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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魔鬼》作者:丹·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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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7 16:37: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http://www.tianyabook.com/waiguo/tianshiyumogui/index.htm
 丹·布朗携《纽约时报》最畅销悬疑惊悚小说再度登陆,《达·芬奇密码》姊妹篇《天使与魔鬼》,一部你一旦拿起就再也无法放下的大师大作。
宗教与科学的激烈对抗,人性与神性的正面碰撞;一个古老神秘的地下组织——光照派,一种具有极大毁灭性的高科技武器——反物质,一项迫在眉睫、不可思议的任务……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使与魔鬼(1)  
埃及吉萨省的大金字塔的高高的台阶上,一个妙龄女子对着下面的那个男人大笑着,她喊道:“快点儿啊,罗伯特!我知道我早就该嫁给一个小伙子。”那女郎一脸妩媚。
  罗伯特想尽量赶上她,可双腿却像灌了铅。“等一等吧!”他告饶了。“能不能……”

  罗伯特往上爬着,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这时耳边传来了雷鸣般的声音。我得追上她!但
他再抬头看时,女友已经不见了。站在那里的竟是个一嘴黄牙的老头儿。老头儿瞪着一双圆眼看着台阶下面的罗伯特,满脸狰狞。这时,罗伯特疼得叫了起来,声音在沙漠上空回荡着。

  罗伯特·兰登身子一动,从噩梦中醒了过来。身边的电话还在响着,他懵懵懂懂地抓起了话筒。

  “哪位?”

  “请找罗伯特·兰登。”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兰登从被窝里坐起身来,定了定神道:“我……就是罗伯特·兰登。”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电子钟,是清晨,5点18分。

  “我得立刻见你。”

  “你是哪位?”

  “我叫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是离散粒子物理学家。”

  “是什么?”兰登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你确信你找的就是我这个兰登吗?”

  “你是哈佛大学的宗教圣像学教授,你有三本关于符号学研究的专著,而且……”

  “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我很抱歉。我有样东西,你有必要看看。在电话上跟你说不大方便。”

  兰登不由得叹了口气,顿时不悦起来。这样的事儿以前也有过。这都是他写的那些关于宗教符号的书惹的祸,一次是几个宗教狂热分子打电话给他,让他确认一下他们新近从上帝那里得到的一个符号,还有一次电话是俄克拉何马的一个油漆清除女工打的,她向兰登承诺,如果他肯南下,飞过去鉴定一下魔术般出现在她床单上的十字形,她就会让他品尝到永世难忘的性爱。那是塔尔萨塔尔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东北部城市。——本书关于宗教、文化、科学、艺术以及符号学等方面的知识或典故非常多,所以译者相应地做了注释,以方便读者阅读。本书所有注释皆为译者注。

  的裹尸布。兰登当时这样答道。

  “你是怎么弄到我的电话号码的?”兰登尽量保持礼貌,尽管这个电话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是在万维网上,在你的著作上看到的。”

  兰登立刻面有愠色。他太他妈清楚了,他根本就没把家里电话写到书上。这家伙显然在撒谎。

  “我需要见你。”那人很执著。“我不会亏待你的。”

  兰登简直要气疯了。“对不起,可我的确——”

  “你要是立即动身,到这里大约是——”

  “我哪儿也不去!现在才清晨五点钟。”兰登挂断了电话,颓然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可就是睡不着。刚才那个梦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无奈,他只好穿上睡衣,下了楼。

  罗伯特·兰登赤着脚,在自己位于马萨诸塞、具有维多利亚时代建筑风格的家里踱着步子,

  慢慢地喝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雀巢速眠液,这是他惯用的治疗失眠的办法。四月的月光透过凸窗洒在华贵的地毯上。兰登的同事们经常笑话他,说他的家根本不像个家,看去倒像个人类学博物馆。书架上塞满了世界各地的宗教手工艺品——一个产自加纳的伊库巴,一个产自西班牙的金质十字架,一个产自爱琴海基克拉底群岛的雕像,更为难得的是,还有一个产自婆罗洲的机织的博克斯,这是一个年轻勇士青春永驻的象征物。

  兰登坐在自己的黄铜制作的带有马赫里希马赫里希,也称大圣,是印度教导师或精神领袖的称号。像的箱子上,品着暖融融的热巧克力,凸窗上映出了他的影子。那影像扭曲而又苍白……像个鬼。一个逐渐变老的鬼,他想,这影像残酷地提醒了他,他那年轻的心灵栖居在一个易朽的躯壳里。

  兰登虽然不能算是标准意义上的翩翩君子,但在女同事们的眼里,今年四十五岁的他还是颇具才子魅力的——他有一头夹有根根银丝的浓密棕发,一双善于探究事务的蓝眼睛,一副充满磁性的深沉的嗓音,以及大学运动员式的热情奔放、无忧无虑的笑脸。兰登在预备学校和大学里都是跳水运动员,因此到现在他仍然有着一个游泳运动员的壮硕身材,硬实的六英尺高的个头,这都是他每天在学校的泳池里游五十个往返的精心维护的结果。

  兰登的好友们总是把他看作一个高深莫测之人——一个跨世纪的英才。每到周末,人们总是能够看到他身着蓝色牛仔徜徉在学校的方院之间,与学生们讨论计算机图解问题或是宗教历史问题;有些时候,在一些曾邀请他讲过课的博物馆的入口处,人们还会发现他穿着海力斯牌花呢外套和苏格兰佩斯利涡旋纹花呢马夹出现在高品位的艺术杂志上。

  尽管在教学上严谨有加,一丝不苟,兰登却是第一个欣然接受他所赞颂为“高尚、素朴的失落的艺术”的人。他以一种具有感染力的狂热参与各种文娱活动,和大学生们竟建立起了兄弟般的友情。他在校园里的绰号是“海豚”,因为他有着亲切友善的天性,同时有着令人惊叹的跳水能力以及在水球比赛中全胜的骄人战绩。

  兰登兀自坐着,心不在焉地凝视着黑夜。这时,一阵刺耳的声音又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这回是传真机的铃声。兰登现在实在是无力再发火了,只好无可奈何地笑笑。上帝的子民啊!他独自思忖。盼望弥赛亚弥赛亚,犹太人盼望的复国救主。盼望了两千年,现在还那么执著。

