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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穿越艾滋的叔嫂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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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2 17:38: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她安静地坐在摄像机前,脸上看不出一点病容。没有人能够体会她内在肉体与精神双重的痛。也许她能预测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所以,你能感知她的执著和为此所做的努力。
  她叫刘梅,湖北随州一个普通农民。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此刻,她坐在江苏卫视《人间》的节目现场,她的脸上有一种凝重的表情。是的,也许在一般人眼里她实在不算漂亮,可是你从她的面容里却能读到一种自然的淳朴与善良的本性。
  她不紧不慢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偶尔会停下来喘口气,轻轻拭去眼里溢出的眼泪,稍稍动一动身子,调整一下坐姿,也许还有内心起伏的情绪,而后继续着她的娓娓的叙述。

                                                                                                                                一
  许诚是刘梅的第一任丈夫,他是一个憨厚的庄稼汉,他们结婚近十年,有两个孩子,在湖北一个小山村里,过着自己贫苦但平静的生活。也许他们没有过什么花前月下,也许许诚也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刘梅却感到很满足,因为许诚有一颗细微的心,他爱她从来都是通过行为表现出来,事情细小到刘梅无法列举,但是刘梅却能时刻体会得到。许诚离开后,刘梅总是会时时拿出那条花格子裙子,懊悔着,痛惜着。就是因为这条裙子要了丈夫的命,从此使她的生活走向了一条爱与生命都难以舍弃的道路。
  那天与许诚一起去县城办事,办完事后许诚说:“去商场看看吧,你已经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刘梅想,看看吧,反正也不一定买。刘梅跟着许诚很随意地走着,突然一条裙子引起了刘梅的注意,刘梅停了下来,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许诚说:“喜欢是吗?那就买吧。”刘梅看了看价格:80元。刘梅知道她和许诚身上总共只有50元不到,而这钱也不能买裙子,要买化肥,买种子。于是刘梅说:“也不怎么样,我只是看看。”她拉起许诚的手:“走吧,该回家了。”可是,刘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条裙子。许诚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了刘梅一眼。
  第二天,许诚对刘梅说,他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刘梅也没有在意,她想,他大概又要和谁一起去谈外出打工的事吧。晚上,许诚回来了,脸色苍白却面带微笑,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刘梅问:“你怎么了?累了吗?”许诚笑而不答,举起手中的袋子说:“打开看看。”而后自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仰着头得意地看着刘梅。刘梅一边接过袋子一边问:“是什么?”说话间,袋子已经打开:花格子裙子!就是昨天刘梅看到的那条裙子!刘梅一瞬间的欣喜随即被疑问所取代:“你买的吗?”许诚说:“是啊!”
  “可是你哪来的钱呢?”许诚诡秘地笑笑:“这个你就别问了,我知道你喜欢这条裙子,所以我帮你买回来了。”
  “可是你得告诉我,你哪来钱买的呢?”刘梅有点急了。
  许诚支吾道:“借的。”
  刘梅大叫:“借的?那以后拿什么还人家啊?不行,这裙子我不能穿,你去退了吧,好吗?”
   许诚有点为难:“我骗你的,你穿就是了,不用还钱的,是我自己挣的。”
   “你挣的?一天挣了80元?这更不可能了!不行,你不告诉我实话我是不会穿的,你不去退,我明天自己去。”
  许诚叹了一口气:“唉,你呀!干吗这么较真呢。不说不行吗?”
  “不行!”刘梅随即应到。
  许诚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我,我卖血了。”
  刘梅听到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就是卖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身上的,多得很呢!”许诚故作轻松地说,他不希望刘梅因为这件事情而担心、着急。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刘梅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把坐着的许诚一把搂到怀里:“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了一条裙子去卖血,要是出了事,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真是不幸被刘梅言中,许诚在那次卖血几天后,感到身体不适,起初他也没太在意,可是后来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再后来许诚便病得起不了床,后送到省城医院去看,医生诊断为胰腺癌。许诚还没有来得及经过医生的细致治疗,便抛下刘梅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离开了人世。刘梅的天塌了,她真想随许诚而去,可是两个孩子的哭声撕扯着她的心,也让她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为了孩子,她不能寻死啊。
                       
                                                                                                                                       二
  刘梅强打精神,规划着自己的未来。许诚不在了,可是他的骨肉还在,带好两个孩子,就等于许诚还没有死!两个孩子需要上学,上学需要学费,刘梅决定出去打工!
