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文化

李永保

   驴文化
                ——游河北大城有感
                                   李永保
    又是正月十五，2015年正月十五，正值春风灌驴耳，人间闹元宵，历史上，一直氤氲在驴肉香气里的大城，虽没来得及万紫千红，但永远吹不醒大城人对驴美食的一片痴迷，更吹不走人对驴的血腥矫情。
    坐在驴肉馆里，理直气壮地贪婪于“驴肉火烧”。沉溺于“闷倒驴”酒的壮烈豪情，摒弃“驴唇马嘴”的政治，抖落道貌岸然的斯文，任性自然的朴素，放荡驰骋不羁的思绪，相拥“马王爷不管驴事的洒脱”……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魔咒，使大城驴让人盯上，不知是驴月马年的事。据讲那叫“驴文化”，亦是人的文明。自从明代大城人发明了驴肉烹饪新技术，又加以清末大城籍大太监李莲英，以大城驴肉讨好慈禧太后，被御批为“地上珍品”，大城驴稀里糊涂地成为名驴，甚至它并不愿意。
    渤海驴的“孝子贤孙”大城驴，不因蒙古野驴是它先祖的光环，仅凭面朝大海，就足以春暖花开，然而名驴荣耀下的大城驴的天空，再无艳阳，布满了驴毛色的死灰一片。
    上天不怀好意地赐予驴三宝：驴肉、驴奶和阿胶，足有理由使驴让人食肉尽皮，而名驴后的大城驴，丧钟的节奏不断加快，很快就灭绝了。什么是“福兮祸之所伏”的辩证？什么是人的“众口铄金”的威力无穷？是该大彻大悟了！
血管里奔突着驴瘾的大城人，是不会放过驴肉的，那不是乳孩不肯放弃乳房那么简单。他们又如狼似虎地吃以蒙古驴为主的外地驴种，甚至吃着“把好心人当着驴肝肺”的不法商人，以马肉充当的驴肉。
    对驴类来说，大城驴就犹如：姹紫千红一枝俏，浩瀚琼宇星一颗，当然被盯上并不是大城驴的专利。驴不仅仅因为“三宝”，更因为有适应力强、饲养方便、能吃苦等优点，早就受到人的青睐。在中国上古时代就开始驯化野驴，到了先秦时代，上至贵族，下至民间，养驴成风，一直至今。能否说人青睐驴就像狐狸青睐小鸡？你这样想，驴也是这样想的。
被逼着干繁重的杂活，充当人的坐骑，饱受皮鞭，甚至被食肉尽皮而香消玉殒，驴最终还是忍了；但人要得到强力壮的骡，便强奸了驴的意志，让驴以宽容的心态与马乱伦，生下了孽障。可能是“生命诚可贵，名节更重要”，驴忍不住了，发起了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上气不接下气怒吼，想从喉咙里喷出熊熊怒火，烧毁这罪恶的世界，但命运是无法抗拒的，只能是“驴子被赶到磨道里——不愿转也得转”。
于是，驴又只能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干杂活、驮人和其它命运的摆布。当然，可以驮回新媳妇而兴高采烈；可以听着“人家骑马我骑驴，上不足兮下有余；抬头看，推车汉”而得意洋洋；可以骂着“张果老倒骑毛驴——不见畜牲面”的“驴唇不对马嘴”；可以不想再见到以驴予狼自保小命的东郭先生……
虽然驴和人同是太阳的后裔，但人凭着高尚的智商和血腥的暴力，随便意淫着驴的情怀，左右着驴的灵魂。
《韵府群玉》中记载：孟浩然尝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花曰：我诗思在灞桥风雪驴子背上。晚唐宰相郑綮被问起是否有新作时，也是回答：诗思在灞桥风雪驴子背上。江郎才尽的文人有了面子，驴却中了枪。
被称为“诗奴”“诗囚”的贾岛，骑着一头灰不溜秋的秃驴，正为“僧敲月下门”而绞尽脑汁。不料想秃驴撞上了京兆尹韩愈的腰。大家风范的韩愈竟翻身下马，在驴头仰起脸，与贾岛探讨该用“推”还是“敲”，最后建议用“敲”。秃驴闯了祸，因而撞入了诗境。
满口礼仪道德，习惯名教的儒家文人们是不会领情的，依然坐在驴背上，作弄着贬低驴的成语、故事、歇后语，以无谓的清高踏践驴的脆弱的卑微。
三国时，孙权曾取笑大臣诸葛瑾（字子瑜），脸长如驴，把写了六个字“此乃诸葛子瑜”的纸贴在驴脸上的恶作剧也就算了；隋末王仁则大骂为救秦王（唐王）李世民的少林武僧为“秃驴”，也不追究；唐朝柳宗元瞎说“黔之驴”的用意，不去想象；就近来台湾国民党大佬洪秀柱在“脸书”上，讲了“马赫驴”的故事，说驴不厚道，就别有用心。
政客的插科打诨，心怀叵测，也往往是“骑驴扛口袋——都在驴身上”，借驴喻情，施展着不可告人的伎俩，玩弄着政治的阴谋。
形象一再被拉黑的驴，便不会昂首挺胸出现在国画中了。八大山人，朱耷，自号“个山驴”“驴屋”“驴屋驴”，却一生从未画过驴。在国画中，以孤独、悲凉、倔强性格充当坐骑的形象，一直延续到清末。法若真长卷《题雪江图送别》：送送君归拔剑歌，山间雪舞落银河；行行驴背看梅花，错认山头杜鹃血。即为名证。直到近代，黄胄先生赋予驴以活泼、自由与生机，跃然纸上。说不清，是黄先生解放了驴还是驴成就了黄先生，反正，黄胄的驴与齐白石的虾、李可染的牛、徐悲鸿的马齐名。
杨绛先生说：“人于卑微处就越能看到真相”。“卑微”的老百姓是一直认同驴的。他们以各种文娱活动为驴歌功颂德：例如，汾阳秧歌《小媳妇骑驴回娘家》，右玉县民间舞蹈《跑驴》、大同社火“跑驴”等为驴挣得“三张纸糊个驴脸——好大的面子”。
不说认同驴的汪精卫，曾标榜“我是驴，一头忠于党国的驴”，最后“阿凡提骑毛马驴——倒行逆施”地走上卖国求荣的不归路。就今天，称自助游为“驴游”“驴行”即旅行，喜欢滥用“驴”字发明词汇，以彰显个性的“驴友”们，是否会想到由人换成驴的情形？
历史上，由于某种规则，在其情哀哀地大城上土地上，着实曾生活着由人变成的驴群体：大部分是忍气吞声，还高喊“皇恩浩荡”的“顺驴”；一部分成为“义和团”的被朝廷利用而遭卸磨杀驴的“蠢驴”；几个被“净身”断掉命根，疼得嚎叫如驴的“骟驴”……
恶心，“闷倒驴”连同驴美食，吐在新增开的驴肉店的地板上，流淌着，变成了驴形。
忽然想起，有学者发现很多动物都会笑，智商不高的驴也不例外，只是驴的笑容很古怪，很幽默，很幽默！


2016年4月16日于昆山市千灯镇

碧云天下

好一篇“驴说”，学习了。

林慧妮

有研究

李永保

谢谢袁老师，林老师。

微人微事

以前读了楼主不少的文字，今天再读此篇文章，我只想说：楼主才华横溢！

李永保

微人微事谢谢你高评了。

斜阳

作者是廊坊大城人？

李永保

斜阳老师好。我是阜宁罗桥人。

戴天高

楼主是骑着毛驴写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