  兰登懒洋洋地把手里的空杯放回厨房,慢吞吞地走进镶有橡木饰条的书房里。传真机传
送过来的文件就摆在那张托盘上。兰登不由得叹了口气,绰起那张纸头看了看。

  顿时,他觉得一阵恶心。

  那纸上竟印着一张死尸的照片。尸体被扒光了衣服,头被扭了过去,脸整个朝向了后面。死者的胸前是个可怕的灼痕。这人被打上了烙印……只印了一个字。这个字兰登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得不得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个十分考究的烫字。

  “光照派。”他结结巴巴地读道,心里怦怦直跳。这不可能是……

  兰登对马上就要看到的东西真是有点害怕,便小心翼翼地把这份传真旋转了180度,倒着看了一遍。

  兰登一时惊得连呼吸都没了,有如遭了一记重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把传真又旋转了一遍,正着端详了一遍,倒过来又端详了一遍。

  “光照派。”他低声说道。

  兰登惊得目瞪口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里。他如堕五里雾中,呆呆地坐了好半晌。传真机上一眨一眨的红灯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显然,发传真的那个人是要和他通话。兰登盯着闪烁的指示灯看了良久。

  终于,他哆哆嗦嗦地摘起了话筒。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8:05 | 显示全部楼层
2  
  “我现在可以和你讲话了吗?”那人终于听到兰登拿起了电话。

  “可以,先生。你当然可以。你能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我刚才是要跟你说的。”这人的声音僵硬而又古板。“我是个物理学家,掌管着一个研究部门。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尸体你已经看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兰登对这个问题还是耿耿于怀,脑子里却都是那张传真图。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是在万维网上,在载有你的《光照派的艺术》那本书的网站。”

  兰登试图想个明白。他的著作在主流文学圈寂寂无名,在互联网上倒引起了很大关注。

  但打电话的这个人所说的却有些不着边际。“网页上根本就没有联系方式。”兰登否认道。“这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的实验中心里有人非常擅长从网上获取用户的各种信息。”

  兰登还是大惑不解。“看来你实验中心里的人对网络了解颇多嘛!”

  “那是当然。”对方反唇相讥。“万维网就是我们发明的。”

  从对方的语气里,兰登听得出他并没有信口雌黄。

  “我得见你。”那人执著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在电话上可以探讨的事儿。我的实验中心从波士顿坐飞机只要一个钟头。”

  兰登站在灯光昏暗的书房里,细细琢磨着手上的传真。这个图形太令人震撼了,它可能成为本世纪在碑文研究方面的代表性成果,他十年的研究被一个符号证实了。

  “十万火急。”那人催促道。

  兰登死死地盯着那个烙印。光照派。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他的研究总是建立在化石的对等象征物——古代文献和历史传说上,但眼前的这个图形就在今天。是现在时态。兰登像个古生物学家迎面遇上了一只活生生的恐龙。

  “我已经擅自作主给你派去了一架飞机。”那人说道。“飞机二十分钟后就可抵达波士顿机场。”

  兰登一时语塞。坐飞机只要一个钟头……

  “请原谅我自作主张。”那人又说道。“我这儿需要你。”

  兰登又看了看传真——一个被白纸黑字证实了的古老的神话,个中隐秘着实骇人听闻。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凸窗外面。第一缕晨曦已经透过白桦树照射在他的后院中,但这景色今天却有些不同往日。他既恐惧又兴奋,这种奇怪的心理笼罩着他,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你赢了。”兰登说。“告诉我到哪里去乘飞机。”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8:2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几千英里以外,两个男人正在会面。房间内漆黑一团,这是典型的中世纪石头建筑。

  “本韦努托。”领头的那个男人说。他坐在阴影里,看不出长得什么样子。“你得手了吗?”

  “当然。”另一个人在黑暗中答道。“活儿干得漂亮极了。”这人的话像四周石头墙壁
一样冰凉坚硬。

  “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干净极了。”

  “不错。我要的东西有了吗?”

  杀手那乌黑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电子仪器放到桌子上。

  坐在阴影里的人似乎很满意。“你干得很地道。”

  “为兄弟会效力是我的荣耀。”杀手答道。

  “第二步行动马上就要开始。稍事休息,我们今天晚上要把这个世界搞它个天翻地覆。”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8:32 | 显示全部楼层
4  
  罗伯特·兰登的萨布牌900S型轿车风驰电掣般驶出了卡拉汉隧道,出现在离洛根机场入口处不远的波士顿港口的东侧。他核对了一下方向,找到了机场路,过了老东方航空大楼便向左转。离进口道路还有三百码的时候,一个飞机库在黑暗中已隐约可见,上面印着一个很大的“4”字。兰登把车缓缓地开进了停机坪,欠身下了车。

  大楼的后面闪出了一个穿着蓝色飞行服的圆脸男子。“是罗伯特·兰登吗?”他喊道。
那人的口气很友善,兰登听不出他是什么地方口音。

  “正是我。”兰登说着,锁上了车子。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人说道。“我刚刚着陆。请跟我来。”

  他们转过大楼,兰登觉得有些紧张。他实在不习惯这种神秘电话和这种与陌生人的秘密约会。由于全然不知此行何为,兰登还是穿上了平时穿的校服——下身是丝光黄斜纹裤,上身是圆翻领毛衣,外套一件海力斯牌花呢上装。二人并肩走着,兰登脑子里还想着上衣口袋里的那份传真,依然觉得传真上面的一切难以置信。

  飞行员似乎觉察到了兰登焦虑的心情。“坐飞机对您来说不是问题吧,先生?”他搭讪着说。

  “这无所谓。”兰登答道。烫了字的死尸对我来说才算是问题。坐飞机好对付。

  飞行员领着兰登走到了机库,转过拐角,他们走上了跑道。

  兰登在跑道上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停在柏油碎石铺的停机坪上的飞机,他惊得目瞪口呆。

  “我们就乘这个?”

  那人笑道:“哪个?”

  兰登端详了半天:“就这个?这是什么东西呀?”

