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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官员4:代上帝之手》 作者:紫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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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安排完张一昂这边的工作,高栋又马不停蹄地找到李卫平和马队,刚好两人正在讨论查监控的方案,高栋掏出两支烟,扔他们面前,自己也点上,道:“查怎么样,有情况吗?”
  马队愤恨道:“真是奇了怪了!查来查去居然真查不到这辆车!”
  高栋安抚道:“别急,咱们调整一下方案,我们需要统计一下进出服务区的所有别克商务车数量。”
  马队不解问:“统计数量做什么用?”
  高栋解释道:“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别克车是在服务区失踪的,现在已经调查清楚,别克车不是被吊车直接吊下高速,也不是装上了其他货车,所以它肯定是从监控下面过去的,当然,它肯定是经过了伪装,所以才没让我们查出来。”
  “伪装?”马队似乎并不认可这个判断,“车子想要伪装,顶多套个牌,总不能变个车型吧。咱们这次不是只按车牌查的,而是直接按车型和车身颜色等信息。所有颜色的每辆车的车型、车身和车牌都跟车管所的登记资料核对过,一辆套牌的都没有。每一辆出去的车都和它进来时的状态比对,全都一一对牢,就是没看到工商所的这辆出去。而且还考虑到这案子是白象当地人干的,特别注意了进出的所有白象牌照的别克商务车,除了工商所这辆外,只有三辆是白象的,三辆车全是民营单位的,都经过调查完全排除了嫌疑。”
  高栋抿抿嘴,看得出调查已经很充分了。没有套牌车进出服务区,所有的车牌和车身都能对得上。每一辆车子进出也都比对过,没发现问题。案子发生在老公路,显然凶手是本地人,就连三辆白象本地号牌的车辆也排除了嫌疑。真是头痛。
  他只好道:“也许有其他我们没想到的伪装方法呢,咱们以前没遇到过,这次可能是个新问题。当然,我相信车型是变不了的,就算把别克商务车的标志换成其他牌子商务车,整体外观动不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伪装的,我还没想到。不管怎么样,就先按我说的办,把进出的总数都统计起来,如果出去的别克车比进来的车少一辆,那说明我的猜想是错的,到时再另想办法。”
  李卫平也对高栋的这个想法表示质疑:“老大,就算别克车是直接从监控下出去的,它高速通行牌不还在高速上嘛?它最后怎么下高速?它也许有办法伪装骗过监控,逃出服务区,可它逃不出收费口啊。马队的人查了,最近全省和周边省市都没发生通行证丢失或强行冲卡的事。”
  高栋顿时又被李卫平这个问题问住了。
  是啊,如果是徐策所判断的那样,别克车经过伪装后,从监控底下过去了,可最后还不是要出收费口?通行证没下高速,它怎么出的收费口?
  往小了看,服务区是个封闭区域,车子逃过监控出去很难。
  往大了看,整个高速也是个封闭区域,没有车辆通行证丢失,也没有车辆强行冲卡,车子要下高速,高栋想到的是两种可能,一是车子被装上货车,二是车子被吊车吊出去了。
  来回折腾后,这道题目又回到了原点,车子在服务区内被装上货车或是被吊车吊出去了?
  被吊车吊出去可能性已经彻底排除了。
  难道最终结果依然是别克车上了其他货车?
  高栋不由怀疑起之前针对服务区货车的调查是否存在纰漏,存在严重瑕疵。
  他想了一下,只好问:“对了,通向老公路方向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李卫平道:“已经查过一遍,没发现那辆别克车。所有经过的各种颜色别克也都仔细查了,包括车牌也都找车管所核对过,没有套牌车,也没有发现司乘人员异常的车辆。特别是银灰别克,我们更看得仔细。不过那些监控组成的区域不是完全封闭的,监控存在盲区,我们怀疑工商所的车绕过监控了。”
  高栋微微不满道:“不可能绕过所有监控!这得做多少反侦查工作!一定,路上一定有很多个监控拍到这辆别克车了!”
  李卫平无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现在不知道别克车是怎么出的高速,从哪里出的高速,沿哪些路返回的白象县,包括什么时候返回的。别克车要从绍市那边返回白象县,有国道、省道,还有各种穿梭其中的路可以行,对此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只有几十个人查监控,在这种完全不知道哪个监控可能会拍到嫌疑车辆的情况下,就算有几千个警察一起查,恐怕也很难出结果。”
  高栋咬紧着牙齿,突然间他感觉窒息,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那个凶手仿佛神通广大到可以穿梭时空,直接从服务区出现在老公路上。
  关键,关键的问题果然还是徐策一开始所说的,别克车是怎么离开服务区的,因为后续的所有调查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不清楚它怎么离开服务区,就不知道它怎么离开高速,也不知道它几点从哪里离开高速,更不知道它会几点从哪条路返回白象县。说不定它没有直线沿路返回,而是绕行呢?
  全省公路网上的所有监控,自然有多个监控会清楚记录下别克车的一切,可是,哪几个会拍到?谁也不知道。
  别说死了整个工商所的人,就算死了整个工商局的人,警方也没能力把全省的所有路面监控彻查清楚。那就相当于几乎把全省所有别克车都调查一遍了。
  高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老公路附近的监控怎么查你们两个再商量着办。尽快把进出服务区的所有别克商务车,按我说的,统计每个颜色的进出数量。记住几个统计的要点。第一,所有出服务区的别克车,都要和他进来时的状态比对一遍,包括车身颜色、号牌,还有,司机前后是不是同一个人,有没有异常。第二,看看有没有车的司机长得像林小峰的。第三,每辆车的进出时间间隔做统计,如果在服务区停了一个小时以上的,重点关注。”
  李卫平和马队只好点头应承。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章
  张一昂带着一名手下记录员和一名当地刑警去林小峰家,他特意跟两人嘱咐过,等下他来询问,谁都不要透露林小峰已经是通缉犯了。
  他看了资料,林小峰是本地人,三十三岁,老家在离县城较远的一个乡,父母在老家从事渔业相关的小行贩,家庭收入较低。他自身只有高中学历,当过几年兵,在部队学过汽修,退伍后,回白象县做过小生意,给摩托车修理店打工,后来自己开了个汽修铺,但经营不善,坚持两年多后关门了,此后应聘到工商所当司机。
  老婆是他们乡的,叫苏春伊,结婚五年,有个四岁的儿子。没有具体工作,家庭收入基本靠林小峰。林小峰是四年前来工商所当司机的,照理他工资也就一千多,但他家居然去年在县城买了套房。
  县城新房八千起步,他家面积不大,七十方左右,但好歹也要六十多万,就算按揭也要拿出几十万,还有装修也是笔大支出,对此,张一昂产生了一点不解和怀疑。
  来到林小峰所住的小区外面,张一昂看了眼,是个近几年新造的小区,虽然地段不是很好,但听当地刑警说这小区的房子也要卖到八千多。
  他又拿出林小峰照片看了眼,这家伙面容白净,看着很斯文,不像当过兵的样子,据说性格也同他长相一样,比较内向。不过嘛,这张脸好歹也是个帅哥,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来犯罪呢?张一昂叹息一声。
  按照约定时间到了林小峰家中,只有老婆苏春伊在家。张一昂在房子里张望一圈,看着装修和家具家电,判断大概也要花上十多万块钱。又打量了一下苏春伊,这女人看着三十岁不到,姿色一般,神态显得颇有几分疲惫,眼眶有红印,似是哭过的痕迹。——不过也可能是在演戏,张一昂心里想着。
  苏春伊请三位警察坐下,给他们倒了水。
  “你儿子不在家吗?”张一昂寒暄着客套。
  “去幼儿园了。”苏春伊说话时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林小峰父母有来过吗?”
  “他们……”她咬咬嘴唇,似乎很艰难地说,“出了这事,我还没告诉他爸妈。林小峰……他……他找到了吗?”
  她所问的“找到”,自然指找到尸体了,七个人里面六个人尸体都找到了,剩下一个还活着的几率自然渺茫。
  眼见她眼泪就要落下来,张一昂马上道:“先别着急,我们调查还在进行中。这不,需要你们多多配合,提供更多的线索,才能帮助我们早日找到真相,你丈夫生死现在还没有定论,还有希望。”
  “希望……”她哽咽起来,“要是还活着,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张一昂仔细注意着她的表情,道:“这么多天过去,你家里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她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然后缓缓无声地哭了。
  张一昂略显尴尬,咳嗽一声,道:“你手机里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短信?或者是陌生人的奇怪短信?”
  她软弱无力地摇摇头。
  “那么你上网吗?有人给你留言或发什么消息吗?”
  她还是摇摇头。
  “那你的生活里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不同寻常!”她痛苦地说了句,声音并不响,但听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好吧好吧,”张一昂无奈点头,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塞给她,安抚了一阵,又说你控制情绪配合我们的调查,对你,对我们的工作都有好处。费了好大劲,终于让她停下不哭了,张一昂接着似是无意地问,“你们家的房子看起来挺清爽的,这有多大?”
  “七十六平。”
  “哦……挺贵吧。”张一昂东张西望,显得漫不经心地问。
  遗憾的是,苏春伊在一旁低声抽泣着,没理他。
  无奈,他咳嗽一声,道:“你们这房子按揭的还是全款的?”
  “问这个做什么?”苏春伊仿佛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不,随便问问,”他转换了一个话题,“那件事……嗯……我们还想再做进一步调查。在那之前,你有没有注意到林小峰接触过什么人,或者和什么人有比较密切的联系?”
