊,深陷下去。“他们拿走了他的一只眼珠。”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14  
  走出C楼来到户外,兰登心中不由得为离开了维特勒的公寓而庆幸。刚才看到的被掏空的眼窝那一幕,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现在,在太阳光温暖的照射下,似乎开始烟消云散了。

  “请这边走。”科勒边说边转向一条陡峭的小路。他的电动轮椅似乎毫不费劲地加速了。“维特勒女士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兰登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上。

  “那么现在,”科勒问道,“你还是不相信光照派与这事有关?”

  兰登也有些茫然。维特勒与宗教的联系确实令人头疼,然而兰登无法让自己放弃他研究过的每一条具有学术意义的证据。况且,还有那只眼球……

  “我仍然坚信,”兰登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强硬得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光照派并不是幕后真凶,那只剜走了的眼珠就是证据。”

  “什么?”

  “光照派,”兰登解释道,“是不会随便毁容的,宗教专家见过没有经验的偏激教派——也就是那些搞恐怖活动的狂热分子所搞的无目的的毁容事件,而光照派做事一向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难道像做外科手术似的摘去人眼球还不算是处心积虑?”

  “未必,此举不见得另有意图。”

  科勒的轮椅“嘎”的一声停在坡顶上,他转过身,“兰登先生,相信我,剜走的那只眼球确实有大用处……一个很大的用处。”

  两人刚穿过郁郁葱葱的坡顶,西边便远远传来了螺旋桨转动的“噗噗”声,不一会儿,一架直升机缓缓飞来,像道弧线般掠过他们正对着的一片空旷的峡谷,然后一个斜向转弯,慢慢地降落在草地上的指定停机点。

  兰登冷冷地看着飞机降落,他的大脑也如螺旋桨般飞速地旋转起来,思忖着今晚好好睡一觉是否可以帮他理清大脑里的一片混沌。不知怎么,他对此十分怀疑。

  滑轮一着地,一个飞行员就跳下来,开始从舱里卸载行李用具。东西可真不少——几只旅行袋,几个湿漉漉的乙烯树脂包,一堆斯库巴潜水呼吸器,还有几个板条箱,里面好像装着高科技潜水用具什么的。

  兰登大为不解,但飞机马达轰轰作响,他只好向科勒大声喊道:“这就是维特勒女士的装备?”

  科勒点了点头,大声回复道:“她本来正在巴利阿里海进行生物研究。”

  “我记得你说她是个物理学家啊!”

  “没错,但她是个研究生物与物理交叉领域的物理学家,研究方向是生物体系的连通性,这跟她父亲在粒子物理方面的研究有密切联系。最近她用全自动同步摄像机对一群金枪鱼进行的观察测验,驳倒了爱因斯坦的一项基础理论。”

  兰登茫然地看着他身边的演说家,希望在他脸上能找到一丝诙谐调侃的表情,爱因斯坦和金枪鱼?他开始琢磨是不是X33航天飞机把他误扔到了另一个星球上。

  不一会儿,维多利亚从飞机里钻了出来。兰登马上意识到今天可能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天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接踵而来。维多利亚身穿一条卡其布短裤,一件白色无袖上衣,从直升机里款款而下,跟兰登所预想的书呆子型的物理学家形象大相径庭。高挑的身段,淡棕栗色的皮肤和一头乌黑的长卷发令她看起来优雅而又柔和。她有一张典型的意大利人的脸庞——并不过于艳丽,却十分悦目。她浑身散发着清纯迷人的气息,就是在二十码以外也能令人神魂颠倒。她的衣服被风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婀娜的身姿和小巧的胸部若隐若现。

  “维特勒女士是个个性十足、意志顽强的女人,”科勒说,似乎觉察到了兰登的心醉神迷,“数月以来,她一直潜心研究一个非常危险的生态系统。她是个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也是‘欧核中心’瑜伽功的常驻教练。”

  瑜伽功?兰登不禁愕然,那可是一种古代佛家弟子用以修身养性的肢体运动,对于一个物理学家、天主教牧师的女儿来说可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兰登看着维多利亚一路走来。显而易见,她哭了好久,乌黑的眼窝深陷下去,神色恍恍惚惚,游离不定。越靠近,兰登越能感觉到她平静表面下强压着的满腔怒火和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的步伐强健有力,铿锵有声,健美的躯体因为地中海太阳长时间的曝晒,散发着黝黑的光芒。

  “维多利亚,”她一走来,科勒就低声说道,“我在此代表‘欧核中心’的全体人员对你父亲的死表示最深切的哀悼,这是科学发展史上的一个巨大损失……”

  维多利亚感激地点点头,带着沙哑的嗓音,用流利标准的英语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们正在调查。”

  她转向兰登,伸出一只纤纤细手。“我叫维多利亚·维特勒,我想你是国际刑警组织派来的,是吗?”