  眼前的飞机是个庞然大物,要不是其顶部光秃秃的,非常平滑,你还真有可能联想到航天飞机呢。飞机停在跑道上,俨然一个巨大的楔形。兰登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东西看上去就像别克轿车,全然没有机翼,只是在机身的尾部有两个短粗的背鳍。艉部伸出一对导向装置。飞机的其他部分都是壳体——从头到尾大约有200英尺长——没有窗,除了壳体,什么都没有。

  “这个家伙全速可达每小时两万五千公里。”飞行员介绍道,像个父亲炫耀刚出生的孩子。

  “它是靠含抗氧化剂的氢气驱动。外壳是碳化硅纤维合成的钛金冲模。这架飞机的推力是20∶1,而大多数喷气式飞机的推力只是7∶1。主任一定是心急火燎地想见你,他可不轻易派这个大家伙出来。”

  “这家伙能飞?”兰登问道。

  飞行员笑了笑道:“噢,当然能。”他领着兰登穿过柏油碎石铺的停机坪,径直朝飞机走去。“我知道这家伙看上去挺吓人的,但你最好习惯它。五年之后,你看到的都会是这些小家伙——HSCT型飞机,也就是民用高速飞机。我们实验中心是最先拥有这种飞机的用户之一。”

  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实验中心,兰登心想。

  “这一架是波音X33的样机。”飞行员接着说道。“不过国家航空航天飞机另外还有好几十种,俄国人有喷气式截击机,英国人有水平起降机。 未来就在这里,只不过要假以时日它才能推向普及,你可以跟传统的喷气式飞机吻别了。”

  兰登抬头看了看这架飞机说:“我想我宁愿选择传统的喷气式飞机。”

  飞行员指了指上面的梯板。“兰登先生,到这边来,小心台阶。”

  几分钟后,兰登已经端坐在空荡荡的座舱里。飞行员把兰登领到了前排,替他扣好了安全带,然后走到前面,消失在飞机的驾驶舱里。

  这架飞机的座舱与宽体商务客机惊人地相似,惟一的区别是它没有窗子,这使兰登颇感不适。兰登一生都受着幽闭恐惧症的困扰——孩提时候的一次意外到现在对他还有影响。

  兰登对密封空间的厌恶绝不是因为他性格软弱,但这却常常令他有种受挫的感觉,这表现在很细微的方面。他总是避免参加回力网球或墙网球等封闭运动,而且,尽管经济适用的学校职工用房唾手可得,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花上一笔小钱购置了那座宽敞明亮、有着高高屋顶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宅邸。兰登常常怀疑自己小的时候对艺术世界的癖好是源于对博物馆那宽敞的空间的热爱。

  飞机的引擎在下面拼命地吼叫着,带动得整个机身都跟着颤动。兰登默默地忍受着,等待着。他感到飞机在滑行,轻缓的乡间音乐在头顶上悠然地响了起来。

  一边舱壁上的电话“嘟、嘟”地响了两声,兰登抬手摘下了听筒。

  “你好。”

  “惬意吗,兰登先生?”

  “一点也不惬意。”

  “放松些,我们一个钟头后就到那儿了。”

  “那么,你说的‘那儿’准确地说是哪儿?”兰登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去什么地方都全然不知。

  “日内瓦。”飞行员回答着,同时加快了速度。“我们的实验中心在日内瓦。”

  “日内瓦。”兰登重复道,感觉好了些。“纽约州的北部地区,说实在的,我在赛讷卡湖附近还有亲戚呢。我还从来都不知道日内瓦有个实验中心呢。”

  飞行员大笑道:“可不是纽约的日内瓦,兰登先生,是瑞士的日内瓦。”

  兰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瑞士?”兰登有些激动地说。“我记得你说去这个实验中心只有一个钟头的路程。”

  “是一个钟头的路程,兰登先生。”飞行员轻声笑道。“这架飞机的飞行速度是15马赫数。”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8:48 | 显示全部楼层
5  
  在一条繁忙的欧洲大街上,杀手在人群中穿梭着。这杀手强悍有力,肤色黝黑,且诡计多端。那一次电话会谈依然令他感到肌肉紧张。

  事情很顺利,他这样对自己说。尽管雇主还从未让他看见过脸,但他能现身,杀手也感到非常荣幸了。离和雇主第一次接触真的才过去了十五天吗?杀手还记得那次电话中的每一个字……


  “我叫杰纳斯。”打电话的人曾这样说。“我们都是道上的人,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听说你是待价而沽的杀手。”

  “这要看你是哪条道上的。”杀手回答道。

  打电话的人告诉了他。

  “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听说过我们的名字,这我知道。”打电话的人回道。

  “那是当然,兄弟会的大名如雷贯耳。”

  “那么你怀疑我是个冒牌货了?”

  “谁都知道兄弟会早已灰飞烟灭了。”

  “这只不过是个瞒天过海的计策。最危险的敌人莫过于谁都不怕的人。”

  杀手将信将疑地问道:“兄弟会还在?”

  “只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隐秘而已。我们的势力可以说无孔不入……甚至连和我们不共戴天的死敌的堡垒中也打入了我们的人。”

  “这不可能吧。他们称得上是铜墙铁壁。”

  “我们的手很长。”

  “再长也长不到那个程度吧。”

  “你很快就会相信的。兄弟会的势力是毋庸置疑的,有件事儿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你们做了什么事儿?”

  打电话的人把那事儿跟他讲了一遍。

  杀手一下子瞠目结舌了:“真是难以置信。”

  第二天,这件事儿上了世界各地报纸的头条。杀手这下成了信徒。

  现在,十五天过去了,杀手心中的疑云早已散尽。兄弟会还在,他想。他们今晚将一试身手,展示他们的实力。

  杀手穿行在大街上,乌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思谋着这些天的事儿。行走在我们这个星球上的有史以来最秘密、最可怕的组织之一兄弟会请了他做事儿。他们的选择是对的,他这样认为。他在保密方面的名声不亚于他不怕死的名声。

  现在,他已经勇敢地为他们做了事。他已经干掉了目标,而且也把东西按照吩咐交给了杰纳斯。现在该由杰纳斯发号施令,妥善安排一切了。

  妥善安排……

  杀手不知道杰纳斯会怎样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这人显然有内应。兄弟会的势力范围似乎遍布每个角落 。

  杰纳斯,杀手想。显然是个含有密码意味的名字。他想,这个名字是不是与罗马的两面神有关……

  或是与萨度恩有关?杰纳斯(Janus), 是罗马神话中的天门神,头部前后各有一张面孔,故亦称两面神,司守护门户和万物的始末。接下来一句中杀手的猜想即源于此。萨杜恩(Saturn),是罗马神话中的农业之神,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克罗诺斯(Cronus)。

  这些都无关紧要。杰纳斯的功力深不可测,无疑他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杀手一路走着,想象着自己的祖上正微笑地看着他。今天,他就要为他们而战,他的祖上早就已经与他们的宿敌开战了,这场战争可以追溯到十一世纪——那时,敌人的圣战部队首次劫掠了他们的土地,强奸、屠戮他们的人民,宣称他们肮脏龌龊,还亵渎他们的教堂和神像。