  刘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小叔子许辉,许辉说:“嫂子,你长这么大,从没有出过远门,一个人出去肯定不行,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刘梅问:“这行吗?”许辉说:“只有这样了,不然你一人在外,家里人会不放心的,我跟爸妈商量一下,我们过两天就动身。”
  征得公婆的同意后,刘梅和许辉踏上了南征打工之路。几天后,两人在南方的一座城市安顿下来,便各自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虽然打工的日子很艰苦,虽然还是想念着死去的丈夫,但刘梅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觉得丈夫不在了,但是为了两个孩子,自己的生活目标还是很明确的,所以,她把失去亲人的悲痛化成一股动力,并且把这股动力都用在没完没了的劳作中了,所以,在打工的姐妹中,她是活做得最快的一个。许辉每次来看她,见到的都是她忙碌的身影。有几次,许辉忍不住对她说:“嫂子,你不可以这样拼命的,要注意休息。”刘梅笑笑:“不要紧,我有数。”许辉看到刘梅这么辛苦,来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他想多多少少帮帮嫂子,也好腾点空让嫂子多休息一会儿。许辉来的次数多了,与和刘梅一起的姐妹们也熟了起来,有几个小姐妹开始悄悄喜欢上了这个长相憨厚、为人实诚的小伙子,刘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悄悄观察着,比较着,自己做主给许辉选中了其中一个叫小梵的姑娘。她悄悄跟小梵说开了这件事,小梵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应答了下来。
  再过几天是刘梅的生日,刘梅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是许辉告诉她的。许辉说,他看到刘梅的身份证,突然想起,刘梅的生日要到了。许辉挠挠自己的脑壳,不知何原因,脸红了,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刘梅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许辉?”
  许辉不好意思的笑笑,像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说:“嫂子,我们给你过个生日吧,咱们把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怎么样啊?”
  刘梅笑了:“过什么生日啊!”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不由眼睛一亮:“好啊,那就过吧,我把小梵他们都叫去!”
  许辉更乐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生日宴会设在一个小饭馆里,菜也很简单,但大家却玩得很开心。那天许辉喝了好多酒,兴奋与激动全漾在脸上,他话很多,却说得语无伦次的,一改平时的憨实与敦厚,偶尔也会与近座的女士开个小小的玩笑。
  刘梅看看许辉,再看看小梵,她终于找了个机会,把小梵拉到许辉面前,笑着问许辉:“许辉,你觉得小梵人怎样?”
  小梵羞红了脸走开了。
  许辉看着小梵的背影,答道:“很好啊!漂亮、贤惠!”
  “是吗?”刘梅一阵惊喜,“那,让她做你的女朋友怎么样?”
  “女朋友?哈哈…”许辉笑了,“你啊,嫂子,傻啊!”
  “什么?我傻?”刘梅听得莫名其妙的:“许辉,别开玩笑,我跟你说正经话呢,小梵是个好姑娘,娶了她是你的福气!你不小了,该考虑成个家了。”
  刘梅一脸严肃地看着许辉,许辉也收敛了笑容,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提高嗓门说道:“你们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要为我嫂子举行这个生日聚会吗?”
  有人笑着插话道:“不知道。”
  许辉端起酒杯,仰起脖子,把一杯酒全喝了下去,他用手抹了抹嘴,“没有这酒我开不了口啊,不开口我又憋得慌啊,索性今天豁出去了。”
  他走到刘梅的身边,“刘梅,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叫你嫂子了。今天,我要当着大伙的面告诉你:我,我,我,唉,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刘梅的脑袋“嗡”了一下,脸“腾”地暗了下来,她的第一个反映是生气,这许辉太不象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说的什么话啊!