  “他……我不是很清楚。”
  “怎么会呢,你是他老婆,又是女人,平时生活里总该注意些细节的吧?”张一昂说这句话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这很重要吗?”苏春伊终于停止了哭泣,看向张一昂。
  “当然,我们怀疑那件事是熟人干的,所以要特别调查下车上所有人在这之前,都和谁联系了,这对破案很有帮助。”
  “嗯……”她陷入思索,“好像之前我老公有好几次很晚出去,他说外面有事情,但没说什么事,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那段时间,他好像有心事,问他也不说,每天闷在那里,只是回家上网。对了,我记得他们出发前一天晚上,他将近十二点才回来,我问他去哪了,他说跟朋友喝茶去了,我不信,再问他他不肯说,为此我们还吵了一架。谁想到……谁想到这次吵架后就……”她又开始啼哭了。
  张一昂这次不再考虑她的情绪,而是急忙问:“你觉得他有心事,情绪不好,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大概几个月了。”
  “具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吗?”
  “我也说不好,可能……可能去年国庆过后。”
  张一昂顿时眼前一亮,他已经得到了部分想要的信息,他更觉得林小峰是凶手无疑了,去年国庆后,也就是9月17号工商所毒杀案过后没多久,也许那个时候开始,朱梦羽找上他,用那段视频威胁他,要他做某些事,他当然惶恐不安,却又没法告诉老婆,只能闷在心里,经过了几个月筹划,终于抓住机会,把所有可能的知情人全部杀了。
  从案发前林小峰的情绪状态看,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几乎百分百了,还要确认他的动机。
  张一昂继续问:“听说林小峰在进工商所前,他开过一家小型汽配店,后来关门了,为什么关门了?”
  “这个……这有什么关系。”
  张一昂虚伪地笑道:“你不明白我们的调查工作,我们的调查需要把每个人的个人情况也做详详细细汇总,才能更快破案。”
  苏春伊虽然面露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关门也是没办法的,本来我也在一家商店当营业员,那时我们结婚快一年,我怀上孩子了,就把工作辞了。可是他的那家店旁,那几年接连开了好几家修车店,生意越做越差,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店转了。刚好他看到工商所招司机,他开车技术好,就去应聘了,后来就进去了。”
  张一昂微眯了下眼,道:“汽配店生意难做除了旁边新开了几家店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其他原因?嗯,他这人内向,我早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早就劝他找份其他工作了,毕竟以后要养小孩——”
  张一昂不想听这些啰嗦的后续,直接打断道:“那时你们店每年要向工商所交多少钱,工商所有为难你们店吗?”
  “这个怎么说呢,反正每年年审的时候挺烦的,要花钱,还有一些罚款。”
  “罚款多吗?每年要交多少?”
  “大概千把百块钱,”苏春伊疑惑道,“这个和调查也有关系吗?”
  张一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觉不觉得,或者林小峰觉不觉得,当初汽配店关门,是因为每年工商所收的钱太多了。”
  “这怎么会呢?这个有关系吗?”苏春伊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调查问的内容很奇怪,似乎不是在问案子的事,而是在问林小峰个人。
  张一昂笑了一下,继续他的谎言:“不要误会,这是我们警方调查的必要步骤,请你回忆一下,你或者林小峰是不是觉得汽修店关门跟工商所的乱收费有关?”
  苏春伊敏感地看着他,摇摇头,道:“其他店也都要交这些钱,这是没有办法的。”
  张一昂加重语气问:“林小峰个性就是这么个逆来顺受的人吗?”
  苏春伊越加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咄咄逼人,微微不满道:“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公也是工商所的人,尽管他是个临时工,可也不能说单位的坏话啊。”
  张一昂冷笑一声,道:“我们现在怀疑林小峰涉嫌这次的命案,今天要对你家里进行搜查,你需要配合。”
  “什么!”苏春伊脸色大变,叫了起来,“怎么是这样!你们警察怎么能冤枉人!我老公也失踪了,现在死活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说!我知道了,你刚才不是在调查案子,是在调查我老公!上回工商所死了个人,你们就怀疑我老公,问过他,这次你们还要冤枉他!”
  “上一回?你是说汪海全被毒杀的案子吧?”张一昂冷哼一声,“上回调查被他逃过去了,现在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他杀了汪海全,这次的案子也是他做的!”
  说完,张一昂让那名当地警察控制住苏春伊,随后拿起电话让在远处等待的搜查警员赶过来。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哦,你觉得苏春伊不知情,林小峰案发前情绪异常。好吧,等我回头看完笔录。哟,你那边已经开始搜他家了?好吧,有什么结果再告诉我吧。”挂下电话,高栋默默无言,林小峰案发前情绪异常,种种迹象越发显示他就是凶手了。
  可是,他这个在所有警察看来都“一目了然”的凶手,何必要折腾汽车失踪,这不是骗他自己吗?
  高栋不明白,不理解,有所怀疑,有所保留。
  暂时先不去管了,等张一昂那边的调查结果吧。
  现在他想起昨晚和徐策的对话,徐策对手机里那段视频的来源抱有很大程度的怀疑,高栋也在怀疑。
  正如徐策所说,那段监控的拍摄角度,显然是偷偷藏在手里拍的,但镜头从头到尾一直锁定在林小峰身上,难道视频拍摄者提前知道林小峰会下毒?
  唔……不可思议。
  如果上回的毒杀案中,视频拍摄者提前知道了林小峰会下毒,那么应该是林小峰的同伙,可是同伙何必要用视频记录下这一切,岂不是会害了林小峰?
  他想到了毒杀案卷宗里记载的各人座位情况,结合手机视频的角度,这名拍摄者当时应该身处第二桌,也就是朱梦羽、王红民老婆、姚江老婆等多名女眷的一桌。
  视频真是朱梦羽拍的?
  可惜视频里的那只右手背光,显示不出掌纹,不过应该可以通过手指的粗细长短和朱梦羽的比对一下。
  想到这里,高栋起身离开办公室,去找陈法医。
  来到法医的工作间,高栋叫出陈法医,道:“朱梦羽的尸体还放着吗?”
  “暂时放在冷柜里寄存,该做的尸检都做了,是要拿去火化了吗?”
  高栋摇摇头,道:“让我再看下。”
  “都查完了嘛,还要再看什么?”陈法医对自己的工作经验非常自信,高栋还要再看尸体,莫非怀疑自己尸检不够仔细,漏了什么?陈法医很有不满。
  高栋笑了笑,道:“那段手机视频里不是出现一只右手嘛,我比对一下,看看这只右手是不是朱梦羽的手。”
  陈法医奇怪问:“你是怀疑视频不是朱梦羽拍的?”
  高栋摸摸下巴,道:“嗯,有一点这方面的怀疑。”
  “这不太可能吧,视频是她手机里放着的,而且视频里出现的那只手明显是女人。如果不是她拍的,难道还是其他女人拍的,再传给她?你看林小峰财物都不碰,就拿走她的手机摔了,而且还把她单独杀死,可见是恨透她用视频威胁他了。”
  连陈法医现在也确信一切都是林小峰干的了。
  高栋无奈抿抿嘴,道:“朱梦羽用视频威胁他,要他干什么?”
  陈法医理所当然地道:“这恐怕只有问林小峰自己了,不过肯定是威胁他一些很难办的事,所以他一怒之下,把所有人杀了。”
  高栋略显无奈道:“他一怒之下,杀了朱梦羽就行了,何必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这……也许其他人也有知道视频的事了呢,或者林小峰以为其他人也知道了。”
  高栋深深吸了口气,黑着脸问:“你这些想法都是怎么来的?纯属猜测,纯属无稽之谈。”
  陈法医无奈撇撇嘴,道:“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出林小峰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了。当然,我听其他刑警说他过去做生意亏了,怨恨工商所,又加上朱梦羽用视频威胁他,彻底把他惹恼了。听说他性格内向,这种个性的人一旦犯罪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会特别极端。”
  高栋哈了口气,摇摇头,苦笑起来:“老陈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犯罪心理分析了?重实证才是你法医的工作啊。哎,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身边又多了一个张一昂了。”
  陈法医大笑起来:“好吧,老大,不开玩笑了,说你的事吧,你要找朱梦羽尸体比对手,恐怕不太行。”
  高栋不解道:“为什么?”
  “你忘了呀,朱梦羽尸体被石头狠砸了多下,两只手都砸烂了呢。”
  高栋顿时一愣,他回忆起朱梦羽尸体的模样,心里多了层怀疑,连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陈法医带高栋来到冰柜前,拉出朱梦羽的尸体,高栋正要上前,陈法医道:“老大,等我给你拿副口罩和手套,尸体不卫生。”
  “不必了。”高栋急不可耐,直接凑到尸体跟前,专注地看着面前这具冻得像块石头的冰尸。朱梦羽脸上只有轻微的擦伤,甚至连化妆品的痕迹都在,两侧手臂、手掌以及中间的胸口一带,被石头砸烂了,尤其是两只手,破损最为严重。
  高栋回头看了陈法医一眼,道:“照理,就算凶手极其憎恨死者,死者死了,他还要砸石头来发泄。可是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砸头,砸身体,尤其是两只手受损最严重?”