  为了自卫,他的祖先成立了一支精悍的敢死队,这支敢死队作为护国者而闻名全国——他们在乡间流动作战,屠杀遇到的所有敌人,是一群技艺高超的杀手。他们不仅因残酷的屠杀,而且还因以酩酊大醉的方式来庆祝这种屠杀而闻名遐迩。他们选择的是一种他们称为“黑煞”的烈性麻醉剂。

  随着狼藉声名的远扬,这些杀手逐渐被人们称为“黑煞星”——字面意思即“嗜黑煞者”。后来,“黑煞星”这个词几乎在每一种语言里都成了“死亡”的同义词。这个词现在仍在使用,甚至在现代英语中也在使用……只不过就像杀人的手段变化了一样,这个词也发生了演变。

  这个词现在叫“刺客”。刺客(assaain)这个词本来指1090至1256年间叙利亚、波斯等地暗杀十字军的穆斯林秘密团体成员,现在一般指谋杀政治要人的暗杀者,刺客。根据作者的说法,这个词是从hassassin(本书根据发音及词义译成“黑煞星”)一词演变而来的。 assassinate(暗杀,谋杀;毁谤)即与这个词有关。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6  
  六十四分钟后,满腹狐疑、还有点儿轻微晕机的罗伯特·兰登走下了飞机的舷梯,步入了阳光明媚的机场跑道。清新的微风吹拂着兰登的海力斯牌花呢上装的翻领,宽敞的空间真是美妙极了。他望了一眼四周,近处是苍翠葱茏的山谷,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峰峦。

  我简直是在做梦,他自语道。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欢迎您到瑞士来。”飞行员大声说道,声音压住了身后这架X33型飞机雾气燃料HEDM引擎的轰鸣。

  兰登看了看表,早晨,7点07分。

  “您正好过了六个时区。”飞行员道。“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多一点儿。”

  兰登调整了时间。

  “您感觉如何啊?”

  兰登揉了揉腹部道:“像是吃了聚苯乙烯泡沫塑料似的。”

  飞行员点头道:“那是高空病。我们刚才是在六万英尺的高空,在那个高度,您的体重比平时轻了百分之三十。幸亏我们是短距离飞行,要是飞往东京,我们就得一直升到最高处——一百英里的高空,那您的五内可就要翻江倒海了。”

  兰登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暗自庆幸。细想起来,兰登这次乘坐飞机与普通飞行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除了在起飞时那强劲的加速度以外,这架飞机在其他方面给人的感觉与普通飞机都一般无二——偶尔有轻微的气旋,还有攀升时的几次气压,全然感觉不出它是以可以令人昏厥的一万一千英里的时速在高空中呼啸而过的。

  几个技师动作麻利地跑上跑道,一起迎向这架X33型飞机。飞行员陪伴着兰登来到控制塔旁边的停车场里,这里停放着一辆狮王牌黑色轿车。不一会儿,他们已经疾速行驶在穿越谷地的柏油路上。远处,一群杂乱的建筑已依稀可辨。外面,青草覆盖的旷野变得模糊起来。

  飞行员已经把车开到了时速一百七十公里,也就是每小时一百英里,兰登不敢相信地看着车上的速度表。这个家伙这么玩命地开到底是为哪般?

  “离实验中心还有五公里。”飞行员说。“我要在两分钟之内把你送到那里。”

  兰登徒劳地寻找着安全带。为什么不给三分钟的时间,让我们都活着到那儿呢?

  汽车在飞驰。

  “喜欢里巴吗?”飞行员把一盒磁带塞进放音机,问道。

  一个女人开始唱了起来:“这就是那孤独的恐惧……”

  我这里没有恐惧,兰登漫不经心地想。兰登的女同事们经常戏谑地说他收藏那么多高品位的手工艺品显然只不过是为了充实一个空荡荡的家而已,她们坚持认为兰登家里有个女人的话会舒坦得多。兰登对此总是一笑置之,还提醒她们说自己的生活中已经有了三个最爱——符号学、水球和独身,而独身的好处是给他以自由之身,使他得以周游世界,他可以想多晚睡就多晚睡,可以品着白兰地,读自己爱的书,享受宁静的夜晚。

  “我们这里就像个小城市。”飞行员的话把兰登从遐想中拉了回来。“可不光是个实验中心。这里有超市,有医院,甚至还有电影院。”

  兰登木然地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前面拔地而起、绵延不断的楼群。

  “说实在的,”飞行员又说道,“我们这里有地球上最大的机器。”

  “真的?”兰登仔细端详着外面的一切。

  “你从外表是看不到这台机器的,先生。”飞行员笑道。“这台机器埋在六层楼深的地下。”

  兰登已无暇细问。飞行员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个急刹车,轿车向前滑动着,一下子停在了一个混凝土的岗亭的外面。

  兰登看了看前面的指示牌: 入境检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突然感到一阵惶恐。“天啊,我没带护照!”

  “用不着护照。”飞行员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们和瑞士政府有长期协议。”

  飞行员拿出一个证件交给了守卫,兰登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守卫把证件在电子检测仪上刷了一下,仪器亮起了绿灯。

  “客人姓名?”

  “罗伯特·兰登。”飞行员答道。

  “谁的客人?”

  “主任的。”

  守卫蹙了蹙眉。他转过身查对了一下计算机输出的文件,和计算机显示器上的数据又核对了一遍,然后转向窗口:“祝你在这里呆得愉快,兰登先生。”

  轿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又冲了出去,风驰电掣,一眨眼就开出了两百码,来到主楼的入口处。眼前赫然耸立着一座玻璃钢筋结构的超现代的矩形建筑。兰登对这座建筑的透明设计感到很惊奇,他对建筑学一向情有独钟。

  “玻璃教堂。”飞行员在一旁告诉他。

  “是座教堂?”

