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迷事——讲述发生在重刑犯监狱里的神秘事件[转]

分析家

　　我想起那天发现厕所窗网损坏的事来，我道歉，“也可能是我对不住你，但这事我没跟别人说呀。”
　　“不关你事，我也估计诈骗是个关系。也怪我，一不小心把李干事给得罪了。”
　　我安慰他：“干质检也不错，好歹弄个平均分，也不少减刑，黄尚法想干都没让他干。”
　　老脸说：“是不错，我担心我的腰啊，总坐着不行。”
　　我倒不担心他的腰，他在队长面前直不起腰来，但背后从来没见他哼哼一声，病情没那么严重，我担心的是他的技术，“坐着不行你可以站着，但你有那技术吗？别小看质检，也是技术活。”
　　老脸微微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你可小看人了，我改造20年了什么没干过，我也踩过缝纫机，没当过组长也当过线长，想当年我也是个好犯人，干活不比你差。”
　　我点头承认：“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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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脸接着说：“前几次都是三年五年的罪，好好干有个奔头，这次一下子打了15年，进来那天我就想好了，宁可挨打受骂遭几年罪也不干活了。”
　　“那是你点正，队长给你面子让你干俏活，真不搭理你，就让你上机台，你还不干那？”我说。
　　“让我干活？好说，我就当一壶好茶给他泡上，爱谁谁。我就干不了他队长能把我咋地？还能打我呀？能打死我不？他不是打不死我吗？”老脸挺激动，还有点理直气壮。
　　“不打你，不给你饭吃。”
　　“不给我饭吃？唉呀妈呀。”老脸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 “不给饭吃我真不吃，看谁难受。”
　　一想都难受，想当年老黄绝食的时候可把那帮队长急完了，差点当爷爷供起来了，轮番做思想工作。饿出毛病来，又是一次事故，队长也不乐意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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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一乐，为老脸的不要脸而乐，再一想我又摇头，“干不了到是不能把你咋样，但是不干活不给你分，想不想减刑了？”
　　“不给分？唉呀妈呀。”老脸更觉得不可思议了，“不给分我就迷糊，一走道就摔跟头，趴地上就不起来，他队长想省心不？想省心多给几分，不然指不定出啥事呢。”缓口气老脸又说：“当然咱也不碰硬，好说好商量，商量不好，那就是泡。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我15年刑期还泡不过他们？你不找我，我找你，事不找我，我找事，那帮队长都是吃皇粮挣死工资的，你以为他爱操心那？谁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论改造，孩子你可差多了。”
　　“是是是。”我承认。虽然改造多年也算老资格了，他面前依然是个小字辈。
　　老脸接着说：“其实只要不上机台拿任务数，都好干。就拿质检这活来说吧，干活毛躁的总是那几个人，专查他们的就行。适当的给他们上点纲上点线，跟队长一汇报，都老实。所以呀，根本不用费力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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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警告他：“别玩大了，大耳朵前车之鉴，想必你也知道。”
　　老脸淡然一笑，“你呀，就是实在，干点坏事自己先脸红。你们这帮暴力犯都这通病，脾气挺大，心理素质不行。”
　　困极了，也饿极了，饿得不想睡，我把存货都翻出来，大包小袋的跟老脸共享，边吃边说：“话是这么说呀，贾队那性格，让他盯上你就废废了。”
　　“废废了？哎呀妈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能把我怎么地？横竖都这100多斤，老天爷都安排不了我，他贾队还能把我吃了？”
　　老皮子我见的太多了，但像老脸这样从容练达的，少。六进宫，虽说有笨贼、草包之嫌，但是这位哥老道，一副风仙道骨的模样，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遇什么事出什么招，50出头已经服刑20余年了，想必经历了不少，改造经验丰富，现在我一筹莫展，苏盛南和钱亮都出主意说算了，也许他另有高招，我想看看他怎么说，于是我诚恳的请教：“叔你看我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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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脸不假思索张嘴就来：“不用吵不用闹，明天你就停工，要不你满车间横晃胡言乱语，要不你俩眼一瞪直勾勾望天，贾队他们立马就蒙，现在这改造形势，你想什么来什么。”
　　” 装疯卖傻？”
　　“没错。”
　　“说我不想活了，跟眼神儿似的玩埋汰的？”
　　“你看呢？”
　　“拉屁到吧，我没那么厚脸皮，这种事我干不来，我宁愿吵一架 。”
　　“吵一架也行。”
　　“你这话等于没说，手里有个局劳呢，弄不好再整没了……那我就惨了，别说局劳了，就是扣一个月分我就得晚回家半个月啊。” 这么一想，我又愁眉苦脸起来。
　　“呵呵，你能这么想那就好办多了。”
　　“有高招？”
　　“呵呵。”老脸跟我卖关子。
　　“有话说有屁放！”我催促他。
　　“在这种环境里处事就三个套路：要么狠要么滚要么忍，你又不想狠又不能滚，那你只好忍了，说别的没用，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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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狗屁主意啊？这是算命的套路两头堵，我就这么忍了？”我挺激动。
　　”不是说一定要忍，但干啥事以大局为重，退一万步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为一时冲动多待两年，你就是傻，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你能听明白，这里面，谁能忍谁就是爷。”
　　老脸说的语重心长，还挺有哲理，细一想等于没说一样，我颓然了，”没意思，睡觉睡觉，睡觉不打罪啊。”
　　“局劳不是给你了嘛。”老脸还没说够。
　　“局劳是我干出来的，本来就是我的，我又不欠他的。”说着话我爬到床上脱衣倒头就睡，困意阵阵袭来，真的坚持不住了，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有人摇床。这次是真的摇床，老于头站在床下拼命的摇，边摇边说：“钱亮钱亮。”
　　起来一看，钱亮蒙在棉被里缩成一团浑身颤抖，我跳下床鞋都没穿跑过去问他：“你咋地了？”
　　钱亮不说话，死死的捂着被，我一把拽开棉被，看见钱亮一张扭曲的脸，脸上有湿呼呼的痕迹，摸了一把借着走廊的灯光一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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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风声

