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的纠结

闻石8071

　　

“你怎么不出本书的？”某晚与朋友散步时，他不解地问。

“哪不想啊？一直想着呢。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我说。

我的话，让朋友大不以为然：“切，不说远的，仅我所知，县内近些年出过书的就不下数十人。你有什么不够格的？”

我哑然。

屈指算来，我业余写作逾30年，发表各类文章1900余篇，其中文学作品亦有百万字之多。按理，将文章分类、结集，不要说一本，出个几本也够了。可我一直犹豫着下不了决心。倒不是掏不起出书的那点钱，历年积攒的稿费支付出书的费用肯定没有问题，而是自己对出书始终缺乏足够的信心和底气。

其实，出书的念头动了至少有十几年了。期间，不断有文友出书。他们能出，我咋不能出？可当看了朋友们的赠书后，我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书，没有一本能让我耐心读下去，原因有二，一是他们的文章不少曾在报刊上读过，再无新鲜感可言；二是多为一般水准的散文随笔，可读性不强，类似文章网上、媒体上铺天盖地，海了去了。我便想，还是别出书了，出了也难逃被人“雪藏”的命运，谁乐意看呢？

去年8月，禁不住县作协有关领导的一再鼓动，我着手准备加入省作协的一应申报材料，由此知道，省作协会员的“硬条件”是“省以上报纸副刊或文学刊物发表文学作品20篇以上，并须提供发表作品的报刊和获奖证书原件；自费出书以及在地市级报刊发表的作品，仅供参考。”这些条件我倒是具备了的。于是，我于2011年底获批成为省作协会员。

加入省作协后，朋友们又关心起我出书的事来。他们说，你现在是省作协会员，也算实至名归了，却连本专著都拿不出来，未免太寒碜了吧？我说，自费出书的概念是，只要有钱，买个书号就能出书，如同在菜场买青菜萝卜那般容易和简单，如此出书意义何在？又有哪位读者愿意买单？省作协之所以不把自费出书算作“硬条件”，必有其道理。否则，在大街上随便碰到个什么人，都有可能是个作家。我表示仍不想出书。

我对自费出书的偏见和抵触，在今年春节后被一位朋友所颠覆。那日，一个朋友加文友从省城回乡省亲，请我吃饭。这位朋友七、八年前就是中国作协会员了，是省内外较有影响的文艺评论家。席间，他告诉我，他迄今已出了32本书，前3本是自费出的。他坦率地说，在你毫无名气的情况下，哪个出版社愿意为你出书？书出了卖不动，他们喝西北风啊？他还告诉我，著名作家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最初也是自费出版的，卖火了一版再版那是后话，自当别论。他说，自费出书是无名作者的不二选择，并建议我不妨先出上一本再说；他还承诺，届时由他出面，帮我策划个像模像样的首发式兼研讨会，他能请到一些头面人物。

朋友的这番话有理有据，极具诱惑，由不得我不动心：余秋雨尚有自费出书之经历，我这业余作者凭什么故作清高，鄙视和拒绝？于是，出书之念头再次被激活，并遵朋友之嘱着手整理往昔的文稿。因有电子文档，整理工作并不是很麻烦，无非是校对订正标点符号、错别字和进行必要的技术处理。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做着准备，一俟时机成熟即自费出书之际，无意中读到的一篇文章让我再次改变想法，放弃了出书的念想。

这篇题为《真朋友》的千字文（见2012年5月10日《扬子晚报》繁星副刊），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来自省城的罗作家在与朋友闲聊时，说起真朋友的话题。他说，上世纪90年代，他的诗，小说，还有随笔，都发得挺好。特别是随笔，那是接连不断地在省内外的报刊上露面，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出了四本随笔集。鉴于他的创作如此红火，省里有关部门特意为他组织了一个作品研讨会，还来了一些头面人物，让他很是风光。按惯例，此类研讨会无非是赞扬、溢美一番了事。然而，会上有位朋友站起来直截了当地提问道：“请问，你的成名作是什么？你的代表作又是什么？”这一问，与会者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罗作家，让他的脸“一下子就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他当时的那种窘迫、尴尬和难堪，任谁都可以想象得出来。