  兰登握住她的玉手,看着她那深邃的盈盈泪眼,一时间像是着了魔。“我叫罗伯特·兰登。”他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兰登先生并不是官方人士,”科勒解释道,“他是一名来自美国的专家,专程来帮我们调查事实真相的。”

  维多利亚有些不解。“那警察在哪?”

  科勒长吁一口气,闭口不言。

  “尸体在哪?”她追问道。

  “被看护着。”

  这个善意的谎言让兰登大吃一惊。

  “我想去看看。”维多利亚接着说道。


  “维多利亚,”科勒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的父亲被残忍地谋害了,但你要把他往日的音容笑貌牢记心头。”

  维多利亚正待开口。

  “嗨,维多利亚!” 远处传来一片问候。“欢迎你归来!”

  她转过身,只见一群科学家从机场那边走来,正高兴地向她挥手致意。

  “又驳倒了一个爱因斯坦的理论?”其中的一个人大声叫嚷着。

  另一个人又说:“你爸爸肯定会以你为荣!”

  他们经过时,维多利亚机械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她转过身看着科勒,一脸的疑惑。“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我认为这个时候谨慎小心至关重要。”

  “你居然没有告诉同事我父亲被谋杀了?”她刚才的疑惑一扫而光,顿时变得忿忿不平。

  科勒的语气马上强硬起来:“维特勒女士,你不要忘了,此时一旦我向外界披露你父亲的死讯,‘欧核中心’马上就要接受调查,你父亲的实验室也在劫难逃。你要知道我一直在尽力维护你父亲的隐私。关于你们目前的项目,你父亲只告诉了我两点。其一,接下来的十年仅是对这项成果签发技术授权许可就可以为‘欧核中心’带来上百万法郎的收入。其二,这是一项很危险的技术,还不准备对外公开。因此,我不愿他人插手他的实验室,也不愿别人窃取他的试验成果,更不愿看到这些人为此而相互残杀,我要对‘欧核中心’负责,你明白吗?”

  维多利亚怒目而视,却哑口无言。兰登察觉到,尽管她对科勒的尊敬有点儿勉强,但对他的逻辑还是接受的。

  “在我们向官方透露任何消息之前,”科勒接着说,“我要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忙什么,所以我要你带我们到你们的实验室去一趟。”

  “实验室与此毫不相干,”维多利亚叫道,“没有人知道我和父亲在干什么,我父亲的死与这项试验绝不相干。”

  科勒焦躁不安地吐了一口气。“事实胜于雄辩,证据说明一切。”

  “证据?什么证据?”

  兰登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科勒又咬了咬嘴唇道:“你必须相信我。”

  维多利亚瞪着科勒,两眼冒着怒火。显然,她一点也不相信科勒。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15  
  兰登静静地跟在维多利亚和科勒的后面,一同又回到正厅,兰登的奇异之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维多利亚步伐矫健轻快——就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一名跳水运动员——蕴涵着超凡的力量。

  兰登深信这种力量无疑得益于瑜伽所讲求的柔韧灵活和协调稳重。他可以听到她从容不迫的呼吸,仿佛她在藉此滤除心中的无限悲痛。


  兰登很想宽慰她几句,以示同情。他非常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突如其来的丧父之痛。他还记得那个葬礼,那天淫雨霏霏,幽暗阴晦,是他十二岁生日后的第三天,家里到处都是身穿灰色制服的父亲的同事。他们跟他握手,将他的手紧紧攥住,不停地咕哝着心脏衰竭和压力过大这样的字眼。他的母亲泪眼汪汪地调侃道,只要握着丈夫的手,她就可以了解股市的走势……他的脉搏就如同是她的私人股票行情自动收录器。

  父亲还健在的时候,有一次兰登听到妈妈不停地叨念,让父亲“停下来,赏赏花”。于是那一年兰登为父亲买了一份圣诞礼物,一朵小小的盛开的玻璃玫瑰花,那可是兰登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了……在阳光照射下它就在墙上投下一抹七彩光。父亲一打开礼物就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太可爱了!”他连声赞叹道,“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来摆放它。”父亲找了一圈,最后在客厅最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满是灰尘的架子,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玫瑰放在顶层。没几天,兰登自己搬了把凳子,取下花,把它送回了商店,而他的父亲根本就没注意到花不见了。

  电梯“砰”的一声把兰登拉回了现实。维多利亚和科勒走在前面,步入电梯。兰登看着敞开的电梯门,踌躇不前。

  “怎么了?”科勒问道,语气中透出一丝关心,但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没什么。”兰登边说边强迫自己走进那个逼仄的空间。只有在十万火急、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用电梯,绝大多数情况下,宽敞自由的楼梯是他的首选。

