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馋老师”

西风独自凉

    巧木匠，拙铁匠，胡郎中，馋先生。民间流传的俗语，对老师的评价最不堪。甚至还有好多民间小故事，更是把老师说得“馋”不忍睹。
    老师怎么就那么馋呢？
    当年我在农村小学当耕读老师时对这个馋是深有体会，而且身体力行。
    馋的原因是因为穷。当年只有不到三十元钱的工资，决不能拿它用在买食物上。粮是计划粮，耕读老师和农民一样，没有粮本子，从生产队仓库里称三四十斤玉米或麦子，就是一个月的口粮。菜是校园地里自种的。有的学校地多，还能种点大豆，可以拿到坊里换豆腐卜页。学校食堂伙食，如能每个星期安排一顿豆腐卜页，再有一顿肉或鱼的荤菜，此食堂就是模范食堂。有了模范食堂的名声在外，别校老师趋之若鹜，都愿调过来。
    我当年二十有七，听说七一初中伙食好，那个学校校长要我去，我不惜离家二十里，长期住校，调了过去，一干十年，直到三十七岁，才离开了那里。
    今年搞了个老同事聚会，十几个老头儿聚到一起，别的都不记得，唯都记得当年是怎么馋的。
    记得夏天放学后就会下河去摸鱼。那时农村大河小河水都清澈，河水中不乏大鲫小虾。穿上旧衣服，钻到芦苇密布的小河里，运气好，一个小时就能收获几斤河鲜。记得有一次，几个人一起去，鱼就搞了七八斤，想上岸回家时，我脚下踩住了个巨物，竟能顶起我的重量，连忙潜水下去，两手抱住掀上岸来，竟然是一只四斤多重的老鳖。拿到食堂里刮鳞开膛，菜园里掐来大蒜小葱，马上就香飘满园。大脸盆盛上来，倒上几角钱一斤的白酒，那种感觉怎么会是一个馋字能了得！
    大雪封地的时候，我们晚上去捕麻雀，那时还认为麻雀啄食粮食，是害鸟。天冷时，麻雀晚上成群结队，叽叽喳喳飞到竹园过夜。我们带上用渔网改成的大网，在竹园一头用两根大竹竿支起，用两个人爬上从学校背去的课桌，把网撑得高过竹梢，其余的人从竹园的另一头摇竹子，把麻雀往网里赶。夜色里的麻雀又瞎又笨，并不会远飞，惊动了它，它们会群飞起来，一段一段地往前移，最后全部钻进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别看麻雀那么小，肉实在而美味，有个十来只，尽可让你喝下半斤白酒。
    我们也不全是谋取不化钱的美食。寒冬腊月时，会AA制出钱，去农户家买羊。自己动手宰杀，皮和油是不舍得吃的，支援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卖到供销社有二三十元钱，就可以把买羊的钱大部分赚回来了，羊肉几乎是白吃。那是全吃草喂起来的山羊，那肉的鲜美是现在的羊肉完全不能比的。
    我们也通过轮流上灶来比试厨艺，几年后，就认定了谁烧鱼第一，谁闷羊肉有绝招，一旦有任务，本事好的当仁不让，本事不好的也不偷懒，自动的负责打杂。有时我们也请来学校前后的邻居小聚，偶尔也有乡上文教干部，村里书记主任来检查工作，于是老师们也喜欢在这时一露身手。这样，学校老师爱吃，会吃，做菜好吃的名声不径而走。
　因为喜欢忙了吃，田里生活又不大会做，当老师的除了馋，一般也比较懒，而且工资也不高，民办教师也计工分，比起在田里做的大劳力，要低一等。所以一般人家姑娘找婆家，听说对像是当老师的，摊上了馋、懒、穷三个坏名声，都不大中意。
    也许几千年来，我们上代、上上代的老师祖们也和我们的境遇差不多，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正合此义。只是想不到，经乡言俗语演译，竟会成就了一个“馋老师”的恶名。
    罢了罢了，馋也好，懒也罢。不懒不馋。这一辈子，怎么得过来呢。

林慧妮

馋也有榜样啊

西风独自凉

林慧妮 发表于 2018-9-11 10:34
馋也有榜样啊

当然了！最大的榜样就是孔子呵！收学生就要束脩，，束脩是什么 ？咸肉也。孔子最喜欢的学生是谁，颜回也。为什么喜欢他？还不是给他做了一淘箩子好吃的，又端给他一大瓢好酒？  

纳兰容容

文章写的有新意，清贫的生活，高尚的职业。

西风独自凉

纳兰容容 发表于 2018-9-12 08:51
文章写的有新意，清贫的生活，高尚的职业。

谢谢对农村教师职业的理解！不过现在农村教师的待遇很不错了。

斜阳

“馋”字背后掩饰的其实正是过去农村基层学校教师生活的清贫和拮据，同时也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以苦为伴，“苦中作乐“，不畏困难，乐于奉献的高尚情怀。”

西风独自凉

斜阳 发表于 2018-9-12 15:51
“馋”字背后掩饰的其实正是过去农村基层学校教师生活的清贫和拮据，同时也反映了了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以苦 ...

早晨好！谢谢斜阳老师光临！

毛秋水

自己动手的老师，敬佩。我们地，有几个老师轮饭吃，每个学生家轮，酒肉相待，有一人家就不愿意让女孩多上了

西风独自凉

吃轮饭的，我倒没吃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