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风物]难忘“的哥”

闻石8071

　　1997年的国庆节，我与单位的18位同仁是在上海度过的。八运前的上海美丽、忙碌而有序，这对难得去大都市的我们来说是令人难忘的。但最令我难忘的不是美丽的街景、林立的高楼、熙攘的人群，而是一位素不相识的“的哥”。
　　那天上午，我们一组5人先在南京中路的一家大商场转悠，后有两人想看电影，另两个想去“东方明珠”，而我这个“书虫”则想找几个书店看看。经协商，大家同意各奔东西。可其中两人因为钱全买了东西，便向我们几个借。我身上当时有1000元，最多，只好慷慨解囊，先给了500元，他们说不够，就又给他们200元，我想自己反正不买什么东西，最多买几本书，有300元足够了。之后，大家便分了手。
　　我在南京路上看了两家书店，没见到什么好书，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吃店花十多元钱吃了顿饭。饭后慢慢转悠，就转到了福建路上的一家科技书店。我不是搞科技的，到这家书店来，纯粹是消磨时间。然而，无意间，我发现一个朋友以前托过我买而又久买不着的一本大型技术类工具书这儿有售。我一阵惊喜，就准备掏钱买书。待把书拿到手一看定价，立即傻了眼：309元！
　　一共300元，又吃了顿饭，买书的钱显然不够，而书又是非买不可的，我顿时陷入窘境。于是，我打了看电影的同事的手机，他们让我“打的”过去拿。我一问，那电影院离这儿太远，去了浪费“的资”不算，还耽误时间，但他的一句“打的”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想，何不在路上拦个“的士”，向司机借上30元钱，买了书后再坐他的车回宾馆，我们一行18人，总不至于没一个在家的吧？
　　主意已定，我就站到路边拦车。
　　一连拦了好几辆，车虽空着，却都不肯停，我心里好生奇怪：难道这些司机知道拦车的是一个想借钱的“穷光蛋”？我心里忽然想起几年前的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里那句台词：“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现在这种情况，不就是“一分钱逼倒英雄汉”么？
　　也许是我拦车的执着感动了上帝，一辆的士终于停了下来。车刚停妥，我就凑了上去，先万分讨好地给“的哥”递上一支烟，接着就轻声慢语地介绍自己的情况，然后向他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幸亏我有随身携带证件的习惯）。当他抬起头打量我的时候，我真担心自己这一身比较土气的“行头”让他失望而借不到钱。想不到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我连忙很君子地把自己装着证件的小包放在他的车上作抵押。拿着借来的30元钱，我疾步向书店楼上冲去。待缴了款，拿了书下楼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又有点紧张了：万一司机走了，我为30元而丢了证件等东西，损失岂不惨重？我一路小跑奔到路边，老远看到车停在那儿一动未动，不禁一阵惊喜。
　　上车后，我才注意到，司机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说一口地道上海话，很健谈。他告诉我：“以前也曾发生过有人借钱的事儿，拿了钱没回来的也有。不过，今天你借钱阿拉还是没怎么犹豫就借给你了。因为阿拉觉得，这个社会毕竟还是好人多。再说了，阿拉少了这几个钱穷不了，他拿了那几个钱也富不了，是吧？”让他这么一说，我真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不一会儿，到了我下榻的海虹宾馆，一打听，我们一行人目前回来的还只有我一个。
　　我又一次陷入了窘境。
　　一边跟司机打招呼请他等一会儿，一边到总台跟服务员商量借50元（借款加“的资”）还司机。我告诉她我们是团体住宿，一有人回来就可还她，好说歹说，直至出示证件，反复商量她仍说没钱。这可把我急坏了：让“的哥”久等可是要耽误人家生意的呀……就在这时，我们那批人中回来了四五个，这可把我高兴坏了，赶忙拿来钱还“的哥”，而此时已被误了十几分钟的司机竟一点急躁的情绪都没有，仍是一脸的笑意。我连声道歉，他却说“谁没个为难的时候？”……
　　挥手目送“的哥”驾着他那红色桑塔纳缓缓离去，一股敬意油然而生。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想起自己不仅粗心得没问一声“的哥”的姓名，连车号也没有记下……
　　“谁没个为难的时候”。我反复咀嚼、回味着“的哥”的话，觉得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里，包含着做人的哲理和人性的魅力。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自身难以克服的困难，并希望得到别人的关爱和帮助，也常常会碰到别人在困难的时候向我们寻求帮助。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该用什么样的心态、行动来对待呢？“的哥”的心态和行为显然为我树立了榜样。
　　2月13日，湖北武汉抗疫最吃紧的时候，上海市长应勇临危受命赴任湖北省委书记，网友们调侃说大上海是“捐钱捐物捐市长”，我不禁莞尔，竟又一次想起了那位“的哥”来。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谁能说如今的应勇和当年的“的哥”之间没有一种内在的、必然的联系？

林慧妮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在上海生活十年，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太好啦，毕竟是魔都啊

闻石8071

林慧妮 发表于 2020-5-9 15:24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在上海生活十年，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太好啦，毕竟是魔都啊

上海是大气象、大格局，上海人也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