  陈法医马上替高栋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很好理解,林小峰怨恨朱梦羽偷拍他犯罪的视频,在杀死朱梦羽后,他拿起石头,嘴里骂着‘叫你拍!叫你拍!老子砸烂你的贼手!’所以拍视频的手受损最严重。”
  高栋无奈咳嗽一声,心里想着陈法医和张一昂是不是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他抿抿嘴,俯身凑近右手旁,仔细观察着朱梦羽的右手。
  手指尽管被石头砸得破损很严重,无法和视频中的进行比对,不过指尖部分保存尚可,尤其是指甲部分,基本完好。
  朱梦羽的右手上,几根手指都蓄着指甲,但看上去显得比视频里的短些。他着重看着中指,果然,中指的指甲剪平了,看上去其他手指都蓄着指甲,唯独中指没蓄,这点和视频中的相吻合。
  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视频确实是朱梦羽拍的。
  等等——这指甲似乎刚剪过。
  他赶紧招呼身后的陈法医上来,道:“你瞧瞧,朱梦羽手上的指甲是不是刚剪过?”
  陈法医戴好手套口罩,拿着一把镊子走上来,小心扳起尸体的右手掌,先用镊子剔除了指甲中的部分泥土,仔细地看了几遍,点头道:“没错,应该是死前一两天内刚修剪过指甲。”
  高栋又来到左边,看她的左手,她左手指甲长度和右手差不多,不过左手的中指蓄了指甲。他仔细观察几根指甲的尖部,个别指甲也有刚修剪过的痕迹。
  高栋马上走出尸体房,来到外面的工作间,打开电脑又看了一遍视频,对陈法医道:“你瞧,视频里这只手的指甲是不是比朱梦羽的长?要长许多,大概零点五到一公分。”
  陈法医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的意思还是怀疑视频不是朱梦羽拍的?视频是去年拍的,大部分人两个星期内都会修剪一次指甲,去年她指甲留得长,后来剪短了一些,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看,视频里中指没有指甲,尸体的中指也没留指甲。”
  高栋皱眉看着他:“可是尸体的中指没留指甲是死前刚剪过的。”
  “这点也很正常吧,我办公桌上也放了把指甲刀,三头两头剪一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高栋认真地望着他,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有点巧合吗?尸体的手被砸烂了,无法直接根据手指长短比例比对视频,唯一有特征的是指甲,可尸体上的指甲却在死前修剪过?会不会是视频拍摄者压根不是朱梦羽,凶手怕我们看出这点,故意砸烂朱梦羽的手,又把朱梦羽的指甲修剪成和视频中的相似?”
  陈法医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谨慎地道:“老大,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是你钻牛角尖,用主观的态度,先入为主地给出结论,然后再找线索,想印证你结论是正确的。你只会去注意那些和你猜想符合的线索,而抛弃和你猜想违背的线索,这是很不客观的。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这一点都不巧合。朱梦羽的手是被砸烂了,无法比对视频。可是她被砸烂的不仅仅只是手,更多的还有手臂、胸口。你主观地看问题,所以才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凶手砸烂的是手。事实上,砸烂的不只是手。而朱梦羽死前一两天内剪过指甲,这就更没什么奇怪的了,通常人一两星期内至少剪一次指甲,凑到死前一两天内剪过,没有稀奇。况且她不是每根手指都剪过指甲,只有其中的几根剪过,这也完全符合正常人剪指甲的习惯。你觉得视频的拍摄者不是朱梦羽,而是另有其人。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又多了新疑点,凶手为什么要伪造成是朱梦羽拍了视频?谁拍下林小峰犯罪的视频和这次的案子有关联吗?没有。难道视频是凶手拍的?可视频拍摄者明明是个女人,杀这么多人的案子如果是个女人干的,我把尸体吃下去。”高栋古怪地看他一眼,很难理解他是什么心理,他还是浑然不知地自顾说着,“话说回来,拿到视频后,大部分人也是理所当然认为视频是朱梦羽拍的,压根没想过要比对手指,看看到底是不是朱梦羽的手。凶手怎么会料到警方会去怀疑视频中出现的这只手,是不是朱梦羽的呢?假如您没查这一节,其他人更没人提这一节啊。”
  听完,高栋沉默半晌,最后点点头。
  是自己太主观了?先入为主地看问题,所以把正常的情况都看成疑点?
  还是凶手处处算计,在所有细节上确保警方不起疑呢?
  现在的情况,大家似乎都认定了林小峰是真凶,都往这个方向查,都先认定了林小峰是凶手,再找他的犯罪证据。
  这是本末倒置的呀!这是严重违背刑侦重实证、轻猜想的精神啊!
  可是现在已知的线索,似乎越来越多地指向了林小峰犯罪。
  高栋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觉得现在一切都在朝一条相反的道路上走。
  到底是自己太多疑,不客观,这案子压根没想象得那么复杂。还是真凶是个极其厉害的高智商罪犯,把一切都算计到了?
  他感觉有些气闷。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我们是省刑侦总队的,今天需要来做几项调查工作。”张一昂把证件递到面前一位四十多岁的眼镜男手里。
  眼镜男双手接过证件,仅看了一眼,就还给张一昂,道:“张队长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会全力配合,市里和县里领导都已经交代过我们要全力支持公安部门的工作。”
  “好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是县工商局的常务副局长费国安,这不,出了事,现在暂派我和几个人来临时管理工商所的日常工作。”眼镜男也把自己的证件交给张一昂看一眼。
  “好的,待会儿我们找人做笔录时,还要再麻烦到费局。对了,几个人的东西,没人动过吧?”
  “前几天李局带刑侦队的人过来粗略检查一遍,嘱咐了相关七个人的办公室和各项东西都不准动,等刑侦总队的再调查。我们完全按照要求,几间办公室都上了锁,所有可能相关的物件全都封存了。”
  “哦,家属有来拿过遗物吗?”
  “有几个来过,我们拒绝了,说要等公安的意见。”
  张一昂放心地点点头,道声谢。他很清楚,案子闹这么大,除了公安外,最坐立不安的就是工商系统的人了,毕竟凶手当初的要求直指工商所的乱收费,既然是乱收费,那账目肯定没进财政专户,作为直接主管单位,县工商局的对下面乱收费自然一清二楚。目前是命案为先,没查经济账,万一到时结案了上级再派经侦队过来查,工商局的也逃不了干系。这种大事面前,当地官吏不敢不配合,必然会全力按上级要求办事了。
  张一昂先安排了一队人去搜查七个人的相关物件,看看能否发现什么额外的线索。随后又拉过费国安,道:“费局,现在我们需要找些人了解下几个当事人生前的情况,所里还有哪些人对他们比较了解的?”
  “不是问了大家好几次了吗?哦,你们省队的人还没来过。剩下的都是合同工,有几个在所里干了五年以上了,前几天李局带来的人已经问过一批,你这边是需要再找这批人,还是再问问其他人?”
  张一昂想了下,道:“把对所里日常情况了解的都叫过来吧,我们分几组人一起做笔录,费不了多少时间。”
  “好吧,那我马上去召集人员。”
  很快,费国安带着十来个合同工赶过来,张一昂安排人在工商所临时腾空的几间办公室分别做笔录。他和一名记录员请了所里一位工作了八年的女员工,给对方倒了茶,简单客套几句,说明了来意。
  虽然公安对外口径一律是工商所的七个人出了车祸,但警方都来所里调查好几次了,其他的合同工心里都清楚这所谓的车祸非比寻常,私下风传各种故事版本,但面对警方的当面问询,都装作毫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听说你是所里工龄最长的?”
  这位四十来岁的胖乎乎女人道:“不算长,非正式员工里面我算最早进来的吧。”
  “你对王所、姚副所这几个人熟悉吗?”
  “嗯……这个怎么说呢,每天见面的,应该算了解吧。”
  张一昂点点头,继续问:“你们所里的司机林小峰,对这个人,你熟吗?”
  “小林呀,当然熟,他很腼腆的,我们平时都叫他小林子,《笑傲江湖》里的那个,——”
  张一昂打断问:“哦,好像《笑傲江湖》里的那个小林子是反派吧,抱歉,我不太看电视?你们这么叫他,他不生气吗?”张一昂心目中的林小峰,应该是个肚量小,容易生气,但即便生气,也会憋在心里不让人察觉的内向者。
  “不会,他从没生气过,他没有脾气的。我们一开始这么叫他,他每次都是笑笑,后来就叫习惯了。从他进单位到现在,从没见他生气过呢。”胖女人的回答很轻快。
  好吧,心肠最歹毒的人,往往平日里反而让旁人觉得很和善,国外一些变态杀人狂的案子他看过很多,总是这样。和善的大叔往往是腹黑男,腼腆的男生通常是老流氓。
  “林小峰和所里其他人关系怎么样?”
  “很好呀,跟每个人都挺好,因为有什么小活计,大家总是差使他,他从来不会抱怨。所里以前大家开玩笑,说要评个最任劳任怨奖,一定非小林子莫属。姚副所常说他是个大枕头,打一拳马上就弹回来。”
  张一昂心里在嘀咕,整个社会都喜欢捏软柿子,越是单位里的老实人,越受各种差使,反而好处往往被别人拿走。看吧,你们以为他脾气好,容易捏,哼哼,到头来突然吓你们一跳吧。
  “对了,他和王所还有其他人,关系怎么样?谁和他关系最好,谁和他关系最差。”
  胖女人心里在想,为什么一直在问林小峰呢,前几天县公安局的过来,可没问这么多他的事。不过领导已经告诉她,今天是省公安厅的人过来,要全力配合调查。她也不敢多问,只能回答道:“王所最看重他了,凡事外出开会办事,一定会带着小林子,关系好得很,据说王所想把他转成正式工,无奈他学历太低,没办法。其他人嘛,和他的关系都还不错,他们去开会时,都是小林子开车的。”
  张一昂着重提醒她一句:“所里有人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吗?”