  “嗨,不是。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教堂。物理学就是这儿的全部宗教。在这里你可以随便说上帝的坏话,就是不能对夸克和介子夸克(基本粒子之一)和介子都是核物理学名词。稍有不敬。”

  飞行员把车掉了个头,在玻璃建筑前停了下来,兰登兀自茫然地坐在那里。夸克和介子是怎么回事儿?15马赫喷气式飞机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大楼前面的法语大理石碑刻给了他答案:

  (欧核中心)

  欧洲原子核研究中心

  “核研究?”兰登问道,他对自己的法语水平还是非常自信的。

  飞行员没有回答他,他向前倾着身子,正忙着调试轿车上的盒式放音机。“您到地方了,主任会在入口处等您。”

  兰登注意到入口处有个人坐在轮椅里,正驱着轮椅朝他们过来。那人看上去六十岁出头
,满脸憔悴,头顶光秃,下颚僵硬呆板,外罩一件白色的实验服,穿着白鞋的双脚搁在轮椅的脚垫上。还隔着一段距离,你就能感觉到他双目的呆滞——像两颗灰色的石子。

  “就是他?”兰登问。

  飞行员抬起头看了看道:“好了,我得走了。”他转过头给了兰登一个坏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兰登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轮椅里的人加速迎向兰登,他伸出冷冰冰的手道:“是兰登先生吗?我们在电话里交谈过。我叫马克西米利安·科勒。”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9:12 | 显示全部楼层
7  
  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欧核中心”的总指挥,人们背后都管他叫“君主”,这倒不是出于尊敬,而是出于对这个坐在轮椅宝座上统治着这个领地的人物的惧怕。虽然没有几个人与他有私交,但他致残的可怕故事在“欧核中心”却是无人不晓,倒也没有什么人指责他的尖酸刻薄,或是他献身于纯科学的誓言。

  兰登与科勒照面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已经感觉到这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科勒驱着轮
椅兀自开向主入口,兰登不知不觉地已经小跑起来,这样才能跟上科勒的电动轮椅。这轮椅全然不同于兰登以往看到过的轮椅——轮椅上装有一套电子系统,包括一部多重电话机,一个呼叫系统,电脑显示屏,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可卸录像机。可以说,君王科勒的轮椅统治着这个中心。

  兰登随着科勒穿过机械门进了“欧核中心”那宽大的主厅。

  玻璃教堂,兰登凝视着穹顶,思忖着。

  头顶上,淡蓝色的玻璃屋顶在午后的斜阳里闪着微光,投射出的各种几何图形使大厅显得更加富丽堂皇。斑驳陆离的影子洒在花砖装饰的墙壁和大理石地板上。空气闻起来清爽而又洁净。几个科学家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大厅里走动着,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空中。

  “这边走,兰登先生。”科勒的声音听起来差不多就像是机器人发出来的,僵硬呆板,真是声如其人。科勒咳嗽了一下,用一块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用他那无动于衷的灰色眼睛盯着兰登道:“请快点。”他的电动轮椅像是跳跃在铺了瓷砖的地板上。

  从正厅往里,兰登跟着又穿过了有点儿难以计数的小门厅,每个门厅里都有些人在忙碌着。看见科勒的科学家们似乎都面露惊讶之色,他们打量着兰登,好像心里在说,这人是干什么的?竟惊动科勒亲自迎接。

  “真不好意思。”兰登想和他搭讪几句,便冒昧地说。“我还从没听说过‘欧核中心’。”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科勒打断了兰登的话,口气听上去很生硬。“大多数美国人并不把欧洲看作是世界科学研究方面的引领者,他们只把我们看作是一个雅致的购物区——你们一想到这些民族里竟出现了像爱因斯坦、伽利略和牛顿之类的人物,就觉得不可思议。”

  兰登不知如何作答。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份传真问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你能不能……”

  科勒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请不要在这谈,我这就把你带去看那个人。”他伸出了手又说道:“也许这个东西给我更好。”

  兰登把传真递给了科勒,只管默默地跟着走。

  科勒向左来了个急转弯,拐进了一个宽敞的门厅里,大厅里挂着许多荣誉证书。门口最醒目的是一块特大的牌匾。兰登放慢了脚步仔细看了看刻在铜匾上的字:

  电子艺术奖奖给数码时代文化上的创新者万维网的发明者提姆·伯纳兹·李与“欧核中心”

  哎,我真是孤陋寡闻。兰登读着铜匾上的话,心想。这家伙的确没有撒谎。兰登一直以为万维网是美国人的发明,而他在网络方面的知识还仅限于自己著作的网址和偶尔在自己那台破旧的苹果机上对卢浮宫进行在线考察。

  “网络,”科勒又咳了一下,擦了擦嘴说道,“始于这里的室内联网计算机,它使不同部门的科学家们相互之间可以共享每日的研究成果。当然了,全世界都以为网络是美国技术。”

  兰登紧跟着科勒沿着走道一边走一边说:“那为什么不纠正这一说法呢?”

  科勒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一问题不感兴趣。“这是关于微不足道的技术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误解。‘欧核中心’比一个计算机的全球联网要了不起得多,我们的科学家几乎每天都在创造奇迹。”

  兰登一脸不解地看了科勒一眼。“奇迹?”在哈佛大学费尔柴尔德科学楼的周围可找不到“奇迹”这个字。“奇迹”是神学院的事儿。

  “你好像不大相信。”科勒说道。“我想你是个宗教符号学家,难道你不相信奇迹吗?”

  “我对奇迹一说还持怀疑态度。”兰登说。特别是那些在科学实验室里诞生的奇迹。

  “也许说奇迹是用词不当,我只不过是想说你的话而已。”

  “我的话?”兰登顿时感到很不自在。“不怕让你失望,先生。我是研究宗教符号学的——我是个学者,不是牧师。”

  科勒突然放慢了速度,转过身来,目光柔和了一点。“当然了,你看我多蠢。一个人并不需要患上癌症才能分析癌症症状。”

  兰登还从没听人这么打过比方。他们沿着走道走着,科勒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我想你我之间会开诚布公的,兰登先生。”

  不知为什么,兰登对这点心存怀疑。

  二人匆匆地向前走着,兰登感到头顶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声音回荡在四壁之中,他们越往前走,这声音就越是清晰,像是从他们前面走道的尽头传过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兰登失声问道。他感到他们像是在走近一座活火山。

  “自由落管。”科勒答道,他那空洞的声音在空气中的穿透力很强。别的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兰登也就不问。他已疲倦至极,而马克西米利安·科勒似乎也没兴趣跟他客套。兰登提醒着自己是因何才来这里的。光照派。他猜想在这个庞大的研究中心里有一具尸体……一具他从迢迢三千英里之外专程飞过来看的打着标记的尸体。

  他们临近走道的尽头了,那隆隆声简直震耳欲聋,兰登感到鞋底都在颤动。绕过前面的拐角,右边可看到一个观景门廊,四扇厚厚的玻璃门固定在曲面墙上,像是潜水艇的窗子。兰登停下脚步从一扇门向外看去。

  罗伯特·兰登教授一生中见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眼前看到的才是最最奇怪的。他把眼睛眨了又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眼前是个圆形的屋子,他瞪大眼睛看着。屋
内竟然是人,漂浮着,像失重了似的。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挥了挥手,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