  “维特勒博士的实验室在地下。”科勒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

  真不赖,兰登想。刚抬腿迈入电梯门,他就立刻感到一阵冷风从深深的电梯井下卷上来。门关上,电梯开始向下滑落。

  “有六层。”科勒面无表情地说道,如同解析仪器发出的指令。

  兰登想象着电梯井里的空旷和黑暗,呆呆地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显示,期望以此克服自己的恐惧。好奇怪,他发现电梯只停两次,最底层和LHC。

  “LHC是指什么?”兰登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

  “大型强子对撞机Large Hadron Collider: 缩写为LHC,大型强子对撞机。 ,”科勒冷冷地说道,“一种粒子加速器。”

  粒子加速器?兰登好像隐约听人说过几回。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术语还是在剑桥大学登斯特堂举办的一个晚宴上。许多同事都来了,一个物理学家,鲍勃·布劳内尔也来了,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

  “这帮狗杂种中止了计划!”布劳内尔咒骂道。

  “中止了什么计划?”马上有人问道。

  “SSC!”

  “什么东西?”

  “超导超级对撞机Superconducting Super Collider: 缩写为SSC,超导超级对撞机。!”

  有人耸耸肩膀道:“我可从来不知道哈佛在建这玩意儿。”

  “不是哈佛!”他大叫道,“是美国!这会是世界上最有威力的粒子对撞机!本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工程之一!已经耗资二十亿美元,参议院却半道中止了这个项目!真他妈的见鬼,这帮脖子上绑着《圣经》的说客!”

  布劳内尔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开始解释粒子加速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管道,其中磁场快速交替转换,便可“推动”粒子在里面不停地做圆周运动,速度急增,直到它们达到惊人的速度。全速运转的粒子可以以每秒十八万英里的速度在管道内旋转。

  “那几乎是光速了。”一个教授惊呼道。

  “对极了。”布劳内尔又接着说,让一对粒子反方向在管内加速运转,然后相互碰撞,撞出它们的构成元素,科学家就可以一睹自然界最基本的构成成分了。“粒子加速器,”布劳内尔断言,“是未来科学发展的决定因素。通过粒子碰撞来进行试验是我们了解宇宙无穷奥妙的关键所在。”

  哈佛的一位诗人,查尔斯·普拉特,似乎颇不以为然。他说:“听上去,就像是原始人似的认识科学的方法……跟把只钟敲碎,再识别内部零件一般无二。”布劳内尔扔下叉子,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这么说“欧核中心”也有台粒子加速器?兰登正在琢磨着,电梯又开始下降了。一个用来撞击粒子的圆形管道,他寻思着他们为什么非要把它埋在地下呢。

  电梯“砰”的一声停住了,兰登感到了脚下的地板,顿时一阵轻松。然而随着电梯门缓缓滑开,这股轻松劲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兰登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条平坦的水泥通道,向左右两边无限延伸,宽阔得足够一辆十八轮大车通过。他们站在哪儿,哪儿的灯就亮起来,而走过之后则一片漆黑。黑暗中阴风阵阵,沙沙作响,不时地提醒他们,他们现在在地下深处,兰登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头顶上的沙砾和石头的重量。一瞬间,他又回到了九岁那年……黑暗使他又回到了……回到了那长达五个小时令他窒息的黑暗,拂之不去的阴影。他紧紧攥住了拳头,他一定要打跑它。

  从走出电梯到现在,维多利亚都默不作声,只是在黑暗中大步向前,把他们甩得老远。前方顶上的荧光灯一路闪烁,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这真让人不安,兰登心中不由感慨,这条通道就像有生命一样……殷切地期待着她的每个步伐,而兰登和科勒远远地跟着,他们身后灯自动熄灭了。

  “那个粒子加速器,”兰登小声问道,“就在这条通道的前面?”


  “就在这儿。”科勒指了指左边,一条沿着通道内墙铺设的铬钢管道,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兰登顺势看去,大为不解。“这就是加速器?”这个装置可一点也不像他所想象的,这条管道异常笔直,直径大约三英尺,在通道里水平向前延伸,一直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高科技的排污管道还差不多,兰登暗自忖度。“我还以为粒子加速器是圆形的呢。”

  “这个加速器是个圆形的,”科勒解释道,“看上去像是直的,但这只是一种视觉假象。这个通道的圆周太大了,大得我们几乎看不出它的弯度——就像我们看地球一样。”

  兰登傻眼了,这是个圆?“但……天!那它实在是太大了!”