  “不太好?”胖女人思索着,“这我得想一下,哦,不太好的是汪海——,哦,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张一昂眼睛微微一眯,连忙道:“过去的事情也可以说,也许对我们的调查有帮助。”
  “哦,是汪海全,以前所里的执法队长,不过去年一次吃饭的时候,中毒死了,据说县里的警察最后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以前小林子好像很怕他,当然,也不光是小林子了,反正大家都不太喜欢汪海全,他每次差使人,态度都不好,很凶的,但我们怎么敢说呢。好像以前汪海全刚来单位时,不是这样的,人还挺和气的,大概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就像变了个人。王所应该也不太喜欢他,我们私下跟王所说过,最好把他调走,王所总是笑笑说,他没人事调整的权限。实际上王所要调走汪海全,应该不难吧,王所叔叔是谁你们总知道吧,王所说的话在县里都管用。可是王所一向为人很厚道的,不想跟他计较,但其他人都看不惯汪海全。”
  “哦,你们王所这个人的脾气很好吗?”
  胖女人立刻夸奖起来:“不是我夸自己单位的领导,王所实在是大家公认的好领导了,为人很客气,很大方,不仅对所里的其他人员,还有我们下面这些非正式工,他经常给我们发这个发那个,我亲戚事业单位的都羡慕我。按说他叔叔做那么大的官,可王所对所有人从来没一点架子,也从来不会骂人,反正脾气好得很。”
  “嗯,那个汪海全,这个人林小峰很怕他,会不会恨他呢?”
  胖女人不明白他所问的画外音,只是道:“恨他?不知道诶,反正心里一定是讨厌他的了。不光我们所里的人,反正社会上的人对汪海全评价都很差,好几次告到上面去了,最后还是得王所出面,替汪海全擦屁股。”
  张一昂好奇问:“别人什么事情把汪海全告到上面去?”
  “他呀,”胖女人撇撇嘴,显示出不屑,“他总是弄得好像周围人都欠他钱似的,常常找社会上工厂商店的麻烦。得罪他的人,他三天两头带人上门执法,要么检查执照有没有过期,要么检查食品卫生,还有打假。有个做工厂的老板,另外开了家饭店,不知怎么得罪他了,他三天两头去查卫生,终于被他抓到把柄,把饭店查封了,那个老板去年吃饭的时候喝醉酒,找上汪海全打起来,就是那回事啦,公安一度怀疑是那老板下毒,后来查了没证据把人放了。还有我听说有个跟他结怨的人开了家中等规模的超市,他说要查验是不是假酒,把对方店里的一排茅台、五粮液这种高档酒都收走做检查。检查结果当然是真酒,可别人平白损失几千块,后来他又上门查,逼急了对方告到市里,最后王所出面调解,补了几千块损失给对方,私下替汪海全承诺不再无故找麻烦。”
  张一昂点点头,他知道,做生意得罪工商部门会相当麻烦,工商有权去你店里抽检产品是否合格,当然,抽检的产品是不会付钱的,小东西也罢了,如果拿你几瓶高档酒去做检测,那只有哭的份。
  “对了,汪海全是什么时候进你们工商所的?”
  “大概三四年前吧?”
  “他这年纪不是考公务员进来的吧?调进来的?”
  “对,他原来是下面一个乡里的副所长,调到我们这儿当执法队长。”
  张一昂点点头,这几个问题把林小峰、王红民、汪海全几人的形象缓缓印在了脑子里,他询问一下记录员,前面的问题是否记录妥当,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继续问其他人的情况。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朱梦羽你熟悉吧?”
  “小朱呀,当然熟了,她是正式工里的唯一一个女同志嘛。”胖女人似乎在为有一个女公务员而自豪。
  “她这人性格怎么样?”
  “她是考公务员进来的,大学生嘛,所里最年轻,最漂亮,多才多艺。人又聪明,很能干,她是所里唯一的财务,反正大小账目都靠她一个人。都说做财务的为人刻薄,她这个小姑娘不是这样的,我们平时工作中需要报销的地方,她尽量都会帮我们解决。”
  张一昂点点头,又道:“她和你们所里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比如说,和谁关系最近,和谁关系比较差。”
  “关系最近?”胖女人眼神闪烁一下,道,“都是差不多的吧。”
  张一昂注意到她的眼神,继续问:“她和林小峰关系如何?”
  “他们俩?好像没什么吧。”
  “林小峰不是长得挺帅的吗,朱梦羽也很漂亮。”
  “哟,你是说这个呀,”胖女人笑起来,“他们俩不可能有那些关系的了,小林子结婚有孩子了,小朱还是个年轻姑娘呢,从没听过他们俩有私下往来的事。”
  “那么朱梦羽和姚江呢?”张一昂知道朱梦羽手机里,有较多和姚江间的暧昧短信。
  胖女人顿时闭了嘴巴,表情有些尴尬。
  张一昂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我们做笔录肯定是保密的。”
  胖女人犹豫再三,张一昂反复保证所做的一切调查,绝不会向他们县任何人透露半句,才总算半推半就地开口:“好吧,我说的只是些道听途说,都是别人传的,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张一昂连声道:“我知道,你尽管把你听说的说出来。”
  “他们有人风传小朱和姚副所有那种关系,当然啦,都是传言嘛,姚副所是有家室的人。不过有好几次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差去,也不要小林子当司机,喔,傻瓜都猜得到这是要做什么呢,嘿嘿,傻瓜都猜得出。而且听说当初公务员面试时,是姚副所直接跟考官打了招呼,说要这个女的。好像她笔试成绩是排第三的,最后总成绩是第一。听说她在笔试前就托人找到了姚副所,当然啦,这些都是传言啦,我不过随便说说,随便说说的啦。再后来有一回姚副所老婆闹到单位,说要打死狐狸精,王所出面做工作劝回去的。再后来,我们见两个人平时不再直接联系,也不两人偷偷出差了,都是跟其他人一起去出差。但是我们看得出,他们两人还是眉目传情……眉目传情的意思啦,还有哦,出差的人私下说他们两人开了两个单间,可是半夜别人听到姚副所房间里传出怪声,呵呵,好怪的声音哦,结果你猜怎么着?小朱的房间里没人,呵呵,没人。”
  张一昂只好也跟着干笑几声,刚刚这胖女人还佯装不敢说,结果一开口谈别人的私情,马上说得连眉毛都跳动起来,生动如画。刚说自己只是道听途说,但说起来好像当时他们出差开房时,她就住在隔壁一样。
  张一昂接着道:“那么王所和朱梦羽呢,他们有关系吗?”
  “你说那种关系吗?肯定没有的。你没见过王所的老婆,王所的老婆比小朱还有漂亮呢,嗯,简直是……简直,哦,反正很漂亮的。尽管年纪要比朱梦羽大几岁,但没人看得出她有三十多了呢。王所自己长相就好,家世也好,娶的老婆当然漂亮啦,还是个高材生,浙大的博士呢。王所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外面当然不会去沾花惹草了,王所一向风评很正的,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良的记录。总之,郎才女貌,大家都很羡慕王所。”
  “哦,王所老婆是干嘛的?”
  “县人民医院的,好像是什么药剂科的副主任,反正是王所给她安排进去的,工作很闲,当然了,她闲也是应该的,漂亮女人又有个这么能干的丈夫,自然不用像我们这样辛辛苦苦给企业办执照,每天应付这么多人,赚点辛苦钱了。”
  张一昂点点头,貌似这位王红民,在他们工商所下属的眼里,简直是完美男人了。有个中央级别的亲叔叔,当着工商所的一把手,——据说只要他愿意,至少能做副县长,可是他并不是很有权力欲,只当着他的所长。脾气好,从不对人发火,旁人惹事了,他还出面替人擦屁股。长相好,张一昂见过他照片,四十多岁了,依旧很英俊。娶的老婆是个连女人都夸赞漂亮的美女,学历也高。生活作风正派,从不在外沾花惹草。唔……简直是,反正是个女人,大概都想嫁给他。
  “那么姚江呢,姚江这人除了和朱梦羽有点暧昧关系外,他个性、为人处世方面怎么样?”
  “姚副所嘛,他一直跟着王所的,一起在工商所十多年了,他平时脾气好坏说不上来,大部分时候是好的,偶尔也会对下面人工作不满意,发脾气。可能社会上对他评价不会太好吧,因为他是管执法这块的,以前汪海全算是他的半个手下,不过他比起汪海全,应该好不少了,毕竟他不会刻意找人麻烦,别人被罚款时,找他说情,也能视情况通融,减免一些。反正县城里嘛,别看我们县挺大的,县城有二十万常住人,上万家商户企业,有些事情难免不像城市里这么正规,很多时候都是私下解决的。作为工商所,执法和人情,两样都会平衡些,姚副所还是通人情的,也不会和人关系闹得太僵,可不像汪海全那样的。汪海全这种货色嘛,反正我们平时都避免跟他靠近,跟他混熟的总没好下场,明知他是老流氓,还跟他走进小树林,不是自讨苦吃嘛。”
  看来这个胖女人在工商所多年,各方面情况果然是很了解的。
  张一昂又问了三个男公务员的情况,徐涛是王红民的亲戚,从下面一个乡的其他单位调进来的。周国贸是姚江最要好朋友的儿子,也是从其他单位调进来的。还有个方剑,是县长的亲戚,额外落实的。
  总之,他们这工商所,算是全县最肥的单位了,不对外招聘公务员,只有个朱梦羽是姚江特意安排考进来的,其他人要么本来就在,要么是调进来的,甚至原级别更高的也想来他们工商所。
  了解完人员的情况,张一昂又道:“对了,你们所里下面的工商协会是怎么回事?”