  天啊!兰登心想。我这是到了奥茨国了。奥茨国(Oz),是美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品《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中一个虚拟的地方。

  屋内的地板是网状格栅,像一张巨大的铁丝网,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推进器的金属外壳。

  “自由落管,”科勒停下来边等他边说道,“就是室内跳伞,是为了解除压力。这是个垂直风洞风洞是飞机等检查风压的气室。。”

  兰登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中一个自由落下来的超肥胖的女人,正朝窗子这边做着花样。她被气流吹得来回摇晃,但还是咧着嘴笑着,并飞快地向兰登作了一个翘拇指的手势。兰登无力地笑了笑,也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心想,她是否知道这个手势可是一个古老的表示男性生殖能力的男性生殖器崇拜的符号。

  那个大块头的女人,兰登注意到,是惟一戴着一个看上去像个小型降落伞的东西的人。她身上裹着的编织物鼓鼓的,使她看上去像个玩具一样。“她那个小降落伞是干什么用的?”兰登问科勒。“这东西直径可能连一码都超不过。”

  “摩擦,”科勒说,“可以降低她的空气阻力,使那个扇子能够把她提起来。”他驱动电动轮椅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着。“一平方码的空气阻力可以使一个身体降落的速度减缓百分之二十。”

  兰登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国家,这条信息竟救了他一命。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8  
  当科勒和兰登从“欧核中心”主综合楼的后面出来,走进瑞士那严酷的日照下的时候,兰登感觉自己像是被送回了家。眼前的景色看起来就像是常春藤名校常春藤名校,原文为Ivy League,指的是美国东部八所历史最悠久的名牌大学,因校舍墙上常春藤盘蔓而得名。的校园。

  一片芳草萋萋的斜坡突降为一片开阔的四边形低地,一簇簇糖槭点缀其间,周围是红砖
公寓,阡陌小径使之相连。抱着一摞摞书的颇有学者气质的人匆匆忙忙地出入于各楼之间。像是有意突出这里的学府气氛似的,两个长发嬉皮士正一来一往地抛掷着飞碟,同时还欣赏着从公寓楼里放出来的马勒马勒(Gastav Mahler,1860—1911),奥地利作曲家,乐队指挥。的第四交响曲。

  “这是我们的宿舍楼。”科勒沿着小径一边朝楼群加速驱动他的电动轮椅,一边解释道。“我们这里有三千多名物理学家。‘欧核中心’一家就雇用了世界上一半以上的地球上最聪明的头脑——粒子物理学家——有德国的,有日本的,有意大利的,还有荷兰佬,你们是这么叫的。我们这里的物理学家代表了世界各地的五百多所大学和六十多个民族。”

  兰登听了,感到惊讶。“那么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呢?”

  “当然是用英语了。这是科学领域的通用语言。”

  兰登总是听人说数学是科学领域的通用语言,但他也懒得和科勒理论。他跟着科勒吃力地沿着小径往前走着。

  快要来到那片低地时,一个小伙子慢跑着打他们身边经过,身上穿的T恤衫印着这样几个字: 无普统论,则无荣誉。

  兰登在身后看了看那人,有些不解地问:“普统论?”

  “就是普遍统一论。”科勒嘲笑道。“这是关于世界万事万物的理论。”

  “我明白了。”兰登说,其实他一点也不明白。

  “你熟悉粒子物理学吗,兰登先生?”

  兰登耸了耸肩道:“我熟悉普通物理学——自由落体,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多年的跳水经历使他对重力加速度理论怀着深深的敬意。“粒子物理学就是研究关于原子的理论,对吗?

  ”

  科勒摇了摇头道:“原子与我们这里研究的东西比起来大得就像个行星。我们的兴趣是研究原子的核——仅是整体的千分之十大小。”他又咳嗽起来,像是病了。“‘欧核中心’的男女学者就是要在这里找出有史以来人类一直在探究的问题的答案。我们来自何处?我们由何物构成?”

  “这样的答案会在物理实验室里产生?”

  “看来你有些吃惊。”

  “我是有些吃惊。这些问题似乎是精神层面的问题。”

  “兰登先生,所有问题都曾经是精神层面的。自鸿蒙之初,精神与宗教就被用来填补科学所弄不懂的条条鸿沟。日升日落曾一度被归功于太阳神赫利俄斯和一辆带着火的双轮战车。地震和潮汐则归因于海神波塞冬的愤怒。现如今,科学已经证明这些神都是假神。用不了多久,所有的神都将被证明是假神。目前科学几乎已经为人类提出的每个问题都提供了答案,只剩下几个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深奥难解。我们来自何处?我们来此做甚?生命和宇宙的意义何在?”

  兰登感到惊讶。“那么这些就是‘欧核中心’意欲回答的问题?”

  “纠正一下。这些就是我们正在回答的问题。”

  二人七扭八弯地穿行在四边形的居住区内,兰登陷入了沉默。他们正走着,一个飞碟从他们头顶上滑行而过,正好落在他们的前面。科勒毫不理睬,径直往前驱动着电动轮椅。

  一个喊声从四边形的对面传了过来。“劳驾!”

  兰登循声望去。一个身着宽松长领无袖运动衫,衣服上印着“巴黎学院”的须发斑白的长者正向他招手。兰登俯身拾起飞碟很专业地掷了回去,那老人伸手接住,放在一个手指上,弹了几下,然后一扬手扔给了同伴。“谢谢!”他用法语向兰登喊道。

  “祝贺你。”科勒等兰登好不容易赶上来时说道。“你刚才是在和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玩飞碟,他叫乔治·夏帕克乔治·夏帕克,1992年物理学诺贝尔奖得主。,是多斯正比室的发明者。”

  兰登点了点头。我的幸运日。

  兰登和科勒又用了三分钟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一幢坐落在大齿杨树丛中的维护得很好的庞大宿舍楼。同其他宿舍楼相比,这幢楼的结构显得有些奢华,前面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字: C楼。

  想象力丰富的楼名,兰登心想。

  名字虽然枯燥乏味,C楼的建筑风格却引起了兰登的注意——保守而稳重。楼的正面由红砖砌成,有装饰华丽的栏杆,四周是修剪整齐、相互对称的篱笆。二人顺着一条向上倾斜的石径向入口走时,经过一个由一对大理石柱子构成的大门,有人在其中的一根柱子上贴了一个标签。

  这根柱子是爱奥尼亚柱式的物理学家信手涂鸦?兰登仔细端详着,看了看柱子,对着自己又笑了笑。“看到即使绝顶聪明的物理学家都出错,我感到放松多了。”

  科勒看着他道:“你是什么意思?”