  “你,你,你说什么呀,我是你嫂子!”刘梅有点不知所措,她真想立刻从这群人中消失掉。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酒多了,许辉!别胡闹!”她尽力想摆出嫂子的架子来,她不想让别人看她和许辉的笑话。
  “我没有醉!”许辉却来劲了,“既然我话说出去了,就让我全说了吧!刘梅,我知道你跟我哥感情很深,可我哥不在了!这些日子,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不能再这么苦下去了!我要好好照顾你,还有我的侄子们。你只有过好了,我哥也才会心安啊,我想,他会理解我们的。我知道你会拒绝我,所以我才想起了这么一个方式,我希望大家为我作证,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可是考虑了好长时间了。刘梅,你就答应我吧!”
  刘梅被震住了,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更想好好揍许辉一顿:“唉,这是什么事啊!”
  饭桌上谁也不说话,大家似乎都有点蒙了。
  有人在啜泣,声音很低,却让每一个人都听得真切,大家回过神来:是小梵!小梵不再回避,她用餐巾纸擦了擦脸,突然苦笑了一下,她拿起自己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她端起酒杯,声音低低地说:“其实,许辉没有什么不对的,刘梅姐,我祝你们幸福!”她扬起头,不是喝酒,而是把一杯酒直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她夺门而去。有人叫道:“快,快跟上她,别出什么事!”有两个姐妹立即站起来,冲出了饭店,向小梵离开的方向奔去!
  刘梅终于按捺不住,她指着许辉,痛苦地叫道:“你,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啊?”
  一桌人不欢而散,许辉摸着发涨的脑袋,他望着一片狼藉的桌子,不由苦笑了。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拿起桌上喝剩下的饮料,泼向自己的额头,他甩甩头,又是苦笑:“呵呵,我,做错了?说错了?还是爱错了?呵呵,刘梅啊,你啊!”许辉直起身子,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小饭店……
                         
                                                                                                                                    三
  自从那次生日宴会以后,刘梅总是尽量回避许辉,尽管夜深人静时,她也会冷静地想到许辉的好,想到许辉和许诚这兄弟两之间共同的优点,但就因为许辉是许诚的弟弟,本性传统的刘梅实在无法把许辉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从而与他相处。
  许辉却不同,他一如既往地关心、照顾刘梅,尽管这会让刘梅觉得尴尬,不能像以前那样坦然接受,许辉仍然我行我素。这个憨厚却执著的男人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他什么也不再说,只是尽力为刘梅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知怎么搞的,老家有人知道了他们俩的事,许辉的老爸老妈,隔三差五的派来一个又一个说客,警告许辉不能胡来,便暗示许辉,他和嫂子的传言已被炒得沸沸扬扬,完全失去了事情本来的面目,“许家的脸面快被丢尽了!”
  许辉仍然沉默着,刘梅却受不了了,这个一向洁身自好的女人,哪受过这等污秽的侵蚀,她决定离开自己打工的城市,一个人远离纷争,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平静的生活。
  就在这时老家来电话驱她回家,说是有要紧事。刘梅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来不及细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刘梅七颠八簸,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家,她刚到家门口,就奇怪地发现家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几个村干部都在她家坐着,一见到她,大家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村长把她招呼到一边,声音很低地说:“你得马上去县医院一躺,那里会有人接应你,别问什么事,去了你就知道了。”
  刘梅刚想发问,却被两个人掖进了车子,刘梅本来已经坐了一天的车子了,再加上这些天身体虚弱,她想发话也没了力气,索性闭上眼睛,但是头脑里一个又一个问号搅得她坐立不安,她抬眼扫视了一下车里坐着的几个男人和一个妇女干部,但见大家都绷着脸,那位女干部一反常态,坐得离她远远的,也是一言不发。刘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她感到天要塌下来了,那感觉比当年丈夫的病逝来得还要猛烈,她有点支撑不住自己了,想哭,忍着,想说话,却不敢。
  车子在傍晚到了县医院,医生一见他们,也是二话不说,只是盯着刘梅看了一眼,然后简短地说道:“先来抽个血吧!”刘梅惊讶地往后急退了几步,她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有一个村干部不耐烦地答道:“别问了,别问了,抽好血再说!”