  “这个?”胖女人脸色马上变了下,道,“不太清楚吧,所里下属没有事业单位,只有我们这些合同编制人员。”
  张一昂不信她居然会不知道,又问了许多,可这个胖女人面对有关工商协会的事,总是吞吞吐吐说点只言片语,张一昂知道这肯定涉及单位小金库的事,所以她才口风守得紧。不过这案子动机和钱财无关,纯属因为凶手电话里提到这个才问,大致了解一番后,又安排其他人来做笔录。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张一昂刚给人做完笔录,一名负责搜查的侦查员过来告诉他:“张队,搜查工作做完了,可能有用的东西,包括各人的办公电脑等,需要带回去一一检查。朱梦羽是工商所的财务,她那儿有大量账本,这案子涉及工商所下面的工商协会,应该账目也会在里面,可是那个费局的意思是账本是工商部门的过往工作记录,和案情无关,不该交由我们警方。您看是否需要通知经侦队的过来?”
  张一昂想了下,凶手电话里虽然点明了工商协会这东西,可凶手杀人本身并没有为了金钱,工商所的帐毫无疑问肯定有问题,但也是纪委等监察部门的事了。案子已经闹得很大,查工商的帐肯定会惹工商部门的不满。嗯,还是回去让老大决定。
  他便低声道:“我回去问问老大的意见,查账的事其实跟咱们的命案没直接关系,就算要查,也是经侦队的活,跟我们刑侦无关。这帐一旦查了,恐怕会直接把他们县工商局乃至市工商局的都牵扯进来。这种事咱们这级别的决定不了。”
  “好吧。”侦查员又道,“对了,我们从林小峰桌子抽屉的最里面找出一瓶药片,透明玻璃瓶装的,没有标明用途,里面有大半瓶,不知道什么用的,很有嫌疑。”
  张一昂微微一皱眉,道:“拿回去让法医看看。”
  一行人收拾妥当,回到县局,张一昂整理了一下今天的调查结果,第一时间找到高栋汇报,包括林小峰家的笔录、搜查以及工商所的各项调查。
  高栋听完他的大致描述,又仔细地把笔录中所有涉及林小峰的信息看了一遍,结果心头的疑虑不减反增。
  从苏春伊处了解到的情况看,林小峰案发前的行为举止,似乎更符合他是凶手的猜测了。
  他从十月份开始,情绪就显得心神不宁,尤其案发前,这种特征更明显,甚至案发前一晚,他很晚才回家,却不告诉老婆有什么事。
  可是从他老婆、单位同事口中描述的林小峰,却是个性格内向,或许有些懦弱,但总表现出一个老好人的模样。
  这样性格的人到底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呢?
  或许该换一种方式问,什么样性格的人才会成为最极端的罪犯。
  旁人印象中的表观个性,和成为极端罪犯之间的概率是怎么样的?
  高栋一时并没有太大把握。
  他是浙大心理系毕业的,从警后到公安院校进修,系统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可他对林小峰这样性格的人会否成为极端罪犯,依然没有把握。
  他记得徐策过去的论文里,对犯罪心理学的常规研究方法很是不屑,用了大量实证数据来批驳所谓犯罪心理学的实用性,从逻辑角度证明所谓的罪犯心理分析纯属概率赌博,没有实用价值。——犯罪心理学门人总是拿成功案例来说明心理分析的厉害,却全然无视误入歧途的典型,社会上的文学作品也往往夸大了犯罪心理学的功能。——高栋笑了笑,当然,徐策永远只信他的数理逻辑,总是从数学化的角度,把信息转化为数学上的量化条件,完全秉持命题式的绝对推理手法,不做任何主观的猜测。
  一起案子,对于抓出凶手,这是两套截然不同的破案手法。
  一种是假定某人是凶手,再找证据证明他是凶手,或者排除他是凶手。
  另一个彻底放弃猜测,纯粹地从已知条件入手,用百分百的逻辑来推算出凶手。
  哪个方法才是最科学的?
  如果从纯理论的角度,高栋相信徐策的办法是最正确的,因为不作任何的主观猜想,直接按已知条件,进行单方向、必然性的推理,结果必定是正确且唯一的。
  而先假定某人是凶手,再找证据加以证明或排除,从过程的第一步——猜想,就带入主观情绪了。
  可是现实中似乎很难按照徐策的方法进行查案。
  一个案子,比如会得到一千条信息,但只有其中的十条是真正和案子有关的,警方该如何把一千条信息中的这十条完完全全地提取出来呢?
  在手里已知条件有限的时候,似乎只能先假定某人是凶手,再把一千条信息逐条与之核对,加以辨别。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假定某人是凶手后,侦办人员会把不由自主地把对他不利的线索往其身上靠,而忽视其他或许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可话说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拿徐策的老本行数学来说,不也如此吗?
  大部分数学上的定理,都是先有人提出假设,再有人加以证明,单向性证明得出的定理几乎没有。
  高栋抬了下眉毛,摇摇头,徐策的一些想法很好,可他毕竟不是办案人员,没有实际的侦查经验,就像这案子里,到现在徐策也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看来当初自己高看徐策了。
  高栋思绪回到眼前,看完了笔录,目前他也倾向于林小峰是凶手了。只是不解的是林小峰的动机,以及明明警方很容易会怀疑他是凶手,他何必要搞出汽车消失这种事情来。
  沉吟一下,他掏出烟,给张一昂,自己也点燃,随后道:“动机好像还是不够扎实。他老婆说他修理店关门是因为经营不善,不是因为工商所的乱收费。”
  “谁知道呢,性格内向的人不会把心底深处的想法告诉别人,即便对自己老婆也不会说。他老婆不认为是因为工商所的乱收费,他自己是这么看的呢。”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进工商所后,也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该有的敌意吧。”
  “这个就很难说了,比如我心里讨厌一个人,可是咱们在社会上生活,很多时候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表现出一点都不讨厌的样子,还处处讨好。——哇,老大,我对你可决不是这样,我只是打个比方。他心里本来就憎恨工商所的人,结果进工商所后,大家觉得他是个软柿子,使劲捏,各种大小差事总是叫他跑腿,他心里的积怨更深了。后来又遭遇到朱梦羽的视频威胁,他心里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你看,他从去年十月份开始,情绪显得不正常,那个时候刚好是毒杀案过去了,想必那个时候他知道了朱梦羽手里有他的犯罪铁证,于是开始构思怎么处理了。”
  “可是朱梦羽用视频威胁他干嘛呢?”
  “人已经死了,所谓的犯罪动机只有等抓到林小峰才能知道了。反正不管是咱们办案,还是审判,犯罪动机都不重要,重要是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就行。现在他各方面都很吻合,只要抓到他,相信一审马上全交代了。”
  高栋深吸了口烟,又吐出来,道:“现在抓林小峰也是个难题,我们监视他家这么多天,也没发现他跟家里联系。他现在在哪恐怕谁都不知道。通缉令虽然发出去了,但海捕的工作怕不是一两天就有结果的。人山人海,要找到他,难呀。”
  张一昂皱皱眉,道:“可是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一切只能等抓捕他的结果。”
  高栋转过身,沉吟了半晌,犹豫一下,回头又道:“话虽如此,我们的侦查工作不能放下。我怕……我怕万一不是,毕竟现在还有好多情况没调查清楚。对了,那个工商协会到底怎么个操作的,现在他的犯罪动机,嗯……我还是挺怀疑的。”
  “关于这个工商协会,大概是涉及他们单位的小金库,我们笔录上问的这些人,谁都不肯说仔细。大致情况是这个协会是大家口头叫叫的,其实是家公司,负责县城所有企业商店的办证、年检和各项抽查,另外比如被罚款,可以通过这家公司活动,还有要求一些工商户订购产品之类的,总之,是他们赚外快的手段。这家公司据说一开始是王红民个人名义设立的,但他结婚后不久,就把公司转到了他老婆名字下面,他老婆并不参与经营业务,只是挂个名,工商所的几个人是公司的实际管理人员,那些合同工很多是给这家公司干活的。如果要知道公司的实际操作情况,需要查账。你看是否需要把工商所的账本调过来?”
  高栋稍微一想,马上摇头道:“不必,要查也是经侦队的事,和我们无关。而且这案子不是经济犯罪,经侦队也没权限。有权的就是纪委,但这事纪委是铁定不会插手的。如果查账,肯定会涉及多个单位和人员。既然和案子无关,我们也不要去管,免得因这种于己无关的事而体制内树敌。我不需要知道他们工商所赚了多少钱,我只想知道他们平时收钱厉不厉害,是否会触怒当时开修理店的林小峰,我只想更清楚地理解他的犯罪动机,懂吗?”
  “明白,我明天会再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工商协会的事。”
  高栋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这边的调查不能断,我交给你的几件事,继续一件件落实起来。林小峰是凶手,固然最好。如果他不是,或者还有同伙,我不希望后续侦查陷入被动。我需要详详细细地知道工商所这些人的所有情况,你这些信息还不够,对于一个人的情况了解,要多方面、多渠道,不同的角度共同还原出本来面目。”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晚上,陈法医找到高栋,道:“老大,从林小峰办公桌抽屉里搜出的那瓶药我已经化验过了,是比较常见的迷药。”
  “什么成分?”