  “大型强子对撞机是世界上最大的仪器。”

  这话让兰登回想起了一个场景,他记得听到那个“欧核中心”的飞行员说起过一个巨大的仪器埋在地下。但——“它的直径有八千多米……长达两万七千米。”

  兰登的大脑飞快地转动,“两万七千米?”他盯着主任,然后转身瞪着前面黑暗中的通道,“这个通道有两万七千米长?那不就是……比十六英里还长!”

  科勒点了点头,说:“这个隧道被开凿成一个标准的圆形,从这点出发绕一周后回来,相当于跑遍法国的大街小巷,而碰撞前全速运转的粒子可以在一秒钟内转一万多圈。”

  兰登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通道,不禁双脚发软,“你是说‘欧核中心’挖出数百万吨的土,就是为了让这微乎其微的粒子相撞吗?”

  科勒耸了耸肩。“有时为了发现真理,我们只好移山填海。”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1:24 | 显示全部楼层
16  
  远在“欧核中心”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对讲机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好的,我到走廊了。”

  技术员一边检测着监控屏幕,一边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你要找的86号摄像头应该在最里面。”


  接收器迟迟不见回应,技术员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终于,接收器“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

  “摄像头不在这儿,”一个声音传过来,“但是我可以看到它以前安装的位置,一定是有人把它挪走了。”

  技术员长长地呼了口气,“谢谢你,你先别挂电话,好吗?”

  他叹了口气,再次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那一排监控屏幕上。他们以前也丢过几部无线摄像头,楼区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向公众开放的,那些爱搞恶作剧的游人便有机会把它们偷出去留作纪念。而摄像头一旦从装置上挪开,出了有效范围,就不能接收和传送信号了,

  对应屏幕就一片空白。技术员凝视着面前的监控器,颇感费解,奇怪,他居然看到了86号摄像头传送过来的画面,而且非常清晰。

  如果摄像头被偷走了的话,他想,又怎么可能收到信号?他知道,没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摄像头还在楼区里,只是有人把它换了个地方。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仔细地研究了好一阵子监控器,然后拿起对讲机,问道:“走廊里有没有壁橱?一些小橱或是黑色的壁龛什么的?”

  一个疑惑的声音回答道:“没有,怎么了?”

  技术员皱了皱眉头说:“没什么,多谢你帮忙。”他关掉对讲机,撅起了嘴巴。

  摄像头体积那么小,又是无线的,技术员知道86号摄像头可能被藏在这个守卫森严的楼区的任何一个角落里——这可是个方圆半里密集了32栋独立建筑物的楼区啊。惟一的线索就是摄像头好像被放在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当然,这也没什么用。综合楼区里有数不清的黑暗区域——维修室、供暖管道、园具棚、卧室衣柜,以及那个地下迷宫似的隧道,至少要花好几周的时间才能找到86号摄像头在哪儿。

  反正这又不是我的问题,他自己安慰自己。

  除了查找摄像头这个难题,眼下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技术员眯着眼睛盯着丢失的摄像头传回的画面,那是一个固定装置,一个看上去还挺现代的设备,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玩艺儿。他仔细端详着这个电子仪器底部的一个忽闪忽闪的东西。

  虽然这名卫兵经受过无数严格的训练和考验,以应对各种紧张的局势,但是现在,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总会有个答案的,而且那个物件这么小,能有什么大的危险呢?不足为惧。他又看了一遍,大事不妙,千真万确,大难临头了。

  怎么偏偏在今天丢了,他暗自念叨着。

  安全问题一直是他上司强调的头等大事,但是今天,与以往十二年里的任何一天相比,安全问题都显得更为重要。技术员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那个装置看了很久,仿佛觉察到由远及近的风暴的隆隆声。

  然后,他满头大汗地拨通了上司的电话。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1:37 | 显示全部楼层
17  
  没有几个孩子敢说他们记得第一次与父亲见面的日子,但维多利亚·维特勒却记忆犹新。那是她八岁那年的一个雨天,当时她还住在锡耶纳孤儿院,一个位于佛罗伦萨郊外的天主教堂孤儿院,打记事起她好像就一直呆在这里,因为她生下来就被素未谋面的双亲狠心地抛弃了。修女喊了她两次去吃晚饭,但她总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躺在外面院子里,直愣愣地盯着天上不断掉下的雨滴……感觉它们滴落到她身上……猜想着下一滴雨会滴到哪里。修女又叫喊起来,吓唬她说,肺炎能让她这样无法无天任性倔强的孩子少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听不见你的话,维多利亚心想。

  她全身都湿透了,突然一个年轻的牧师跑到她身边。他是新来的,她以前没见过。维多利亚等着他把她一把抓起来,拖回屋里去。但他没有那么做,相反,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他的长袍拖到了水洼里。

  “他们说你总是问很多问题。”这个年轻的牧师轻轻地说道。

  维多利亚气鼓鼓地皱起了眉头。“问问题有错吗?”