  刘梅抽完血,踉踉跄跄地随着几个人来到了一间医生的办公室,一个医生给她拿了一张椅子,声音平和地说:“你先坐下吧!”这位医生坐到她的对面,清了清嗓子:“我们不得不告诉你,当年你丈夫的病来得猛,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进行细致的诊断和治疗,他就去世了,后来我们通过对他的病症的进一步核实与对照,再加上后来几个相同病例的诊断,我们最终确定:你丈夫死于艾滋病而不是胰腺癌!你是他的妻子,所以我们很遗憾地说:你可能也已经感染上了艾滋病,所以我们必须对你进行血样检查,希望你配合治疗,随时等候医院的检查结果。”
  “这不可能!”刘梅跳了起来,“我丈夫怎么可能得那种病?他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过龌龊的男女之事!你们一定弄错了!”
  “得艾滋病不等于就一定有过不干净的性行为。别忘了,它还可以通过血液传播,你丈夫输过血吗?”医生缓缓地说道。
  “输血?”刘梅一下子想起那条裙子,想起那天与丈夫的对话,丈夫告诉她卖血的全过程,还打趣说:我是“两伸两蜷,九十元!(听说当地有个顺口溜叫‘一伸一蜷,四十五元!’就是说抽一次血,血站给五十元,血头从中抽走五元,卖血者得四十五元。许诚抽了两针血,才得了九十元。)别怕,卖血会促进血液循环,有益于健康!”
  “愚蠢啊!这是什么理论啊?”医生叹息道,“那种不规范的输血怎么会不引起麻烦呢!回家等着吧,哪儿也不要去!”
  刘梅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她已经没有了思维,她恍恍惚惚地上车、下车,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在说:“许诚,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刘梅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知道这个结果时的刘梅很平静很平静,她知道这是唯一的结果,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她不像刚去抽血化验时那么激动、伤心欲绝。其实自从她得知丈夫死于艾滋病,自己也难以幸免以后,她就知道一切美好的希望都已成过去,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追随丈夫而去,所以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做着一些准备工作,她想安排好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的生活,她打算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给两个孩子赶制几条棉衣、棉裤,她考虑把孩子托付给某个自己信任又很亲近的人……她头脑里被这些想法占据着,所以她没有了恐惧。知道结果后,她更是忙得厉害,她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她买来一些布料和棉花,她开始着手裁剪和缝制工作,她用心给孩子做好吃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上窜下跳,尽管她现在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变化所带来的虚弱与不支,她还是支撑着抓紧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因为艾滋病,村里人都躲着她,过去相处很好的邻居、姐妹也都疏远了她。她不怪他们,她只想对他们说:我没有多少日子了,你们怎么待我都行,可是我死后,请一定帮忙照顾好我的孩子。
  是啊,孩子怎么办?没有爸妈的孩子会有怎样艰难的未来?想到这些,刘梅的心绞痛着:我的可怜的孩子啊,我不在了,你们怎么办呢?刘梅痛苦地思索着,该把孩子托付给谁呢?她想起了许辉,想起了许辉的求爱,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天啊,好可怕啊,如果我当初答应了他的求婚,并且跟他结婚了,现在的许辉就会跟我一样生不如死啊!”刘梅想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把头埋到被窝里,伤心地痛哭起来。
                         
                                                                                                                                      四
  刘梅因为做好了离开这个人世的准备,所以她对艾滋病给她带来的恐惧与病痛已不再那么敏感,可是她暂时还没能把两个孩子的生活安排好,这让她不能放心地离开。她犹豫着,考虑着。她想来想去,除了把孩子托付给许辉,其它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考虑到许辉还没有结婚,有两个孩子拖着,许辉找女朋友将会更难。一想到这个,她又是伤心地哭了一场:“唉,我们害了弟弟啊,许诚。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孩子还小,他们需要人照应着,不把他们安排妥当,我死不瞑目啊!”