  “主要成分是安眠药,另有其他的制幻药物,足够剂量服食后,大约十五到三十分钟人就会显得很困乏,很容易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哦,这种药的来源能查到吗?”
  “恐怕很难,现在非法渠道太多,这药我见过多次了,好几个市破获的抢劫、迷奸案子,收缴到的药都是类似这种的。去年网监注意到网上有人兜售这种药,抓了他们整个团伙,收上来一批,就是这种药。我听网监说,广东、广西那边是源头,现在网上卖,私底下非法渠道卖,太多了,应付不过来。一些犯罪团伙拿去偷偷放到别人食物里,等药起作用后,进行盗窃、抢劫等,被害人往往当时已经昏迷,个别没有昏迷的,也因这种药物影响,事后很难完整回忆整个案发经过,对抓捕带来很大困难。”
  高栋抿抿嘴,道:“看样子没抓到林小峰之前,要查他这瓶药的来源,不太容易。”
  “是啊,如果他是网上买的,他电脑里记录总该有,就怕私底下找什么渠道买的,完全没办法知道了。不过现在更确认了林小峰是凶手这一点了,案子一发生,就有好多刑警怀疑是用药物才能绑架一车人,现在确定了这个结果。我估计可能是林小峰用保温瓶之类的装了饮料,说这种饮料是他当天早上亲自弄的,诱使车内其他人员都品尝了,结果中了圈套。”
  高栋微眯一下眼睛,这种可能性很大,瓶装饮料里下毒难以实现,如果他当时拿个保温瓶,说里面是自家熬的酸梅汤,车上人员都会喝上一些,随后就昏迷了。——不过别克车残骸里好像没见到保温瓶类似的东西,也许被林小峰带走丢弃了,他不想留下证据。你看,他把朱梦羽带走两公里外埋了,手机又丢在偏僻的草丛里,而且朱梦羽的包和手机上都没留下他的指纹,可见他犯罪后把诸多证据都清理过了。
  现在加上迷药的证据,林小峰犯罪似乎就更加证据确凿了,为了谨慎起见,高栋还是额外问了仔细:“药瓶上有留下指纹吗?”
  陈法医肯定地点头:“有,完整的指纹,和林小峰生活用品上留下的指纹比对过了,确认是他本人无疑。”
  高栋嗯了声,这个结果表明药瓶是林小峰本人的。
  答案变得更清晰了。
  陈法医接着道:“另外他平时经常上网,从他的一些个人签名、心情日志里,也找到一些他案发前心理活动的佐证。”
  “是吗,给我看看。”
  陈法医把整理好的一份文件交给高栋,上面是他长达一年多的网络签名、心情日志等,重点的地方已经印成了黑体字。
  高栋从头到尾大致地看了一遍,这份文件的一开始,似乎都是很正常的心情记录。包括发工资、发奖金,儿子如何了,他和老婆吵架了,买的基金亏损了,各种各样快乐和抱怨都有,很生活化。看得出,这个内向的家伙心理情感还是很丰富的。
  但自从10月4号开始,似乎开始了有一些变化。
  10月4日,猝不及防。
  10月10日,生活总是不容易,也许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吧。
  10月17日,在忐忑中度过每一天,希望明天都是新的开始。
  10月29日,不要在乎压力多大,好好地做自己,所有不开心的事一定都会过去的。
  11月8日,生活确实好累,但是想想孩子,我要坚定地走下去。嗯,我一定要坚强。
  11月20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11月27日,未知的世界才是最可怕的。
  高栋注意到,从10月份开始,林小峰的各种心情签名,更新得越来越少,12月以后,他再也没改过签名。从他在网上的聊天记录中,也发现了这个规律,12月以后,他几乎没在网上聊天了,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相反,过去的聊天记录中,看得出他还是个很活跃发言的人。
  陈法医在一旁道:“从他上网情况看,越接近案发,他越不正常了,和他生活中的情况符合。看来毫无疑问,他就是凶手。”
  “好吧。”高栋点点头,答案已经很清晰了,林小峰在案发前几个月的异常举止不会是巧合,他作为一个极端犯罪者的轮廓跃然纸上。
  尽管对于他犯下这样大案的直接动机并不太明确,但作为警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罪犯,高栋知道,有些人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如果自己能说得出来,反而是他心智正常的表现,反而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许多内向沉默的人,总是把生活中的各种琐事、宿怨,像种子一样埋在自己的心底,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众多充满仇恨的种子已经吸足了水分,只待一个刺激,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骆驼,他会像火山一样,喷薄爆发。
  连续杀人犯,肆意杀人的家伙,或是无固定目标的杀人者,大都是这种性格。
  接下来抓捕是一方面,弄清楚整个犯罪过程是另一方面。当然,犯罪过程这个最困扰高栋的难题,还是需要从监控着手。
  想了想,高栋抬起脚步,走向了查监控的办公室。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怎么样,所有颜色的别克进出数量都统计过了吗?”高栋过来时,看到李卫平和马队正在一起商量着。
  李卫平抬起头道:“统计过一遍了,现在还在进行第二次的复查。”
  “哦?结果呢?”高栋很是期待。
  李卫平抬了下眉毛,表示无奈,拿起手里的打印纸,道:“从监控下面进入服务区的这款车共计382辆,出去的共381辆,少了一辆。其中白色的进来40辆,出去40辆。晶灰的进来65辆,出去65辆。咖啡色的进来57辆,出去57辆。蓝色的进来147辆,出去147辆。唯独银灰色的,进来73辆,出去72辆,少一辆。有三十多辆车停留超过了1个小时,我们一一和对方单位确认过,也联系了开车当时人,均排除了嫌疑。另外出入服务区开车的司机也对过了,全是同个人。并且没有找到长得像林小峰的可疑人物。”
  高栋皱着眉,鼓着嘴,来回踱步了数圈,方才停下。
  这个结果把徐策的判断也给否定了。
  徐策说车子只可能是经过了伪装后,从监控下面光明正大地出去了,所以才需要统计进出的车子总数。
  可现在的统计结果,进来382辆,出去381辆,这381辆的车牌都核对过,都是进来的那些车,唯独少了工商所的那辆。
  如此说来,工商所的别克车并不是直接从监控下面开出去的?
  上天入地不可能,要么被吊车拖出去,这个已经调查过服务区外围,排除了可能性。要么就是被装上一辆更大的货车,离开了。可是服务区货车客车中间有隔离呀,别克车是怎么跑到另一边,被装上货车了?
  高栋抿了抿嘴,看向两人道:“这不可能啊,既然是这个结果,那你们说别克车是怎么出去的?”
  李卫平道:“我跟马队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只可能是装上其他货车出去了。”
  “可是张一昂他们几次去了服务区调查,服务区客车和货车区中间有铁护栏隔着,并且有人员在管理,它怎么跑上货车的?”
  李卫平道:“我觉得我们过去把别克车在服务区消失想得太复杂了,我认为最可能的情况是,林小峰把护栏搬开了,开进货车区,上了一辆集装箱式的半挂车走了。护栏只是放在地上的,要搬动很容易。虽有人员管理,人为管理总有疏漏,并且人员管理的主要时间段还是集中在车流量大的时候,如果等到晚上夜幕降临,服务区没多少车辆时,也不需要人员现场管理了,这时他在把护栏一搬,快速上车开到货车区,随后上了集装箱车,从监控眼皮底下开出了服务区。这种情况我们很难查了,服务区每天有大量的半挂车进出,每一辆车都有嫌疑,别克车上了其中一辆大货车后,事后也没法从大货车上查出痕迹,只能通过口头询问,但口头询问的结果是,我们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撒谎。并且需要询问的至少上千名大货车司机。这块工作……没法查。”他皱皱嘴,露出为难的样子。
  马队也道:“我也同意李局的看法,我们俩商量了各种办法,全都排除过了,只剩别克车装上大货车,但这样一来,货车这环节的排查工作量太大,且无从判断是否有人撒谎,结果不可靠。”
  高栋紧皱着眉,道:“可是如果这么说,林小峰就存在同伙了,这同伙怎么查是个大问题了。”
  李卫平道:“这也未必,一种情况是,林小峰租了辆货车,事先就已经把货车开进服务区,或者他事先把货车就近停在高速附近的地面道路上,他下手成功后,再走下高速把货车开上高速,开进服务区。另一种情况是,林小峰跟某个货车司机联系好,谎称他有辆违法车辆停在服务区里,怕被查,需要货车帮忙运出去,开出有诱惑力的运价,货车司机也乐于效劳。行动时只要把别克车里面的人安置好,不让司机靠近发觉异常,事后快速给完钱,离开,从头到尾不让司机接近别克车,这也行得通。”
  高栋摇摇头:“这听着像是神话,太不靠谱。”
  李卫平道:“可是目前的情况,这也是仅有的合理推断了。对了,我听法医组的人说从林小峰单位的抽屉里搜到了一瓶迷药?”