  牧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们说得没错。”

  “你跑出来干吗?”

  “学你啊,思考为什么雨滴会落下来。”

  “我才不会去想它们为什么会掉下来呢,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牧师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弗朗西斯卡修女说雨原本是天使的眼泪,它们滴落人间来清洗我们所犯的罪恶。”

  “哎唷!”他惊呼起来,“原来如此。”

  “才不是呢!”女孩反驳道。“雨滴掉落是因为任何东西都会掉下来,一切东西都会掉下来,并不仅仅是雨!”

  牧师搔搔头,疑惑不解。“你知道,小姑娘,你是对的,任何东西都会掉下来,这是因为重力的缘故。”

  “什么的缘故?”

  他又吃惊地看着她,“你没听说过重力?”

  “没有。”

  牧师耸了耸肩,难过地说:“太糟了,重力可以解释很多问题的。”

  维多利亚猛地坐起来。“什么是重力啊?”她追问道,“告诉我!”

  牧师对她眨了眨眼,说:“吃过晚饭后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这个年轻的牧师就是列奥纳多·维特勒。尽管在大学期间这名物理系学生屡获殊荣,但他还是听从了另一个声音的召唤,走进了神学院。同处在这个满是冷冰冰的修女和各种规章制度的孤独世界里,他们不可思议地成了最好的朋友。维多利亚总是把列奥纳多逗得开怀大笑,而他也荫蔽着她,给她解释彩虹、小河这些美丽的自然现象,既从宗教也从科学的视角来理解什么是光,什么是星球、星星、宇宙万物。维多利亚凭着与生俱来的超常悟性和强烈的求知欲望,成了一个孜孜不倦的学生。列奥纳多像对女儿那样呵护着她。

  维多利亚也十分开心,她以前可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父亲可以带来这么多的快乐和幸福。她向大人们问问题,大人们总是不耐烦,嫌她多事,而列奥纳多却给她找好多书,一点点给她讲解,还询问她的看法呢。维多利亚暗自祷告,祈求上帝让她和列奥纳多永远在一起。但是一天,她最害怕的噩梦变成了现实,列奥纳多神父告诉她他要离开孤儿院了。

  “我要到瑞士去了。”列奥纳多对她说。“我在日内瓦申请到助学金,我要去那儿学物理了。

  ”

  “物理?”维多利亚哭着嚷道,“我以为你是热爱上帝的!”

  “我爱上帝,而且很爱他,这就是我去学习他神圣法则的原因,物理规律就是上帝铺下的一张大帆布,然后上帝在上面描画出了人间万物,世界美景。”

  维多利亚要崩溃了,但列奥纳多神父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他已经跟上级要求过了,他们同意列奥纳多神父收养她。

  “你愿意我收养你吗?”列奥纳多问她。

  “什么是收养啊?”维多利亚不解地问道。

  列奥纳多神父就解释给她听。

  维多利亚立刻把他抱得紧紧的,几分钟后她两眼噙着泪花高兴地叫道:“我愿意!愿意!”

  列奥纳多又告诉她,他要先走一步,要等他在瑞士的新家安顿好了才行,但他许诺一定在六个月之内来接她。那是维多利亚一生中最为漫长的等待了。列奥纳多没有食言,就在她九岁生日的前五天,她被接到了日内瓦,在那里,她白天去日内瓦国际学校上学,晚上就跟着父亲学习。

  三年之后,列奥纳多·维特勒受聘于“欧核中心”,于是他们就又在这里安了家,那是年轻的维多利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世外桃源。

  维多利亚继续大步沿着大型强子对撞机通道走下去,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她看到对撞机上映出的自己那模糊的身影,意识到父亲已经不在了。通常她总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地与周围的世界和睦相处。但是现在,突然之间,一切都不再重要,之前的三个小时把她的生活彻底打乱了。

  早上十点的时候,她在巴利阿里群岛接到了科勒的电话。令尊被谋杀了,速归。尽管当时潜水汽艇的甲板如同蒸笼一般闷热,但这番话却使她感到刺骨地冰凉。科勒漠不关心的语调和这噩耗都使她心寒不已。

  现在她回家了,但这是谁的家啊?“欧核中心”这个她从十二岁开始就拥有的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她的父亲,“欧核中心”科学家里的神奇人物,不在人世了。

  深呼吸,她命令自己,但她大脑仍不能平静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快速地闪现,谁杀死了父亲?为什么?这个美国来的“专家”是什么人?为什么科勒坚持要看实验室?


  科勒说有证据证明她父亲的死跟他们手头上的试验有关。什么证据?没有人知道我们在搞什么啊!就算有人发现了,为什么又非要杀死父亲呢?