  刘梅考虑着怎么跟许辉谈托付之事,她觉得这实在难以开口,正当她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时,许辉回来了。他到家还没站稳,就直奔刘梅的住处而来,刘梅当时正蓬头垢面地坐在门口缝制着衣服,许辉很重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抬起头,与许辉直视着她的眼神相碰,刘梅打了个冷战,这是什么眼神啊,责备?痛惜?还是愠怒?
  刘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许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梅浑身瘫软,她那一瞬间有种强烈的想扑到许辉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是的,这些日子她承受得太多。见了许辉如同见了许诚一样,她需要他的安抚与保护,可是他终究是许辉不是许诚,而且她是个得了艾滋病的被人嫌弃着、躲避着的就要快死的女人。想到这里,刘梅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从许辉的手里挣脱出来,她退得远远的,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离我远点,许辉,我有艾滋病!”
  “我知道你有艾滋病,我就是为这个回来的。”许辉还想去扶住有点站不稳的刘梅,刘梅神经质地大叫道:“别过来!”刘梅跌坐在地上,眼泪像决堤的水一样,她放声大哭起来。这么长时间了,刘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哭得彻底而放肆。自从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刘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杀!自杀占据了她整个身心,所以她忘了痛,忘了苦,忘了被冷落与羞辱的憋屈,或者说她有意不去理会这些,她只想到死,死了一了百了,一切的痛苦都不值一提!可是今天在许辉面前,她才知道在自杀念头掩盖的内心深处,有着怎样强烈的求生的欲望!毕竟她才三十出头,毕竟她还有一双儿女,毕竟活着有多么地美好!
  刘梅哭啊,她无法收住自己的眼泪,她似乎在用哭泣告诉许辉,命运对她有多不公平,艾滋病让她失去了心爱的丈夫,现在艾滋病又要来吞噬她的年轻的生命,艾滋病让她的孩子没了父亲,现在又要她的孩子失去母亲!刘梅实在不甘啊!
  许辉靠着刘梅也坐到了地上,他任由刘梅哭着,自己的眼泪也成串地流了下来。他暗暗地爱着刘梅好长时间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刘梅表白,可是刘梅却坚决拒绝了他。他不怪刘梅,但是他执拗地认为自己没有错,他下决心一定要让刘梅明白,只要真心相爱,别人会理解的。他打算好好打工,给刘梅和孩子准备一笔钱,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刘梅:今生爱你不变!正当他幸福地憧憬着未来,却传来刘梅得艾滋病的消息,起初许辉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可是当一切得到确认后,许辉傻眼了:“怎么会这样?可怜的刘梅怎么会得这种病?刘梅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她一个人怎么面对这样的疾病?还有谁来照顾她的身体?”许辉辗转反侧,坐立不安,他决定回去,他要与刘梅一起,他不能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许辉回来了,他看到的是憔悴而凌乱的刘梅。几个月不见,刘梅的变化让他不能自已。他感到自己对刘梅的怜惜让他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他回来前曾有人劝他:“别为了一个得艾滋病的女人而毁了自己的一切!”是的,他也有过犹豫,毕竟他不是神,他是一个凡人。可是刘梅的一切都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不爱她不行!现在面对哭得畅快淋漓的她,许辉更认定自己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她的痛是他的,她的累也是他的,她的一切都牵动着他,如同镶在他肉里一样,成为他的身体的一部分,切除掉只会让自己更痛。
  许辉把哭着的刘梅拉到自己的怀里,他柔声说道:“别怕,梅,无论怎样,你还有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们结婚吧,这样我好照应你。”
  刘梅“腾”地站了起来,说道:“什么,你疯了!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来同情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圣人啊?你敢跟我结婚?你别这么说好吗?答应我,替我,替你哥哥照顾好两个孩子,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我知道这会影响你找对象,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别用好话哄我,许辉,你只要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孩子,我就非常感激你了,我死后会保佑你的,许辉你就答应了吧,我给你跪下了。”
  刘梅双膝落地,她泪眼朦胧地盯着许辉。许辉的心揪痛着,他有种被刺痛的感觉,他想发怒,他无法克制自己,他动作粗鲁地拉起刘梅,把她按到凳子上,他几乎是在吼叫:“刘梅,你听着,这么长日子了,你还不理解我的心吗?我喜欢你,你不明白吗?你得了病,你以为我会嫌弃你?会像其他人一样躲避你?我不能,你懂吗?你得了病,我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心安,不然,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怎么就不懂呢!唉!”