  “没错。”
  李卫平道:“现在连物证也确凿了,只要抓住林小峰,关于犯罪过程的疑问全都可以找到答案了,也能早点结案。”
  马队也笑道:“是啊,这一个林小峰,害苦了咱们这么多人,再过十天就过年了,弟兄们都想能早点破案,回家过年呢。”
  高栋笑了笑,道:“我也想,好吧,今天就先这样,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开会商量下怎么抓林小峰,现在这家伙躲到哪去了,谁都不知道,要抓他可不容易。”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出去的别克车比进来的少一辆,其他颜色的进出数量均相同,唯一银灰色的少了工商所的一辆。这个结果……”电脑那头,徐策在微微沉吟后,立即肯定地说,“你们的调查有问题。”
  “有问题,不会吧,每个调查步骤我都派了不同的人,反复查了,怎么可能有问题?”高栋似乎不满徐策对他手下能力的质疑。
  “必然是有问题的,按已知条件建立数学模型的结果是唯一的,不会出错。出问题的可能性有两点。第一种情况,数学模型的建立条件是错的,服务区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或者客车区和货车区之间有通行的办法。如果是这里错了,那么‘盒子’模型的产生条件就不存在了,别克车消失有多种解释。第二种情况,如果前面的几项调查是确认无误的,问题还是出在进出别克车的数量上,你们统计错了。”
  高栋鼻子呼出口冷气,他对手下的能力绝对信任。这不是信任某一个人的能力,因为这几项调查都是派了不同的人反复多次查证的,如果这都能出问题,那他手下集体都是废物了,还破什么案?
  他甚至后悔今天晚上又给徐策打了电话,徐策不但没有给出更好的建议,反而说是他的人调查有问题。
  徐策又接着道:“刚才听你说,林小峰的犯罪证据已经确凿了?”
  高栋有些不情愿,但考虑到已经跟徐策聊了几次,他对这案子细节也知道很多,对帮助自己也挺上心的,还是开口道:“是的,今天我的人搜了他家和单位,也询问了很多人,得知他是个性格内向的家伙,极端犯罪者大都是性格内向的人,总是把事情累积在心里,对很多事就是放不下,看不开,走上不归路。根据他老婆笔录,他从去年10月份开始,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异常,闷闷不乐,心里似乎装了很多事,但问他,他就是不开口。他的上网记录也证明了这点,他过去是个挺热衷网络聊天的人,但去年10月份以后,网上聊天频率明显少了,他的心情签名也隐晦可见他当时的情绪想法。另外还从他单位里搜出一瓶迷药,更确信了他犯罪的嫌疑。”
  “迷药?是吃下去的那种吗?”
  “对,通常犯罪分子会加在饮料酒水中,诱使受害人喝。”
  “真有这东西吗?我不是很清楚,尽管看过媒体报道,但我总怀疑是不是夸大其词。”
  高栋解释道:“有些报纸上说的确实夸大其词了,其实迷药的主要成分是安眠药和制幻类的成分,如果服食的量不是很大,并且你个人意识坚定,就是不肯睡觉的话,会感到头晕,但还能坚持住。就像普通剂量的安眠药对顽固性失眠作用有限。所以犯罪分子常常选择酒吧之类的场所,混在酒精里让被害人服食。但如果大剂量服食,效果就很明显了。人的意志抵抗不了大剂量的药物作用,尤其是本人并未有所防备的情况下。”
  徐策道:“我刚网上搜索了一下有关报道,被害人服食迷药后,醒来连发生过什么都记不得了?”
  高栋笑了笑:“不会完全记不得的,顶多服食的成分里制幻类的成分过多,他会迷糊,就更人喝醉酒或者吸毒的结果一样。”
  “这药物服食后,马上就起效吗?”
  “这得看你的马上是多久了,服食迷药后,首先进入消化系统,再经血液循环作用到大脑神经,这个过程有长又短,视不同剂量,也看不同人的体质反应。我听法医说,通常起效的时间在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
  “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徐策突然道,“等等,让我想一想。”
  “想什么?”高栋不解。
  过了片刻,徐策道:“我记得你当时告诉我,你们一开始从监控里看到那辆别克车时,清晰地看见驾驶座上是林小峰在开车,旁边副驾驶是所长王红民,当时一切正常,显示车子进服务区时,并没有被人控制的迹象。”
  “没错,是这样。”
  “我记得你还说过,车子进服务区后,不到十分钟就出事了。”
  高栋愣了一下,豁然大惊,颤声道:“十分钟之内,药物不会起作用!”
  “对,这是疑点。”
  高栋缓和了一下,道:“也许车子还没进服务区前,林小峰让另外六个人喝了混有迷药的饮料,进服务区后,这些人发作昏迷了。或者是迷药剂量大的话,起效时间更快,会在十分钟以内,毕竟十五到三十分钟也是我手下法医凭经验说的,不是实验的准确结果。”
  徐策道:“你说的这两种可能听着似乎可行,可是细想一下,现实不太会发生。首先,假如车子是在进入服务区前,车上人喝下了饮料,林小峰是怎么做到呢?他在开车,他总不能在高速半路停车,告诉大家车里有饮料,可以倒出来喝。开车时,车内倒饮料很麻烦,会洒出来,相信其他人也会说到服务区后再喝。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凶手并不能确保所有人一定会去喝。就算所有人都去喝了,每个人喝的多少不同,昏迷的时间也不同。第三,就算饮料里的迷药浓度很高,稍微喝些就能起作用,对凶手还是有巨大风险,你刚刚说了,不同体质的人,对迷药的反应快慢,反应强度也是不同的,凶手无论怎么做,都不能保证所有人在同一刹那同时昏迷了。昏迷间隔必然有先后,也许只差几分钟,但车内人一旦见同伴出现异常,肯定会做些什么。即便没有第一时间怀疑是饮料的问题,也会按照正常人习惯,要求停车、开窗、查看。任何一种动作,都会宣告凶手的计划直接破产。如果林小峰发现别人已经有所察觉时,想要强行控制住人,车内空间就这么点大,两侧都有门,他没办法制服一车人。总之,我的结论,迷药这个环节,不管怎么做,都将会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我认为,林小峰抽屉里搜出的迷药,绝不是控制一车人的办法。”
  高栋深深吸了一口气,徐策的这段分析极尽严谨,他找不出任何可反驳的地方。
  迷药有反应时间,有产生反应的必要剂量,不同人对迷药的耐受力也不同。
  无论林小峰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喝下迷药,也没办法让所有人在同一秒失去抵抗力,在最后昏迷之前,任何人都有反抗力!即便此时林小峰想强行控制,人在危急时刻迅速分泌的肾上腺素,也会打破迷药的效果!
  迷药是疑点!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徐策又问道:“迷药是用什么东西装的?”
  “一个透明的塑料药瓶。”
  “你们有查过上面的指纹吗?”
  “查了,药瓶上只有林小峰的指纹。”
  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了,现在迷药是个很大疑点,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有人故意陷害林小峰?可是药瓶上只有林小峰一个人的指纹。
  他不是凶手,或者他是凶手,另外还有同伙?
  高栋一时想不明白了。
  过了半晌,徐策道:“你今天一开始说的林小峰犯罪证据确凿,就是这些吗?”
  高栋瞬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道:“嗯,就这些。”
  “这些证据够定罪了吗?”
  高栋想了下,道:“虽然如你所说,有疑点,但恐怕这只是现阶段我们两人的看法,专案组里其他人都认定了是林小峰犯罪。从完整的证据链角度,现在的证据链是有欠缺的,包括犯罪的整个过程尚不清晰,但凭着现在已经查到的物证,按照我多年的司法经验,这案子直接抓人、结案也无可厚非了。”
  徐策笑了下,道:“好吧,光从所谓的证据上说,林小峰犯罪确实够算得上确凿了。”
  高栋坦白道:“我知道理论上这还够不上结案,但我们实际办案中,很多案子证据链更单薄,也同样结案了。相对来说,这案子的证据很够了。林小峰身高、体重和现场痕迹符合;他当过兵;六个人尸体全部找到,就差他一个;绑架一车人,车外人难以办到;并且车子一进服务区,就动手控制一车人,自然是有预谋的,旁人无法预知车子会在这个时间点,一定会开进服务区;案发前几个月林小峰就显示出异常。坚定的物证方面,那段视频是铁证,今天又发现了这瓶迷药……”
  徐策道:“我们来梳理一下认为林小峰是凶手的根本原因。我想,也许车子出事后,你就在怀疑内部人犯罪了吧?”
  高栋承认。
  “当五具尸体的DNA结果出来,又找到了朱梦羽的尸体,唯独找不到林小峰开始,你开始高度怀疑他了吧?”
  “没错。”
  “但真正让你相信是林小峰犯罪,还是在那段视频出来之后?”
  高栋心里琢磨了一下,徐策说的一点都没错,尽管一开始就有不少刑警包括自己怀疑林小峰了,但那只是怀疑,属于猜测的阶段,远没到认定他就是凶手。可自从第二天那段视频一出现,当大家都知道了林小峰是毒杀案的真凶后,自然而然对他也是这次犯罪的真凶深信不疑了。
  高栋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
  徐策继续道:“抛开他的身高、体重、当过兵、前几个月状态等等因素,还有那段视频,视频只能证明他是上一回犯罪的凶手。直接证明他是这次案子真凶的物证,只有迷药一项?”
