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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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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30 04:53: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7-11-30 05:07 编辑

                                                  乡村教堂

    一个诗人开始羞于说出他念书的小学名字,它的前身是乡村教堂,它是童年内心风景里最抒情的部分,同时有一种单纯的忧伤从门前河底泛上来。诗人生活的南方,跟我的苏北生活是迥异的。苏北的乡村教堂建造要迟,没有经过什么波澜与周折,没有改为它用过。我在黑暗里赶路,在灯火迷离里,看见了乡村教堂。我没有宾至如归感,我不信任何宗教,眼前的教堂是别人的教堂,别人的房子。别人的房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曾经做过一个梦,母亲抱着婴儿的我去教堂找神父。想想一个人出生到教堂里洗礼,带着未婚妻去教堂举行婚礼,犯了错误向神父忏悔,垂危时接受教友们祷告——觉得作为人的一生,活得多么庄严。人会对陌生的事物产生错觉,每个人都在历史与现实里穿行,面对未来,就是有预感,也是一无所知。教堂的生活是一种虚无的生活,而去那里的人们在虚无的生活里得到永生。生活的水流可以不经过教堂,可以忽略那些神职人员把信徒灵魂上的灰尘打扫干净。作为不信基督教的大多数汉人来说,他们的信仰又在哪里?我们不能视西方宗教为洪水猛兽,正如西方传教者不能非议东方佛教一样。所有的宗教对生命的繁衍与传递充满欣喜和感动,同样也是灵魂的繁衍与传递,也是种族的繁衍与传递,就像大地同样会对万物产生欣喜一样。
   我在住院时,隔床陈老爷子是老土豪,能吓得护士掉眼泪。远在南京的大女儿照应他,也不是怎么顺当。突然的一个下午,突然过来一群人,说是教友探视。老土豪突然讲话声音小了,像个守纪律懂规矩的小学生。教友们进来很安静,十几个人一起进来像一个人进来一样。接着,一位女教友扯起帷幕,不好意思对我笑一下说,要替陈老爷子做祷告。他们很虔诚低声诵读《圣经》,整个病房仿佛从天外飘来音乐。他们带来的礼品,让老土豪很珍惜。谁家没个病人住院?出礼多少成了人情往来,要寻求对等与平衡。万一出多,不免心疼。教友捎来的礼品有红包,有土特产,有花篮,还有一朵野花——陈老爷子特地用鼻子使劲嗅着。那些礼物不论贵重,都是神的祈福。那些教友们又安静退出病房。老土豪很小心拉了最后走的教友衣角,轻轻地把早准备好的信封递上,那教友轻轻放好,又轻轻祷告。另一位教友去世了,教友们要去墓地举行仪式,愿逝者安息,升入天堂。老土豪对着教堂的方向默念几句,才对我等病友说,他以前信过教,现在忙得不怎么信教了。是他的过错!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恢复了那豪放的嗓门。并且总结说信教的人与不信教的人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有次家中有事,我到乡村教堂找正在做祷告的姐姐,在门前被拦住,在中途又被拦住,离我最近的教友小声提醒要保持安静。没有人维持秩序,秩序相当的好。台上唱诗班的声音,犹如仙女的声音。
   我在旧书摊购买过《圣经》,散文诗一般的汉语译文让我迷恋,它是西方宗教、哲学、历史与文学集大成的经典著作,大学中文系选用篇章作为教材来理解西方社会的窗口。感谢好心的教徒,特别是姐姐劝过我入教。他们的劝说,有时候会变成中国江湖术士的诱骗模式,笑而拒之的我是无神论者,也无信仰追求。作为旁观者,我反而冷静,不受束缚,少了教徒的狂热,当然更少虔诚,也少盲目。写到这里,扪心自问如果生在西方国家,很难保证不加入天主教或者东正教,天天念《圣经》。如果在中国早生几十年,极有可能是一名义和团成员,扶清灭洋,对教堂与神职人员进行革命与打砸抢。所谓幸福,因人而异,因种族而异。
   村庄在一天天改变,它改变了村庄童年的诗意走向,倒是以前偷偷摸摸的教徒精卫填海把教堂建成了,我从开始到现在看到教堂,觉得乡村变得庄严了,许多跟教堂有关的事物与布道者一样变得庄严了。当然也有人,更多人跟我一样不信教,认为教堂是可疑的,与他们先前的生活不可同日而语,不能同流合居,不能彼此倾心,他们比我更极端,就是排斥,比身体里的排异功能还有狠。
   身患沉疴之时,医生束手无策之时,行将就木之时,忽然信教,与自己的人生大相径庭的宗教仿佛是生命里最后一根救命到稻草,有人就是靠抓着这一根最后的稻草活了过来。现身说法,言传身教,首先是身边亲友纷纷入教,再来蛊惑我这样的顽民,不惜余力游说,又回到江湖术士年代,天花乱坠,包治百病,带有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氛围,奇迹毕竟在现实里发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让我常常哑口无言,众口一词,身单力薄的难道要挑战真理,或者是上帝?
   我承认宗教优秀的品质部分,不再去与他们作无味的辩护,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有我含着酸楚与无奈的微笑。也以同样的眼神告诉他们——我已经木已成舟。
   现在是礼拜天的冬日黄昏,万物萧条,乡村的老头老太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那怕是飞天大雪,他们都要结伴而去教堂。暮色里的教堂尖顶发出神秘的光泽,教徒们带着秘而不宣的宁静在大地上行走,准时到教堂,准时诵读诗篇,内心里火一般的热情与外表水一般的宁静会让神保佑他们平安以及福音的降临!







发表于 2017-12-2 04: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吴老师对宗教的理解。
发表于 2017-12-2 13:00: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哲理的散文。
发表于 2017-12-2 17:49: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礼拜,平安,福音,上帝…布道之,泊来之……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 21:5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永保 发表于 2017-12-2 13:00
很有哲理的散文。

问好兄台!

一点感觉,答案在风中的教堂!
发表于 2017-12-4 08:34: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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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4 19:56: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美,即使我也不信教,仍感受到圣洁的光辉,在老师的文字里。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1 20: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沐之馨 发表于 2017-12-4 19:56
好美,即使我也不信教,仍感受到圣洁的光辉,在老师的文字里。

愿这样的福音降临响水!
发表于 2018-1-18 19: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吴茂华 发表于 2017-12-11 20:02
愿这样的福音降临响水!

什么意思?
发表于 2018-1-21 12:4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安静、禅意、厚重,灵魂深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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