  许辉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粗暴,他扶着刘梅的肩说:“把你弄痛了吧?你放心,我当然会照顾好孩子,可你得答应跟我结婚,好吗?我是真心的,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也不会这么做的。不管怎样,我得照顾你,你也需要人照顾,病已经得了,想多少也没有用,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刘梅又哭了,她无力地靠着许辉低声啜泣着。她知道自己其实现在是多么需要这个男人啊!可是,艾滋病,这个可怕的魔鬼,因为它的狰狞与恐怖,让她退却着,她感到它正张着血盆大口,它要一点一点地吞食掉她!
  刘梅现在能够明白许辉爱她有多深,越是这样刘梅越是觉得不能害他!她累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站起来,离开许辉,有气无力地说:“你让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好吗?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他们想你了。我想睡一会儿。”
  刘梅走进家,把门关上。
  许辉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也罢,你先睡会儿,再想想,我回去看看两老的再说。”

                                                                                                                                     五
  刘梅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经常发烧,腹泻,而且进食也很困难,吃饭对她来讲已没有了滋味,就如同这没有光明的日子一样。刘梅已不能照顾两个孩子,所以他们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刘梅的小屋空寂得很,因为是艾滋病,村里没有人敢过来对她表示问候或是同情。
  但是总有一个人在她的屋里忙前忙后的,他不顾父母的痛哭、哀求,也不顾邻居们的惊诧与议论,甚至因为他每天与刘梅接触,村里人也开始疏远他、躲避他!尽管如此,他仍然我行我素,他拿出自己打工所攒下的所有钱,给刘梅买药,买补品。
  他当然是许辉!
  许辉每天忙碌着,他什么也不再对刘梅说,他只考虑着刘梅的身体,他渴望有奇迹发生。有时候,许辉会一个人躲起来,巨大的痛苦让这个铁打的汉子扼腕痛哭!刘梅的病痛撕扯着他的心,巨额的医药费已花去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而借钱根本就是不可能。没有人愿意理睬他,他和刘梅成了这个喧嚣村里的两个孤苦的异类!
  许辉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爱,又能怎样?你不能减轻她的痛苦,你不能医治她的病痛,你不能让她憔悴的面容重放光彩!你不能看到她的微笑,让你真实体会到活着的快乐幸福的滋味!许辉的心在滴血!
  “不,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能悲观啊,刘梅现在需要我,我不能失去希望!”许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刘梅虚弱得没有力气拒绝许辉的照顾,她每天看着许辉奔来跳去的,内心里充满了愧疚与不安,她反反复复只想着一件事:“我是个废人!我是个累赘!我不能这样拖累许辉,我活着只是别人的麻烦,我不能这样!”
  
      那天,天气阴阴的,刘梅支撑着坐到门外,冷风吹拂着她没有血色的脸。
  许辉刚从县医院回来,他熬好了药,把清药汤过滤到一个小碗里,吹拂着,他用舌头尝了尝,感觉不太烫了,便端到刘梅面前,轻声说:“喝了吧,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刘梅深深看了许辉一眼,她突然笑着对许辉说:“许辉,我今天感觉好多了,这一好了,嘴就馋了,我,想吃鱼,你能给我买吗?”
  许辉惊得瞪大了眼睛,天啊,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微笑,那么久远地再次出现在刘梅的面容上,许辉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好像觉得一切的苦痛已经过去一样,他连忙跳起来应道:“好啊,好啊,我马上去买,你等着。”
  许辉服侍好刘梅吃完药,还破天荒跟刘梅开了句玩笑,然后就离开了家,他想给刘梅买大鲫鱼,红烧、白烧各来两条。
  许辉久久地回味着刘梅的笑,突然他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哪儿不对呢?哪儿不对呢?”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意乱,“刘梅,刘梅!”刘梅的笑在他的脑海里重叠成一片又一片,他感到头脑发胀,这时几滴雨滴打在他裸露的额头上,冰凉得让他不由打了个冷战,他突然大惊失色起来,掉转头拼命地往家奔去!
