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九月飞花令·旅行《旅行杂谈》

河海洋

旅行闲话
文/河海洋

    比起旅游，我更喜欢旅行一词。尽管，仅一字之差，却别是一味。
    旅行是心灵的安放，总是在他乡异地，让自己置身一个陌生的地方，让孤独如波浪一般而来，时而温柔，时而澎湃。当孤独的时候，我们更容易做回自己。因为种种不可言说，或是无需道明的原因，人是容易审美疲劳的存在，人，是灵与肉的融合。当心灵疲惫的时候，一场旅行是最好的调节。就像大坝下的水，平静中孕育着能量，当能量达到一定峰值，则是开坝行水的节点，满池的水，一瞬间鲜活起来。旅行是一种打开，生命的开放，在天地间遨游。
    由是看来，旅行还是心灵的哺育。一花一草，一山一水，一人一世界。去爬山，则情满于山。去观水，则意溢于水。自由自在。一个人的旅行也好，一群人也罢，如果没有一颗放逐的心，则失去了旅行的意义。旅行，让我们暂时置身世外，也置身事外，忘了身份，忘了年龄，忘了案牍，只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回到生命的最初，享受此中真意，独与天地相往来。
    第一次登泰山，心里心心念念要看日出，至于第二天有没有看到日出，早已淡忘，然而破晓前的暗夜，朦胧起身，在黑黝黝的山路上，打着手电筒，一群人探险般，走向最佳观日点，山风横扫，雾霭笼罩，心中的那份时惊时喜，永远也无法磨灭，深深印刻；独自一人，游历江南，从长巷短巷中走过，穿越人间烟火，在夏夜的静谧里，卧于太湖上的小岛，听风吹，看远影，数星星，把喧闹的城市抛在时间之外，清晨醒来，环岛徒步，微光中收网的渔船，远方朦胧的湖岸，跳跃的浪花，渐渐醒来的东方之白，如一曲柔美的霓裳羽衣。青城山的青石，至今停栖案头，似有无为之风飘逸而来；都江堰的大水，一路高唱，一路慨叹，有一个声音回荡寰宇——逝者如斯。敌不过，成都公园那一碗清茶之浓郁；忘了了，西湖夜幕中那满天的白雪纷飞。苏州评弹，软语呢哝；关中秦腔，阔斧大刀。北京的胡同，小中见大；上海的弄堂，大中窥小。我们一面走向远方，一面遇见自己。旅行与故乡拉开距离，旅行让故乡更加清晰，走得更远，离去愈久，反而更生一种冲动，一种拥抱故乡，一种亲近故乡的冲动。所谓乡愁，由此而生。当我们走出故乡，才明了游子的深意。
    每一次，回到故乡，我总喜欢在那乡间的小路上，走一走，以一种旅行的姿态，走在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故土。多年来，故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仿佛少了童年时那种热闹，一茬一茬的人老去，如同庄稼一样，一年一年，土地不言，风也不语，玉米地里抽出红缨，芝麻花开，水稻扬花，那些面孔更苍老，那些声音更微弱，颤颤巍巍的老人，如同摇曳的烛火，一不小心就会灭了。我在故乡的土地上，一条路一条路地走，沿着河流，沿着田垄，沿着上小学的路，记忆如同天空的云，一块飘来，一块远去，我站在祖父曾经眺望我归来的地方，眺望我自己回来的方向，仿佛那双脚印，还在说话。我围着村头的银杏树，上下打量，这么老的一棵树，他有多少故事深深藏进每一圈年轮里，他有多少叹息在秋叶中凋落。在故乡的世界里，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疑问，还有许多许多表白，我们的一生终将和故乡紧密相连。在三月的时光里，那些青青的麦苗，那些灿灿的油菜花，那些高高低低的鸟鸣，是故乡的画册，也是我们人生的影集。白雪苍茫，炊烟升起，夏夜星辰，晚霞映照，我们的故乡在乡愁里耸立。
    每到外地旅行，总要品尝当地的特色佳肴。西湖醋鱼，天目湖鱼头，太湖三白，苏州松鼠桂鱼等，我对鱼情有独钟。当然，地方酒也是必须的，西安稠酒、青城山果酒、还有金陵啤酒等，一个人小酌，或是二三子对饮，皆佳。然而，回味良久的还是故乡的土菜，糯米陈皮，一碗鱼汤面，让清晨变得滋味悠长，仿佛聆听夜色里的桨声渔影，河水清泠，村庄静谧。一杯陈皮酒，醇香浓郁，是米的精华，土地的灵性，在舌尖舞蹈。走村串巷的脆饼担子的铜锣声，豆腐郎的吆喝，麻虾酱的香味，都在时光里沉淀，故乡的味道在风中弥漫，在每一个游子的血管里添彩。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或许，正是游子的忐忑。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或许，正是游子的向往。
    想起每年的中秋祭月，每家人家总会早点回来，点亮蜡烛，搬一张小桌放在门前，摆上月饼、藕和茶水，明月当空，我们在旁边巴望着祖父早点撤下月饼，他叫我们每个人喝一口敬月光的茶水，说是驱邪消灾，我们最盼望的是吃月饼，而对茶水并不感兴趣。八月的藕，清甜可口，炒韭菜是最香的，青翠与莹白交错，韭香与藕甜共融。记忆会淡忘，而舌尖上的味道，终身难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佳节思亲，是故乡的召唤，也是故乡之根的生长。有一种旅行，不在远方，而是在我们生命诞生的地方，在我们的脚印最初的地方。风轻轻地吹，那朵故乡的云，永远在心上，在梦中。
    秋虫鸣，倦鸟归，带一颗乡愁旅行，无论走的多远，梦醒时分，还是故乡最亲。

顾林

读了您的旅行感悟，好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碧云天下

我们一面走向远方，一面遇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