然而，这位罗作家事后却丝毫没有责怪过那位朋友，而是从内心认为这是真朋友之间才会有的直率和善意。他反思道：“我发表了那么多作品，出了那么多的书，表面上很有影响，但真要说到我的哪一篇作品是在全国范围内、全省范围内叫得响的，最能代表我的创作思想和艺术成就的，我还真说不上来。”他暗下决心：“这一生，我一定要争取写一本足可让我问心无愧的书。”经过努力，他最终如愿了，成了一名较有名气和影响的作家。

读罢这篇短文，我以同样的问题问自己：“我的成名作是什么？我的代表作又是什么？”以我的阅读经历，我知道大凡名作家都有其成名作和代表作。如王蒙的《青春万岁》、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既是他们各自的成名作，有的还是他们的代表作；我省著名作家赵本夫的《卖驴》，则既是处女作，又是成名作和代表作；而从我们邮电系统走向文坛的现任省作协副主席、新锐青年女作家鲁敏，其作品《白围脖》、《温情的咒语》等，既是成名作，也是代表作……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惭愧了，汗颜了：我同样既无成名作又无代表作，作品数量、质量更是远在当年的罗作家之下，若勉强凑合出一本或几本书，无非是满足那点虚荣心，却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和纸张，实属得不偿失之举啊。

经过这番思考，我感到别人如何热衷于出书，那是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但我郑重决定：除非将来创作出足以成名或能代表自己最高水准的作品来，否则此生绝不再考虑出书！

出书的纠结，终以不拟出书而告终，我心释然、坦然。

我的文学创作还会继续，因为这已成了我生活内容的一部分，无法中止。但此种劳作，随着年龄的增长将日益与功利脱钩，仅是习惯使然。我会尽力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纵然最终亦未能成名成家，但能在文学百花园中做一棵无名小草，亦是我之所愿。

　　　　　　　　　　　　　　

　　　　　　　　　　　　　　　　　　　　　　《江苏作家》2012年第3期封面

　　　　　　　

　　　　　　　　　　　　　　　　　　　　　　《江苏作家》2012年第3期目录

松飚

　　先生所思所虑，发自肺腑，足见真诚，诚实为文、不图虚名的淡定情怀值得钦敬！

吴茂华

　　纪兄与我同庚。 我们的初一老师杨与倪是同学。 作为盐城人，纪的名声不小，早年也写过诗歌。 他的作品，看过一点，但没有印象。 他在外，能有这样的成绩，说来不容易。我也感到高兴！ 陈大超早年在图书馆工作，评论较棒。后辞去工作，专门写稿。写得要命，就30000到50000光景。现在工资，加上原来副馆长位置，收入要超过的。 现在，为“价值基础”写晚报体文字，多有发表。但我个人以为他在这样的写作里浪费了自己，他完全可以走出来的。现在沦为“枪手”，为米而写。 关于作家什么的，以我的成绩，在15年前就可以报省作家协会了。我是看淡的。盐城有100多省作家协会会员。能进入，还是努力为好，毕竟是一种肯定与荣誉，同时，也是动力。方便交流，每年的刊物及时寄赠也是划算。 只到今天，我也出书了，自费的。1000本已经销掉，加印1000本，还在销着。还销到国外了，当然，量很少。好评不少，近30篇书评，书评质量高低不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可能过于“温暖”了，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一本诗集有这样的销量，也是可以了。特别在网上销售300本，人家买后，还写来捧场文字，不划算吗？外国诗人的诗集出售800本，就成功了。我是诗人吗？从出书来看，写作与评价来看，别人礼貌的称呼来看，沾上边了。但我自己也投一票:是一个有基础的诗歌写作者。 我在路上，远远没有抵达！ 王主席带我见过裴部长，朱部长，本家万群，周主编，陈主任等。你们响水人好！ 另外：我也是写小说的。关于东台老乡鲁敏的介绍不太准确，文中提到的作品不少最好的，也不是代表作。庄重文文学奖给予鲁敏的获奖评语是：在她的东坝系列小说中，她对人性之善、对一种温暖诚挚的生活作出了大胆的、颇具说服力的书写，而在《取景器》、《博情书》等另一系列小说中，她对喧嚣浮世中的幽微经验和零散的、难以确认的价值，作了富于想象力的表达。《思无邪》、《风月剪》、《逝者的恩泽》等写东坝小说也是上乘作品。也就是说她的许多作品是平行的。她写城市小说，还没有写得出色。作为个人喜好：五四一代女作家，我更爱萧红。当代女作家，我爱迟子建。而鲁敏可能是迟子建的接班人，就看她后面的造化了。 问好，祝福！