  “刘梅,刘梅!”他“扑”地推开门,迎面看到的是屋檐上悬挂着的刘梅摇晃着的身体,“刘梅——”许辉哭叫着,他慌忙抱起刘梅,割开绳索,两个人跌倒在地上!许辉顾不得疼痛,他托起刘梅的头,呼唤着:“刘梅,刘梅!”
  刘梅动了,紫青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她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看着许辉:“你,你怎么回来了,我,我不要你回来!我,我……”刘梅呜咽着。
  许辉把刘梅搂到怀里:“你傻啊,干吗寻死呢,你知道你这样有多伤我吗?我向你求婚你拒绝我,我好心照顾你,你却寻死。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安心听我的呢?”
  刘梅哭着:“我不想拖累你,我不能拖累你!”
  许辉叫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轻松了?你错了!我一心想要你活着,你活着,我才觉得有希望、有滋味。你死了,我活着也就空了。长这么大,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我们结婚吧,反正我得照顾你,我们结婚好吗?”
  刘梅站起来,她远远地坐到一张凳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为什么要爱一个全无用处的人?我得的是艾滋病,你跟我结婚,我能跟你结婚吗?艾滋病,你懂吗?我不能有夫妻生活!不然,我会传染给你!”
  “我知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咱们可以不过夫妻生活。其实,我咨询过医生,我们是可以有夫妻生活的,只要有安全措施就行。”
  “不,不行,万一有了差错,你就完了。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你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该想想孩子们啊,孩子们需要有爸爸!”许辉急了,他几乎是在吼了!
  “孩子?”刘梅突然觉得心被抽痛了一样。是啊,孩子,我本来就想把孩子托付给许辉的,如果跟许辉结婚了,孩子就有爸爸了,许辉也就更会有责任照顾孩子了,也许这样对孩子是最好的,我也能放心离开了。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也许我该答应他?
  刘梅犹豫了好长时间,她斗争着,终于,她作出了今生最难的一个决定。
刘梅直视着许辉的眼睛,她用尽浑身的力气问道:“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
  “这还有假吗?”许辉不假思索地答到。
  “那么,我们结婚后永远不要有夫妻生活,好吗?”
  “这……行,这没问题!”许辉在片刻犹豫之后爽快地答到。
  “你要想清楚了,这个是很残酷的,可是你得发誓,你不能碰我!”刘梅硬着心肠说到。
  “好的,我发誓!梅,你不要想太多,其实只要能跟你结婚就行,这样照顾你就名正言顺了,其它都不重要!”
  “那么,好吧!我同意嫁给你!”
  许辉长长舒了口气,他笑了,把刘梅搂到怀里:“你呀,以后要听话,不能寻死,知道吗?”
  刘梅轻轻地应道:“好的,我听你的。”
                            

                                                                                                                                         六
  许辉和刘梅结婚了,没有鞭炮,没有酒席,也没有亲人的祝福。生活和结婚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许辉晚上和刘梅住在一起,他对刘梅的照顾更细心、更周到。刘梅的病情有所好转,人也比以前精神了。许辉偶尔会去临近的地方打短工,以便筹集医药费。刘梅不再悲观,除了听从许辉的照顾之外,她坚持为孩子们准备着一套又一套逐渐加大的衣服,同时也为许辉做了几套衣服。尽管做这些对她来说很是吃力,但她坚持着,她总认为自己随时都会有离开这个人世的可能,她有时会鼓动许辉外出打工,她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许辉总被困在家里,她会显出精神很好的样子,这让许辉既开心又放心。
  这样的日子出乎刘梅意料地过去了两年,刘梅不但没有死,而且病情奇迹般的没有加重。这反而让刘梅心里不安起来,她该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绑住许辉了。刘梅变得急躁起来,她有事没事地会冲着许辉发火,她甚至拒绝吃许辉烧的饭菜。更有甚者,她把自己一个人安置到柴房里,再也不愿意与许辉同住一室!她要求和许辉离婚!许辉被刘梅搞得莫名其妙,他又气愤又着急又担心,要知道柴房里阴暗潮湿,会加重刘梅的病情,许辉这两年的悉心照顾就会白费,他怎能不担心呢?