　　推开监舍门我喊号筒走廊尽头的大夜吴君生：“钱亮吐血了赶紧找队长。”
　　老吴跑过来看了钱亮一眼犹犹豫豫的：“12点多都睡觉了……”
　　我推他一把，“快去快去。”
　　老脸也起来催促：“什么睡觉了，按门铃。”
　　老吴抬腿向号筒的另一头跑去了。号筒和值班室之间有一道电控的铁栅栏门，门上有个铃连着值班室，一按里面就能听着。
　　我拿了一卷手纸给钱亮让他擦脸，钱亮擦了一把微弱的声音说“没事”，刚说完身体一弓又要吐，老脸在我身后急呼：”塑料袋塑料袋。”
　　我抓过老脸递过来的塑料袋放在钱亮嘴边，钱亮哇的吐了出来，眼看着塑料袋鼓了起来，我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心中一阵恐惧。
　　这时候大耳朵也醒了，在上铺一探头问：“找队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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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会鄂队穿一身睡袍就进来了，“吐了？怎么回事？”
　　“老毛病又犯了。”我解释。鄂队不是我们队长，估计对钱亮的病不熟，我拎起塑料袋给他看，鄂队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出去了。
　　老脸叮嘱我：“袋子别仍，一会给兽医看。”
　　把血袋放在门口，回身一看，除了老脸和老于头站着，其他人都或坐或趴或斜或侧或睡着装死，就是不动弹，大耳朵还算不错的，趴在床上扔过来半瓶七喜吩咐我说：“给他喝口水”。
　　我给他扔回去，记得兽医交代过，呕吐时不能喝水。
　　“大鹏你多费点心，我们不懂医术，也帮不上忙。”大耳朵说。
　　“对，就我懂医术，你不如不说话。” 听他说话我就生气。
　　大耳朵又来一句：“不能传染吧？”
　　我喝一句：“你闭嘴。”
　　杨大学也醒了，“大鹏让大夫来处理吧，你可别瞎动。”
　　我说：“你也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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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亮趴在床沿上，我还真不敢动他，能做的也就是用手纸把褥子上的血迹擦了擦，老脸很在行似的伸手一探鼻息说：“应该没事。”
　　我问：“怎么办？”
　　老脸说：“等。”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兽医来了，掀开红十字小箱子开始行医，套路还是老三样： 测血压、量体温、听心脏，这次看在钱亮病情较重的份上，额外赠送了两个服务项目：抠指甲，翻眼皮，拿个小手电对眼睛一顿晃。一边晃一边问：“多长时间了？”
　　“十多分钟吧。”我答。
　　“钱亮你自己说。”兽医没搭理我。
　　钱亮没说话，也没搭理兽医。
　　“感觉怎样？”兽医又问。
　　钱亮一根指头在空中比划：“血……”
　　我急忙把放在门口的塑料袋拿进来，这是兽医一直要看的东西，打开塑料袋我扭过脸屏住呼吸，兽医只看了一眼不耐烦的说：“行了。”然后拽过小箱子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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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医的手法还是挺熟练的，不大功夫，钱亮打上了点滴。我在一旁试探的问：“郑哥，吐了不少血，咋回事啊？”面对面，我就不能管叫他兽医了。
　　兽医淡淡的说：“吐血就是吐血，还能咋回事？”
　　有时候我觉得医生都是冷血动物，病人在他们面前那都不叫人，只剩下病了，什么血腥伤痛恐惧担忧一律视为浮云，就是死了也跟没事一样。我打小在监狱里生活，社会经验不多，释放出来一看，社会上的医院也是一样，慢慢的我理解了，看病是个技术活，不能掺杂半点杂念，但当时我还不理解。我心说废话，这我也能看出来还用你说？我不甘心的问：“打的什么药啊？”
　　兽医轻声说了一个药名，英文加数字的我也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