闻石8071

　　别人对自费出书是怎么想的，我无法知道也是我管不着的事，但我总感觉怪怪的。附文《真朋友》真的让我醍醐灌顶，与文中的罗作家当年的情况比比，我们差距不是一般二般的大，人家尚且如此有自知之明，我等业余作者岂不更应该拿这面镜子照照？

吴茂华

　　 罗会文，笔名罗盘。1961年12月生于湖北省仙桃市（古荆州人氏）。男。陈大超是孝感人，同省。 根据文字意思，可能就是此人。早年听说过，文字到现在也是平平。实在不敢恭维。 对于“枪手”之作，我一向不怎么留意。 问好，祝福！

吴茂华

　　 枪手为陈大超也！做枪手，要比做罗作家更难！到2011年8月15日止，共创作小说、诗歌、散文、随笔、杂文3607件，在报刊上发表1847件。至少有200篇被《读者》、《青年文摘》、《杂文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报刊文摘》、《作家文摘》等知名报刊转载；至少有50篇被收入各种文集，至少有30篇在各种征文活动中获奖。 这个罗什么的实在一般。人家用来做材料的。罗作家一没有获得鲁迅奖，更没有获得茅盾文学奖。就写过报告文学，是你的楷模了。跟鲁敏简直没法比！要是教授看了，不笑死人才怪！真话的大旗不压死你才怪！ 不相信，你读过他什么作品，能背出几句？！ 个人觉得你不出书，是明智之举。但对你比我早进行创作，表示敬意。 曹文轩问我：那个肖元生怎么样了？我答不出。 叶兆言说，念小学就看肖元生的小说了，后来，不知怎么的找我写序了。不但没有写，还为此事写了文字，也发在《扬子晚报》上。 中午好，祝福！

杜乃彤

　　楼上两位的交流很热烈。我再次不合时宜地岔一句：出不出书，人各有志。出不代表好，不出，也不一定就不好，这绝非中庸之言。有人靠书入作协，有人靠书卖钱，有人靠书出名，有人靠书混饭，没什么。应该看到，还有人出书，纯粹是圆梦呢，有什么不可？本质上讲，出不出书，纯属个人内心意愿和生活需要，不必拘泥，也不必盲从，听自己的。

杜乃彤

　　补一句，同时，量力而行，根据自己的能力决定。

闻石8071

　　 是啊，人各有志，热衷于出书的人多了。

吴茂华

　　 比陈大超强的枪手还有几个，你可能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枪手也不是我命名的，是行内话。如果我能命名，哈哈，就没有时间为你回帖了。 连做教授的内蒙人原野也是。罗西，刘燕敏等快枪手，稿子一稿多投，“吹”人泪下。只有乔叶华丽转身，取得和鲁敏一样的成绩！但她没有鲁敏写得好！ 我说的意思，枪手写的快餐文化，自身也没有时间读精书与深思考。我的意思：陈大超，起点不错，不做枪手，干出的成绩更大！我们盐城也有枪手的，有人年收入100000元呢，也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这有数量，没有质量！ 写作，是自我教化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