  有一次刘梅摔碎了他端给她的红枣粥,许辉第一次对着刘梅大发雷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去死吧你,不讲理的臭婆娘!”许辉一气之下离开了家。
  刘梅没有生气,她就是要气走许辉,因为她要办一件大事!
                       
                                                                                                                                      七
  现在,刘梅坐在江苏卫视《人间》的节目现场,她对主持人讲了自己的故事,节目现场寂静万分。主持人小心问道:“那么你想办什么大事呢?”
  “我想请求你们帮我找到小梵,我希望她能跟许辉结婚!”刘梅说得很坚定!
  主持人转向观众:“在录制节目前,刘梅已经告诉了我们她的心意,我们经过多方努力,找到了小梵,她今天也来到了我们的节目现场。”她又转向刘梅:“只是她不想见你,所以我们把她安排在隔壁,你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和她说话,行吗?”
  刘梅看到了隔壁小梵的背影,她激动起来,哭着喊道:“小梵,真的是你吗?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找你对吗?你还好吗?你能答应我吗?”
  “刘梅姐,你好。”小梵缓缓地说道,“谢谢你还能够记得我,可是很抱歉,也许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我知道你当初很爱许辉,我也听说你离婚了,你知道许辉是个很好的人,你就遂了我的愿好吗?”刘梅恳求道。
  “是啊,当初我那么爱他,可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你求爱,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我绝望极了!后来我匆匆找了个人结婚,结婚后才知道活不到一块儿,没多久就离了。许辉害了我,你害了我!”小梵在哭!
  “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现在我把许辉交给你,行吗?”刘梅急切地说。
  “不,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敢。” 小梵声音低了下来,“我佩服许辉的勇气,可我没有!他和你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谁能保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梵,我向你保证,许辉是健康的!我们虽然结婚了,可我们没有夫妻生活,真的!”刘梅的声音急促起来。
  “你别逼我,让我……让我再想想好吗?” 小梵站起来,离开了现场。
  “小梵,小梵你别走啊!”刘梅哭了起来。
  主持人语气沉重地解说道:“看见小梵走了,刘梅伤心地哭了。不过,今天节目现场还有一个人不请自来,他说他有话要对刘梅说,我们有请他上场。”
  刘梅抬起头来,她惊讶地看到许辉大踏步走了上来,面对那么多观众,这个从没有上过电视的山村汉子有点慌乱了,可他还是走到刘梅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拉起刘梅的手,深情地说:“谁叫你上这儿来的?咱回家吧,你也真是,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掌声,经久不息!
                      
                                                                                                                                      八
  这次节目之后,许辉和刘梅的故事在网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人们感叹真挚爱情的可贵,同时大家伸出援助之手,为刘梅捐款、捐物。刘梅被南京一家医院接去免费诊治,许辉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便找到了一份工作,他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着刘梅,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目前刘梅情况良好,她的两个孩子都陆续上了学,公婆基本认可了他们的事情,村里人也自觉地帮衬着老人和孩子。
  
  故事还没有结束。
  一天许辉正在干活,有人叫他:“许辉,有人找你!”
  许辉放下手中的活计,他一脸灰尘地走了出来。
  远远的,一个女人的身影伫立着,一动不动,许辉擦了擦眼睛。
  那是小梵,一件白上衣裹着她静默的身子,傍晚的余辉把她与周围的混沌的灰尘隔开,那么干净地使周遭的空气也清爽起来。
  许辉无言,小梵也无言。
  …………
                              (由十多年前江苏卫视《人间》节目里一个真实故事改写而成。)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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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3 22: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选材新颖,读来感动,美文佳作!
发表于 2017-8-24 20:3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情节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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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4 20: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风先生 发表于 2017-8-23 22:34
选材新颖,读来感动,美文佳作!

问好!谢谢鼓励!
 楼主| 发表于 2017-8-24 20: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来读!祝福!
发表于 2017-8-24 22: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情、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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