  “是谁写的且不去管,反正这个标签写错了。爱奥尼亚柱式的柱子宽度都是相同的,而那个柱子是锥形的,是多利斯式的——是希腊的对应物。这是个常识性的错误。”

  科勒并没有笑。“兰登先生,写这个标签的人是把它当作一个玩笑写的。‘爱奥尼亚柱式’是‘包含着离子’“爱奥尼亚柱式的”,英文是ionic,“离子”英文是ion, ionic里面包含着ion,兰登初来乍到,有点儿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不懂这里的专业知识,所以看不出其中的文字游戏,弄得个贻笑大方。的意思——带电离子,大多数物体都含有带电离子。”


  兰登回头看了看那根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登乘电梯登上了C楼的顶层,仍然感到自己有些愚蠢。他跟着科勒沿着一条陈设齐全的走廊走着,走廊里的装潢也是他意想不到的——传统的法国殖民风格——樱桃木的长沙发椅,落地瓷花瓶,还有带涡卷形装饰的木制家具。

  “我们喜欢让我们这些享有终身职位的科学家过得舒坦。”科勒说。

  这显而易见。兰登心想。“那么说,传真上的那个人就生活在这里了?是这里的一位高级职员?”

  “一点不错。”科勒说。“今天早晨他本应来见我,结果没来,呼他他也没回。我过来找他,却发现他死在自己的卧室里。”

  兰登意识到自己就要见到一具死尸,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的胃可不是很争气。这个缺点他是在大学学艺术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老师在跟他们讲列奥纳多·达·芬奇是通过从坟墓中掘死尸来解剖其肌肉组织而获取关于人类形体的专业知识的。

  科勒在前面领着路,一直到了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门。“藏春阁,你们美国人是这么叫的。”藏春阁,美国有一种成人杂志叫《藏春阁》,英文是penthouse。penthouse本来指的是屋顶单间或豪华的顶层公寓,兰登和科勒要进的房间正是这个类型。兰登是美国人,所以科勒才这样开他的玩笑。科勒轻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兰登看了看眼前那扇孤零零的橡木门,名牌上写的是:

  列奥纳多·维特勒

  “列奥纳多·维特勒,”科勒说,“下周就五十八岁了,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出色的科学家之一,他的死对科学界来说是个重大损失。”

  兰登认为自己在刹那间感觉到科勒那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情感。但这一丝情感来得迅速,去得也突然。科勒把手伸进口袋,在一大串钥匙中分辨着开门的钥匙。

  兰登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幢楼好像空无一人。“人都到哪儿去了?”他问道。即将要进入的是一个谋杀现场,兰登没想到这里竟如此静谧。

  “住在这里的人都到各自的实验室去了。”科勒答道,他终于找到了钥匙。

  “我指的是警方。”兰登纠正道。“他们已经走了?”

  科勒的手停住了,钥匙刚插进锁孔的一半。“警方?”

  兰登正视着这位主任。“是警方。你发给我一份有关谋杀的传真,你肯定早就报了警。”

  “我最肯定的就是没有报警。”

  “什么?”

  科勒的灰色眼眸顿时现出严厉之色。“情况很复杂,兰登先生。”

  兰登感到一阵忧虑。“但……肯定还有人知道了此事。”

  “有。列奥纳多的养女就知道这事儿。她也是‘欧核中心’的物理学家。她和她的父亲共用一个实验室,父女二人是搭档。维特勒女士这周外出考察去了。我已经把她父亲的死讯通知了她。我们说话这会儿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但是这里有人被谋——”

  “一个正式的调查,”科勒语气坚定地说,“就要开始。然而,这个调查肯定会把维特勒的实验室也牵扯进去,这是他和他的女儿保持高度机密的空间。因此,一定要等维特勒女士先回来。我想我对她的这点尊重至少还是应该有的。”

  科勒转动了钥匙。

  门打开时,一股冰冷的空气发着嘶嘶声卷成一团直扑兰登的面孔,兰登惊惶失措地向后退去。他隔着门槛仔细打量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白色的浓雾浸淫着眼前的这个房间。浓雾打着旋在家具周围形成气涡,使房间淹没在密不透光的烟霾之中。

  “这是什么……”兰登结结巴巴地说。

  “这是弗利昂制冷系统。”科勒答道。“我把房间变冷,以便保存尸体。”

  冷气袭人,兰登系上了粗呢上衣的扣子。我真是到了奥茨国了,他想,而且我还忘了我的魔鞋。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16:39:37 | 显示全部楼层
9  
  横在地上的尸体其惨状令人惊骇。死者列奥纳多·维特勒背贴地躺着,一丝不挂。他的皮肤灰中泛着微蓝,折断的颈椎骨向上凸出,头被完全扭转过来,耷拉着,脸紧贴着地面,已看不分明。这个男人躺在自己留下的一滩已结成薄冰的尿液里,他那萎缩的阴茎周围的阴毛也结成了冰霜,呈蜘蛛网状。

  兰登差点吐出来,但他还是拼命忍住了。他把目光转向死者的胸部,上面被烙铁印上一
个清晰完美的符号,灼伤的皮肤呈现出凸起的花纹。来之前,死者的照片已经传真给他。尽管他多次看了死者灼伤处的对称符号,但眼前的场景显然更为逼真。

  兰登猛然觉得一股透心凉,他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太冷,还是被眼前“光照派”的符号彻底震住了。

  他围着尸体转着圈,心怦怦直跳。他将这个词倒过来读,再次对这个对称的天才之作进行确认。此刻他凝视着这个符号,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兰登先生。”

  兰登没听到有人叫他。他正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世界,他的研究领域。在那个世界里,历史、神话与现实相互碰撞,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开始有了点头绪。

  “兰登先生?”科勒盯着他,满眼期待。

  然而兰登没有抬头。他神情专注,盯着地上的尸体说:“你已经了解了多少?”

  “只有从你的网站上读到的那些,知道‘illuminati(光照派)’这个词是‘开明之士’的意思。它是某个古老的兄弟会的名字。”

  兰登点了点头。“你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直到我在维特勒身上见到它。”

  “所以你就上网去搜索了?”

  “是的。”

  “毫无疑问,有好几百条相关信息跳出来吧!”

