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雪和梅的记忆

天涯布衣

　　

关于雪和梅的记忆　

　

隆冬既至，天寒渐酷，接着便开始等待雪的到来。　

大雪来临之前，必是彤云密布，西风怒号。此刻宜徜徉于大风扬起的尘沙之中，听风吹断枝的声音，犹如闻天外之籁音；或是将行走的沧桑具体到寒冷与困顿之中，体悟浪迹天涯的艰辛。　

雪终于开始下了.起初仅是疏落有致的几片,以轻盈的步态，摇动着窈窕的身姿，极象二八少女，带着几分羞涩与怯弱，又佯做漫不经心，从高处蹑步而来。这娇柔的少女以一种纯净的风姿在天地间漫舞，还未落地，便在西风黄尘中化做氤氲烟汽，翩翩如惊鸿之一瞥便杳无了踪迹。曹植曾在《洛神赋》中以“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来形容宓妃这个体态曼妙的风情女子，总觉得有些不妥。　

雪还是渐渐地密起来，不再象先前单薄。漫天的风尘也慢慢收敛，但你还能约略听到西风时断时续的呜咽。雪开始在路边的草木和远村的房舍之上积蓄，天地间仿佛罩上一层立体的纱帘，让所有的景象甚的朦胧，甚的虚幻，甚的美丽。　

终于，雪下得紧了，一反先前的羞涩的温情，铺天盖地漫无边际地向下拢罩过来。在那烈烈扬扬的豪放与磅礴之中，你或许会忘记行走，因为心中有了苍茫的悲壮——寒冷让人佝肩缩背，却又让人的灵魂淬炼于冰与火的炙烤，你已不能多言，这纯粹的洁白让你成吨的语言一下轻如鸿毛。　

雪纷纷扬扬极为大气地下着，你开始有一种壮别天涯的冲动与悲壮，却只能热血沸腾地让眉睫领贪婪地迎迓这雪和被雪笼罩的一切物什。　

梅花是什么时候绽放的，也许你并不能确切地知晓。或许在风雪来临之前，她那铁质枝条就已穿透风尘，在天地间某个角落从容地迎抗着寒冷，风尘遮掩不住这冰玉般清洁之颜色的，只是你的眼睛迷失在世俗的风情中太久了。　

又或是她不愿合污于风尘，当雪涤净天地间最后一粒细砂微尘。她才怒放，向所有热切期盼的眼眸展示其冰肌玉骨，向风雪吐露细极若无的暗香。也许对你我来说，整个冬季也只剩这一天的风雪和几枝初绽的素梅，至多还有几句与梅雪有关的诗词残句。酒是无须再饮的，因人已醉。　

梅花何时绽放的，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在我们生命最年轻的扉页已函入一剪寒梅，濯耀我们灵魂中的尘垢。也正是我们心中这枝斜逸而出的一剪寒梅，才使我们对风雪与寒冷如此迫切的期待。　

雪停了，风也息了。寒冷象一种张力，在裸露的体表收缩。你却鲜少能感觉到，是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鼓动你的眼睛去辨别交融在一起的天地，和对心中思念已久的梅向往与渴慕的。　

你一定要向驿外断桥之边踏雪而去，只因在那里有一树疏影横斜的素梅临水而放，足以让你耽溺这个冬季余下的日子。雪虽是只下了一两场，你不必遗憾，来年她必定还要来，即便不为你我，尘世间还有她所钟情的梅在等她。况且在你的记忆里，雪本就没有停息过。　

可以想象这场大雪和寥寥的几枝梅，已让你有了高处不胜寒的高度。可是在寒冷的高处，你是否也有了梅与雪的情怀与操节！