  维多利亚沿大型强子对撞机通道朝着父亲的实验室走去,她意识到她就要向世人展示父亲最伟大的业绩了,但是他却不在了。这与她所期待的场景可真有天壤之别。她曾设想父亲把“欧核中心”里所有的高级科学家都请到他的实验室来,一展他惊世骇俗的发现,看着那帮科学家们又敬又畏的神情,他面带着慈父的光芒,骄傲地向他们介绍,多亏维多利亚的好点子,他的试验才得以成功……他的女儿为这次重大发现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维多利亚的喉咙哽咽了。父亲,我应该和你一起分享这一时刻的啊。但是现在,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同僚,没有任何幸福快乐

  的笑脸,只有一个美国来的陌生人和马克西米利安·科勒。

  马克西米利安·科勒君主。

  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这个人,尽管她折服于他的卓越才智,但他冷若冰霜的举止言谈却总是让她感到不近人情,这可是与她父亲的慈爱温煦截然相反。科勒为了纯粹的理性逻辑而从事科学,可她的父亲却是在追求创造精神奇迹。奇怪的是,她却感觉得到他们两个人默默地相互敬重。天才,有人这么跟她解释过,不拘一格地接受天才。

  天才,她心中大声叫喊着,我的父亲……爸爸,死了。

  通往列奥纳多实验室的走道全是由单调的白色瓷砖铺成的,兰登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地下疯人院里。走廊两边的墙上挂了几十幅镶有镜框的黑白图像,尽管兰登是一名研究图像的专业人士,这些画却让他感到非常陌生。一会是横条子,一会又是螺旋圈,令人眼花缭乱,这些哪是图像啊,乌七八糟的底片还差不多。现代艺术?他不由得冥思苦想起来,杰克逊·波洛克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1912—1956),美国画家,抽象表现派主要代表,以用“滴画法”在画布上滴溅颜料作画而著名,主要作品有《满五英寻》、《回音》等。的硫酸苯丙胺绘画?

  “散射法绘图。”维多利亚显然注意到兰登对此颇有兴趣。“粒子碰撞时的电脑图述,这是Z粒子的运动轨迹。”她指着一条模糊得几乎看不清的线条讲解道:“这是我父亲五年前发现的,纯能量——无任何质量。这可能就是自然界最小的结构单位了。物质不过就是受限的能量而已。”

  物质就是能量?兰登不由竖起了耳朵,听起来可真够玄的。他仔细端详着那细如牛毛的线条,思忖着如果他告诉那帮哈佛物理系的哥们儿,他在大型强子对撞机里晃悠了一个周末,还瞻仰了Z粒子的撞击轨迹,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维多利亚,”快到实验室那气派的钢制大门前时,科勒说道,“我应该告诉你,我今早来这找过你的父亲。”

  维多利亚的脸微微发红,“你来过?”

  “是的,你可以想象得到,当我发现你父亲将‘欧核中心’统一使用的键盘式安检设施换掉了的时候,我有多惊讶。” 科勒边说边指了指门上的一个精密电子器件。

  “我非常抱歉,”维多利亚说道,“你知道我父亲十分谨慎。他不希望我和他以外的任何人接近这个实验室。”

  科勒说:“没什么,开门。”

  维多利亚站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墙上的机械装置边上。

  兰登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毫无准备。

  维多利亚站在装置的正前方,仔细将右眼与一个突出的望远镜镜片似的透镜对齐,然后按下了按钮。机器里面的什么东西咔哒地响了一下,一道光左右来回照了几下,像个复印机似地扫描她的眼球。

  “这是视网膜扫描系统,”她解释道,“绝对安全,因为它只认识两副视网膜,我的和我爸爸的。”

  罗伯特·兰登愣愣地站在那儿,对这一事实的揭露惊骇不已。列奥纳多·维特拉悲惨的死状历历在目——血迹斑斑的脸,一只翻着白眼的淡褐色眼球,还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眼窝。他真不想承认这明摆着的事实。但是,突然,他看到了……在扫描仪的下面,雪白的地板上……有一片深红的印迹,分明是干了的血迹。

  令人欣慰的是,维多利亚没看到。

  钢制大门滑开了,维多利亚迈步走了进去。

  科勒死死地盯着兰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说过……剜走的那只眼球有一个很大的用处。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1: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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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的双手被紧紧地捆着,手腕由于挣扎变得肿胀发紫。黑煞星静静地躺在她身旁,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赤身裸体的战利品,看着她沉睡中的可怜模样,他不禁怀疑这只是她骗人的诡计,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借以逃脱下一次的侵犯。

  他满不在乎,反正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想到这儿,他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