  “有几千条,”科勒回答道,“不过你的信息提供了哈佛大学、牛津大学以及某个著名出版商在这方面的资料,还有一份相关出版物的清单。作为科学家,我深知信息本身与其来源一样重要。你对它的介绍似乎很可靠。”

  兰登专注的眼神仍然停留在死者的身上。

  科勒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显然,他在等待兰登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做出合理的解释。

  兰登抬起头,扫视了一下这冰冷的房间。“要不要找个更暖和点儿的地方讨论这个问题?”

  “这个房间挺不错,”科勒似乎并不觉得寒冷,“就在这里谈吧!”

  兰登皱起眉头。光照派的历史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要想在这里解释清楚,那我岂不要冻死?他重新看了看死者身上的符号,不禁又害怕起来。

  尽管现代符号学对光照派的标志物描述得神乎其神,但学术界人士至今无人亲眼见过它。古代文献将这个标志物描绘成一个对称体,对称意味着该词既可以顺读也可以倒读。对称符号在符号学里十分常见,如: 纳粹时期的德国国徽,中国的阴阳图,犹太人的六角星六角星(Jewish stars)是犹太人的象征图形,最初出现在12世纪的犹太文献中。由于十字军东征的关系,在西班牙(被摩尔人统治)的犹太人最初接触到这个符号,并且将它运用到拉比们(犹太传牧师)提倡的神秘主义中,作为男性和女性能量的象征。后来,犹太人视六角星为“神”(上帝)和自己的女性的一面完全结合的神圣标志。在17世纪,六角星成为犹太人的统一标志。,常见

  的十字架等,但要将一个词排成对称形则似乎完全不可能。现代符号学家曾试图将illuminati(光照派)这个字排成对称体,但都没有成功。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这个符号是否存在还仍然是个谜。

  “那么illuminati到底指谁?”科勒好奇地问。

  是啊,兰登心想,到底指谁呢? 他开始了叙述。

  “有史以来,”兰登解释说,“科学与宗教就一直存在很大分歧,彼此积怨颇深。直言不讳的科学家们,如哥白尼——”

  “就被处死了,”科勒插嘴道,“他是被教廷害死的,因为他揭示了科学的真理。而宗教总是迫害科学。”

  “你说得对。但在十六世纪,罗马有一群人开始起来反抗教廷的迫害。当时,意大利一些有识之士——如物理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等,开始秘密聚会,对教会散布的某些错误教条感到担忧。他们担心教会对‘真理’的垄断会危及启蒙思想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他们组建了世界上首个科学家智囊团,自称为‘开明之士’。”

  “你是说光照派吧?”

  “是的,”兰登接着说,“他们都是当时欧洲最博学的人,毕生致力于寻求科学的真理。”

  科勒沉默了。

  “当然了,光照派的成员遭到了教会的疯狂追捕。那些科学家只有隐藏身份才能保全自己。消息在学术界秘密传开,光照派兄弟会很快发展成一个包括欧洲各国科学家在内的组织。他们定期在罗马某个秘密场所——他们称之为‘光照派教堂’的地方会面。”

  科勒咳嗽了一下,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许多光照派成员都想通过暴力与专制的教会抗争,但他们中间有个威望很高的人,说服了大家放弃武力。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家之一。”

  兰登相信,科勒肯定知道这位科学家的名字。即便是学术圈外的普通人,也熟悉这位不幸的天文学家的名字,他由于宣称太阳系的中心是太阳不是地球而被教会逮捕,甚至差点被处决。尽管他的理论毋庸置疑,但它却意味着上帝将人类放在了其他什么地方,而不是宇宙的中心,所以他才遭到教会的严厉惩罚。“他就是伽利略。”兰登说。

  科勒抬起头,说:“伽利略?”


  “是的。伽利略是光照派成员,也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宣称科学不但不会使人怀疑上帝的存在,反而会使人更加确信它的存在,试图以此使教会减少对科学的控制。他曾写道,他在通过望远镜观察旋转的行星时,能听到上帝的声音。他认为科学与宗教不是敌人,而是盟友。它们只是用不同的语言讲述同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对称与平衡、天堂与地狱、黑夜与白天、热与冷、上帝与魔鬼的故事。科学和宗教和谐共处于上帝创造的对称体中……共存在光明与黑暗无止境的斗争中。”兰登停了下来,跺了跺脚,好使身体更加暖和些。

  科勒坐在轮椅里,注视着兰登。

  “然而很不幸,教会并不希望看到科学与宗教的结合。”

  “他们当然不会,” 科勒突然打断他的话说,“因为教会宣称它是人们了解上帝的惟一途径,而科学与宗教的结合将会动摇教会的地位,所以他们判伽利略为异端,并将他一直软禁。兰登先生,我熟悉科学史,但这些已经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了,它与列奥纳多·维特勒之死有什么联系?”

  问得好。兰登接下去说:“伽利略的被捕导致光照派内部发生了剧变。他们行动中出现纰漏,四名光照派成员暴露了身份,教会逮捕并审讯了他们。但这四位科学家即使遭受了酷刑的折磨,也没有供认什么。”

  “酷刑的折磨?”

  兰登点了点头:“他们都受了活罪,胸部被烙上了十字架。”

  科勒睁大双眼,不安地瞥了一眼维特勒的尸体。

  “随后那几名科学家被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尸首被扔在罗马的大街上,以警示那些试图加入光照派的人。由于教会步步紧逼,剩余的光照派成员纷纷逃离了意大利。”

  兰登停下来,想要说服他。他正视着科勒的眼睛,说:“光照派转入了地下,并逐渐与一些流亡团体联合起来,如神秘主义者、炼金术士、神秘学者、穆斯林教徒、犹太人等,他们也是教会镇压的对象。经过长期不断地吸收新的成员,一个新的光照派出现了,它更加隐蔽,反对基督教也更加彻底。光照派日益壮大,他们采用神秘仪式,行动高度保密,发誓有朝一日要东山再起报复天主教会。他们的不断壮大引起了教会的不安,他们被视为世界上头号反基督教的组织,罗马教廷宣布兄弟会为‘塞旦’。”

  “塞旦?”

  “‘塞旦’是伊斯兰语,意为‘敌人’——上帝的敌人。教会选择伊斯兰语来称呼光照派是因为在教会看来,伊斯兰语是肮脏的语言。”兰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英语单词Satan(撒旦)就是源自Shaitan(塞旦)。”

  几许不安掠过了科勒的脸。

  兰登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科勒先生,我不知道这符号是怎么烙在这个人的胸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但是你现在看到的,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邪恶组织的标志,它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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