  高栋想了一下,道:“是的。”
  “可是我们刚讨论了,迷药是个疑点。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物证能够精准地指出他就是凶手。”
  高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所有命案都会留下精准指向凶手的物证,比如指纹、DNA之类的。否则的话,如果凶手清理干净了现场的指纹和DNA这些判定身份的证据,岂不是不能判对方有罪了?实际工作中,证据链的构成有强证据和弱证据,综合起来能够推断此人是凶手就够了。”
  徐策坦诚道:“是我把你们的侦查工作想象得太理论化了。理论上来说,如果缺少指纹、DNA这些东西,是不能判一个人有罪的,就算有目击者,那也可能是另一个长相相似的人犯的罪。当然,这是我一个门外汉理想化的命题。不过现在我担心你这边的工作会陷入……陷入一种麻烦。现在你们先认定了林小峰有罪,再去搜集和他有关的线索,对他不利的提取出来,作为证据链的一环。对此,我保留意见。”
  高栋理解地笑了笑:“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就是办案时,是该先假设,接着证明或推翻假设。还是直接证明,推理出结论。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方法,两种不同的方法论。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只有直接证明得出结论才是最科学,最客观的。先假设,再验证的前提是假设,也就是主观的判断,这会出问题。可是你看,就拿你最擅长的数学,大部分数学上的定理不都是先有假设,再证明出来的吗?”
  “不,数学上的跟你们办案的方法有本质区别。虽然数学上的定理都是先有人提出假设,再有人加以证明产生的,但这个证明过程是严谨、单向,最后得出必然性结论的。举个例子,我假设一条几何定理,直线外一点到直线上各点连接的线段中,垂线段最短,我可以用三角形来证明,这个证明结果是必然性的结论。而你们侦查方法中,先假设再证明的情况就不同了。比如你们假设林小峰是凶手,接着把所有和林小峰相关的信息提取出来,来判断他是不是凶手。如果,跟他有关的信息能够明确表明他是凶手,你们直接证明就行了,何必用先假设再证明,用这种反证法呢?这只能说明,和林小峰相关的信息推理他是凶手的‘证据性’不够强。”
  高栋抿抿嘴,他知道徐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直接线索能证明林小峰是凶手,他们根本没必要用反证法,这说明判断林小峰是凶手的证据不够硬。
  可是现实办案和理论办案是有差别的,没几个警察系统学过数理逻辑,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靠个人的经验,甚至是所谓的“直觉”,历来被翻案都是因为当初的证据链单薄。可是如果大家都认为现在的证据足够给林小峰定罪了,高栋该怎么办?他能向每个人去解释什么是逻辑学?什么是办案的世界观?什么是侦查的方法论?
  不能!
  高栋只能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林小峰不是凶手,或者还有其他同伙,我真感觉这案子查办起来力不从心了。”
  徐策安慰道:“老同学,不要着急,不要被各种信息干扰破坏了自己的正确思路。我虽然不懂你们该如何查案,可对这个案子,有一点我看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核心还是回到别克车消失上。所有问题都出在这一环节,其他关于林小峰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只要查清这个环节,包括林小峰是不是凶手,有没有同伙这些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抓重点,抓核心,坚持住。在这个环节的调查上,你们肯定出错了,相信我,数学模型没有第二种可能,逻辑上无懈可击的观点不管运用到生活中,还是你们的办案中,都是永远无懈可击的结论。”
  挂断网络电话后,高栋陷入了沉思。
  徐策讲了很多数学的方法论在实践中运用的观点,高栋心里还是认同的。
  尤其有一点,徐策说的很对,这案子目前线索看似纷繁复杂,太乱了。
  核心是什么?还是要回到别克车消失这件事上。
  一切的疑惑都和这件事密不可分。
  难道,真的是某个环节查错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专案组再次开会商讨抓捕林小峰的方案,结果商量来去,还是想不出方向。
  林小峰的手机、银行卡等等这些与身份相关的物件都做了监控,案发后到现在,这些东西他都没碰过。
  昨天搜了他家后,他父母已经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当地警方一直跟他爸妈“做思想工作”,要求交代林小峰去哪了。结果到现在,依旧问不出来,甚至连可能去的几处亲戚朋友家都查了,没来过。
  苏春伊昨天一度情绪奔溃,考虑到还有个孩子,高栋让人安排母子俩先住在宾馆,专人接送孩子上幼儿园,当然,刑讯预备队一直在和苏春伊“聊天”,可是什么都问不出,倒不是她嘴硬,刑讯预备队的人都是软硬兼施套话的老手了,他们觉得苏春伊似乎确实不知道林小峰情况。
  此外,高栋额外叮嘱李卫平和马党培,工商所其他被害人家属或许会去找林小峰家的麻烦,在这点上一定要保护林小峰家属,绝对不能出任何漏子。因为高栋接触刑事命案这么多年,很清楚,如果命案的凶手和被害人是同个地方的,凶手归案后,被害人家属往往要去凶手家里折腾,前几年另个市的金县就出过一起案子,某人丈夫死在派出所,妻子是搞化工的,携炸药在地方组织的私下协调会上引爆,当场带走多条人命,结果被害人家属疯狂报复她家,又引来她生前的一位朋友更疯狂的报复,一口气犯下几起灭门惨案,连公安部都为之轰动。那次事件当地直接封网一周,全省的网监和舆论管理部门都如坐针毡般地奋战几个星期,才没让事情飞传出去。
  高栋可不想出这种事,处理任何命案,他都希望越低调越好。
  现在林小峰个人相关的信息都被监控了,家属也一直被监视,始终没发现任何关于他的踪迹,这让抓捕工作完全无法展开。
  单纯靠张贴通缉令,靠各地警方的联合搜捕,靠民警在重要汽车站、火车站蹲点,实在不乐观。毕竟通缉令就是张照片,你就算看过照片,真人从你面前走过时,几人能认得出?况且犯了事的人,装扮都不会高调,甚至会在五官特征上做些伪装。
  所谓哪里警方抓获了网上逃犯,无外乎几种情况。一是胆子小的歹徒见路上走来警察,他转头就走,这种被抓了只怪他芝麻大的胆子也敢做西瓜大的事。二是潜逃歹徒多年后想念家人,偷偷联系,被发现了。三是原本潜逃好好的,结果在异地又犯事被抓现行。四是运气实在差,遇到联防队查暂住证,他没有,态度还不好,引来一顿暴打后拉回去一查,发现是逃犯,结果联防队兴高采烈地立功了。
  高栋当然清楚,警察也是人,没比常人火眼金睛,也是公务员考进来的,就算接受了些专业培训,人生理上的能力提高很有限,在没有任何方向的情况下抓捕逃犯,还得靠天。
  此外,他经过昨晚和徐策的交流,觉得这案子疑点更大了,尤其是迷药发作时间的问题,这个漏洞是无法回避的。今天会上,他并没有把这疑点说出来,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抓捕林小峰,而迷药无法达成犯罪结果这一点上,高栋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这时候和所有人唱反调,打击大家的办案决心,万一最后高栋猜错了呢,或者林小峰一直抓不到,犯罪过程永远是个谜,他该怎么写结案报告?他该怎么跟上级,跟所有专案组的人,跟手下的交代?
  他必须留点心机,必须给自己留条退路。
  现在的抓捕决定,是集体定的。
  在体制内生活的一条重要原则,永远顺着大多数人的脚步走,这样即使方向错了,你也永远不会掉队。反之,如果一意孤行,也许你走的是真理方向,可大多数人在河的另一边。
  你是该追求真理呢,还是该追求大多数人所认为的真理?翻翻建国至今的历史,答案不言自明。
  体制内混熟的高栋深深理解,你有时可以当队伍的领跑者,有时也可以当队伍的跟随者,偶尔也可以停下来歇歇看看观察,只要你别和队伍跑了反方向。
  开完会,高栋找到张一昂,嘱托他尽快把几项调查做完,除了询问笔录外,那份工商所众人的手机联系人分析早些形成书面的数据报告,以及查证那辆别克车的维修记录。
  高栋觉得自从林小峰被确定为嫌疑人后,原本的这几项调查工作都开始停滞了,下面人的调查重点都直接转向了林小峰,觉得另外几项工作和案件没太大关系,本来此刻这几项工作都该有明确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查清这案子的疑点,也只能寄托在这几项工作上了。所以高栋要求张一昂无论如何,今天对这几个问题都要有清晰的书面结论了。
  打发完张一昂后,李卫平又找到高栋,有些沮丧道:“老大,通向老公路方向的沿线路上的多个监控,我们查了上千小时的录像了,还是没找到别克车。”
  “绕过去了?”高栋微微眯眼。
  李卫平道:“我和马队研究了地图,这些监控本就不构成封闭区域,并且很多监控有盲点,有些偏僻路段没监控,如果别克车这么绕,倒是可行的。”
  高栋咬牙瞪了他一眼,狠声道:“监控是谁装的?总不是凶手装的吧!都是你们装的!交警归谁管?马党培还是你们陆副局?你让你们最清楚监控位置的人去开车,马上去!看他有没有本事绕过所有监控跑进老公路里?去!去啊!”
  李卫平诚惶诚恐地立在那里,没有动。
  “你以为对方会飞吗?开车避过所有监控进入老公路?可能吗?查上千小时的监控算什么?查不出结果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做!”
  李卫平小心地低头道:“我和马队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可能林小峰在高速上把别克车开进集装箱货车,随后货车一路开进了老公路再出来,这样一来,我们查任何一个监控,都不会发现别克车了。”
  高栋气鼓鼓地抿抿嘴,没有说话。如果是用货车,要么还有同伙,要么林小峰自己借了辆货车,犯罪前就停到了服务区或附近高速下,犯罪后又还了。总之,案发经过有很多疑点。可是高栋没法反驳李卫平的观点,因为高栋也没证据,都只是按照常理的猜想。
  缓了一下,高栋只好打发李卫平先回去继续查监控。他觉得现在就像一只很有力的拳头,可是四周都是空气,他无处发力。
  可是有时候,最黑暗与光明,仅一瞬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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