  在他的国度里,女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柔弱的玩物,像畜生一样被任意贩卖的奴隶。而她们自己也安守本分。而在这里,欧洲女人总是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这不禁让他感到好笑,同时也让他按捺不住,欲火中烧。迫使这些欧洲女人就范成了他人生的一大乐事。

  现在,翻云覆雨、畅快淋漓之后,另一种欲望又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慢慢滋长。昨夜,他好好过了一把瘾,干掉了那个人,还把眼珠掏了出来。可是,杀戮就像吸食毒品……每一次短暂的满足只会唤醒他无穷无尽的欲望。愉悦已然离去,欲望再度降临。

  他细细地打量着熟睡的女人,用手摩挲着她的脖子,他知道只要一下就可以了结她的性命。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个下等人,一个供人取乐的玩物。想到这里,他用强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掐住她的喉咙,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息。终于,理智战胜了欲望,他松开了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得为上头效命,个人的私欲不值一提。

  下了床,他仿佛沐浴在无限的荣光里。他还搞不清那个叫做杰纳斯的人和他所听命的古代兄弟会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是,他没有想到兄弟会挑中了他。难道他们已经风闻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答案无从知晓。兄弟会果然无孔不入。

  如今,他们已赐予了他无上的荣耀。他将充任他们的臂膀与喉舌,刺客与信使。就像道上的人常说的那样,当一名地狱判官——索命天使。

  维特勒的实验室是典型的未来派风格。

  雪白的房间不加粉饰,墙壁的四边排满了电脑和专用电子仪器,看上去简直是个手术室。兰登纳闷,这样的地方能隐藏什么秘密,竟然有人为了进来不惜剜出别人的眼珠。

  一进门,科勒就心神不宁地瞄着房间,仿佛在搜索闯入者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实验
室空无一人。维多利亚步履沉重……父亲不在了,实验室也变得陌生起来。

  兰登立刻注意到,房间中央立着成排光洁如新的钢柱,每根大约三英尺高,约摸十二根,在房中央排成一个圈,像个微型史前巨石阵,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博物馆里的珠宝展示台,不过上面摆放的并非奇珍异石,而是网球罐大小,剔透明亮的瓶瓶罐罐,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科勒端详着这些储存器,困惑不解。他暂且把这些抛诸脑后,转身问道:“实验室被盗了吗?”

  “被盗?怎么可能?”维多利亚不以为然,“只有我和父亲能通过视网膜扫描系统。”

  “那你自己看看。”

  她叹了口气,扫视整个房间。片刻,她耸耸肩,说道:“一切都跟父亲在时没有两样。凌乱而不失秩序。”

  兰登知道此刻科勒在掂量该把维多利亚逼到何种程度……该让她知道多少内情。显然,他还是决定暂时缄口。他把轮椅挪到房间中央,开始仔细观察起那堆空空如也的神秘的储存器。

  “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科勒终于开口了。

  维多利亚默默地点点头。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过来,泪水几乎要漫过她的眼眶。

  再给她点时间,兰登祈求着。

  维多利亚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在酝酿她将要吐露的秘密。接着,她又深吸了口气,一次,再一次……

  兰登关切地看着她。她还好吗?他瞥了一眼科勒,他满不在乎地坐着,看来对此他早已司空见惯。十秒钟过去了,维多利亚睁开了眼睛。

  兰登简直不敢相信,转眼间,维多利亚·维特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了。现在,她丰润的嘴唇微微开启,肩膀松松地垂着,明媚的眸子里泛出温柔的光彩,仿佛在微微颔首。

  显然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来面对现实。愤恨的怒火和心中的苦闷此刻已被更为深沉的冷静扑灭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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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哪儿说起呢……”她平静地问。

  “从头说起,”科勒答道,“先说说你父亲的实验。”

  “我父亲一生的梦想是用神圣的宗教纠正科学的谬误,”维多利亚娓娓道来,“他想要证明,宗教和科学在寻找真理的道路上休戚相关,殊途同归。”她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终究要泄露这个秘密。“而且最近……他终于想出了办法。”

  科勒沉默不语。

  “他设计了一个实验,并希望以此来解决历史上科学和宗教的最大分歧。”

  兰登揣摩着她指的是哪个分歧。这样的分歧数不胜数。

  “也就是神创论,”神创论(Creationism)是认为《圣经》篇首给出的关于上帝创造宇宙的叙述真实无误的学说。维多利亚说,“关于宇宙起源之争。”

  噢,兰登恍然大悟。是这个。

  “《圣经》上说上帝创造了宇宙,”她接着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所以依据《圣经》,世界上可见的万物都源于广袤的虚空。遗憾的是,基础物理学的定律恰恰宣称物质不可能源于虚空。”

  对这个悖论兰登早有耳闻。《圣经》上说上帝“从虚无中创造了万物”,这与现代物理学认可的定律完全相悖。因此科学家们一致认为,创世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兰登先生,”维多利亚转过身来,“我猜想您大概知道创世大爆炸理论?”

  兰登耸了耸肩。“或多或少吧。”据他所知,创世大爆炸是现今科学界公认的创世理论。尽管他不甚理解,但是根据大爆炸论,在一次大爆炸中爆发出一个高密集的能量点,能量向外扩散,从而形成了广袤无垠的宇宙。大概就是如此。

  维多利亚继续说道:“早在一九二七年,罗马天主教会就率先提出了创世大爆炸论,这——”

  “抱歉,”兰登忍不住打断了她,“你认为创世大爆炸论是天主教的思想?”

  维多利亚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当然,是一位名叫乔治斯·勒梅特的天主教牧师于一九二七年提出的。”

  “可是,我记得……”他犹豫了一下,“难道创世大爆炸论不是哈佛大学的天文学家埃德温·哈勃首先提出的吗?”

  科勒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说:“又是美国科学界的自以为是。哈勃于一九二九年发表这个观点,比勒梅特晚了整整两年。”

  兰登皱起了眉头。主任先生,从来只有哈勃天文望远镜,我可从未听说过勒梅特天文望远镜!

  “科勒先生说得对,”维多利亚说,“这个理论属于勒梅特。哈勃只是证明了它。他收集了许多有力证据,从而证明了创世大爆炸的科学性。”

  “噢。”兰登很想知道,哈佛大学天文学系的哈勃迷们是否在他们唾沫横飞的讲演中提起过勒梅特的名字。

  “勒梅特刚刚提出创世大爆炸论时,”维多利亚接着说,“科学家们认为这个理论荒谬透顶,不值一提。科学早已证明,物质不可能源于虚空。因此,当哈勃用科学证明了创世纪的可能性时,整个世界为之轰动。而教会也乘胜追击,宣称大爆炸理论证明了《圣经》上的描述无懈可击,是神圣的真理。”

  兰登点点头,洗耳恭听。

  “当然,科学家绝不会乐于看到他们的发现被教会用来扩张宗教势力,因此他们立即修整了创世大爆炸论,剔除了所有宗教因素,将它完完全全纳入科学的旗下。不过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他们的方程式仍然存在一个教会总爱指出的致命缺陷。”


  “是奇点。”科勒小声咕噜了一句,他吐出那个词,好像它是他的灾星一样。

  “对,奇点。”维多利亚说。“宇宙产生的初始时刻。时间零点。”她看着兰登,说:“即使是今天,科学仍然把握不住创世的起始时刻。在解释宇宙形成的早期阶段时,我们的方程式十分有效,但如果不断地往前追溯,到达零点时,一切顿时失去了意义,所有的数学演算土崩瓦解,没有任何意义了。”

  “完全正确,”科勒急躁地说,“教会正是揪住了这点,认定了这就是上帝之手造世的明证。快说你的观点。”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说的是,我父亲始终坚信是上帝的力量促成了大爆炸。尽管科学现在无从解释创世的神圣时刻,但他坚信有一天科学能证实上帝的存在。”她忧伤地走到她父亲的工作台前,指着上面用大头针钉住的激光印刷的备忘录。“每当我对此心存怀疑时,父亲总会在我面前扬起他的信条。”

  兰登看到上面写着:

  科学和宗教并非相互抵触。

  科学只是太年轻,还认不出宗教是它的朋友。

  “父亲想把科学推向一个更高的发展阶段。”维多利亚说。“在那个阶段,科学将证明上帝的存在。”她撩了一下长发,沉重而忧伤。“于是,他开始着手做一个任何科学家想都没想过的、也绝对没有能力、没有技术尝试的项目。”她突然停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设计了一个实验,证明创世纪是可能的。”

  证明创世纪?兰登思忖着,要有光?从虚无中创造物质?

  科勒目光呆滞地看着房间另一头。“拜托你重复一下?”

  “我父亲从绝对的虚无中创造了……宇宙。”

  科勒猛地回头。“什么!”

  “换言之,他制造了大爆炸。”

  科勒似乎要跳起来了。

  兰登如堕五里雾中。创造宇宙?重现大爆炸?

  “当然,是在一个小得多的规模上,”维多利亚说得更快了,“步骤相当简单。首先,在加速管里,加速两簇相向的粒子束流。这两簇粒子以极高的速度迎面对撞,合二为一,从而把它们的能量全部汇集到针孔大小的点上。这样,就得到了极高密度的能量。”她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主任的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大。

  兰登极力跟上她的思路。这么说列奥纳多·维特勒模拟了假说中的宇宙起源的能量压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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